第76章 釘子戶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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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墨被沈青玄猛地推開,踉蹌著後退幾步才站穩。他抬頭看向那具突然冒出鬼火的骸骨,心跳如鼓。但出乎意料的是,骸骨眼中的綠光隻是閃爍了幾下就熄滅了,周圍翻騰的血霧也漸漸平息。
    "不是李阿秀。"沈青玄收起青銅劍,眉頭緊鎖,"是殘留的怨念感應。"
    小雨飄到林墨身邊,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哥哥,那個老爺爺又來了..."
    林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在幾米外的一處廢墟陰影裏,那個穿舊棉襖的老人虛影再次浮現,比之前更加清晰。老人佝僂著背,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確切地說,是盯著他們腳下那具剛挖出來的骸骨。
    "那是...他的屍骨?"林墨低聲問。
    沈青玄搖頭:"不對,年齡不符。這具骸骨最多死了十幾年,而那個靈體..."他眯起眼睛,"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老人虛影緩緩飄近,隨著距離縮短,林墨注意到老人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從憤怒變成了某種複雜的情緒,像是驚訝混合著悲傷。
    "小...小李?"老人的聲音嘶啞顫抖,伸出虛幻的手指向那具骸骨,"是小李嗎?"
    林墨和沈青玄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沈青玄收起攻擊姿態,但依然保持著警惕:"你認識這具骸骨的主人?"
    老人沒有回答,或者說他似乎沒聽見沈青玄的問話。他飄到骸骨旁邊,虛幻的手懸在骸骨上方,不敢觸碰。"真是小李...我就說怎麽突然不見了..."老人的聲音低沉下來,"傻孩子,非要守著這破地方..."
    林墨心頭一動,再次嚐試用共情能力感知老人的情緒。這一次,更多記憶碎片湧入他的腦海:
    ——一個穿著褪色紅棉襖的年輕女孩,正在給老人送飯,飯菜裝在鋁製飯盒裏,冒著熱氣;
    ——推土機的轟鳴聲中,女孩站在老人小屋前,手裏舉著一個簡陋的牌子,上麵寫著"扞衛家園";
    ——深夜,女孩和老人坐在燭光下,女孩說:"張爺爺,我爸媽都搬走了,但我要留下來陪你";
    ——一個雨夜,女孩發著高燒,老人冒雨出去找藥,回來時發現女孩已經沒了呼吸...
    林墨猛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那些畫麵太過真實,仿佛他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他看向老人虛影,現在明白了——那具骸骨屬於一個叫小李的女孩,是當年留下來陪伴老人的最後一位村民。
    "老人家,"林墨輕聲說,"小李是病死的,對嗎?您一直不知道她的屍骨在哪裏。"
    老人虛影劇烈顫抖起來,轉向林墨:"你...你怎麽知道?"
    "我能...感受到一些事情。"林墨沒有詳細解釋,"小李死後,您又獨自守了多久?"
    老人的目光變得恍惚:"記不清了...冬天太冷了...煤用完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們說給補償...騙人的...連小李的醫藥費都不夠..."
    沈青玄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塞子後倒出幾粒朱紅色的藥丸。他將藥丸捏碎,粉末灑在骸骨上,口中念念有詞。粉末接觸到骸骨後發出微弱的紅光,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一個年輕女孩的樣子,轉瞬即逝。
    "確實是年輕女性,二十歲左右。"沈青玄確認道,"死於肺炎類疾病。"
    老人虛影看到那個模糊輪廓時,發出一聲嗚咽,幹枯的臉上流下兩行虛幻的淚水。"是我沒照顧好她...她爸媽把她托付給我...說等安置房下來就接她走..."
    林墨感到喉嚨發緊。他蹲下身,小心地將那具年輕骸骨移到一旁的黃布上,盡量保持骨骼完整。"我們會好好安葬她。"他承諾道,"也會安葬您。您和小李都不用再守著這裏了。"
    沈青玄補充道:"政府公墓有專人打理,四季香火不斷。比這裏強。"
    老人虛影沉默了很久,最終緩緩點頭。隨著他的同意,林墨注意到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輕快了些,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減輕了。
    "還有一個問題。"沈青玄突然開口,"您認識李阿秀嗎?五十多年前,村裏的接生婆。"
    老人皺起眉頭,努力回憶:"李阿秀...接生婆..."突然,他渾濁的眼睛睜大了,"血衣婆!你們找她做什麽?"
    林墨心跳加速:"您知道她?"
    "小時候聽大人講過..."老人聲音壓低,仿佛害怕被聽見,"說她是厲鬼,專害孕婦...文革時紅衛兵想破四舊,把她墳刨了,結果..."他搖搖頭,"死了三個人,都是七竅流血..."
    沈青玄追問:"她的墳具體在哪裏?"
    老人指向亂葬崗深處,幾棵歪脖子槐樹環繞的地方:"那邊...最陰的地方。大人都警告小孩不許靠近。"
    就在這時,小雨突然飄到林墨耳邊:"哥哥,地下有東西在動!"
    她話音剛落,地麵就傳來一陣細微的震動。林墨低頭看去,隻見泥土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一根根細長的黑色根須正從地下鑽出,像活物一樣向他們腳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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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樹根!"沈青玄厲聲警告,"退後!"
    他迅速抽出三張符籙甩出,符紙在空中燃燒起來,化作三道火牆阻擋那些根須。根須碰到火焰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一股股黑煙,散發出腐爛的惡臭。
    老人虛影驚恐地後退:"是血衣婆...她不喜歡被人打擾..."
    林墨護著小雨快速後退,同時不忘抱起包裹著小李骸骨的黃布。他看向老人:"張爺爺,跟我們一起走!這裏太危險了!"
    老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虛影飄到林墨身邊。沈青玄一邊用符籙阻擋不斷湧來的根須,一邊帶領他們向槐樹環繞的區域撤退——看似矛盾,但那裏確實是陰氣最重的地方,也是李阿秀埋骨之處。
    "為什麽往那邊走?"林墨不解地問。
    "槐樹根是受陰氣驅使,"沈青玄簡短解釋,"源頭在李阿秀的屍骨。隻有解決根本才能停下這些攻擊。"
    隨著他們靠近槐樹區域,根須的攻擊反而減弱了,但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溫度也急劇下降。林墨呼出的白氣在麵前凝結,眉毛和睫毛上很快結了一層薄霜。小雨的靈體變得不穩定,時隱時現,顯然受到了強大陰氣的壓製。
    "堅持住。"林墨將養魂玉貼近胸口,讓小雨暫時回到玉中休息。
    三棵巨大的歪脖子槐樹呈三角形分布,樹幹上布滿瘤狀突起,仔細看去,那些突起竟然隱約形成痛苦的人臉形狀。樹下的土地寸草不生,呈現不祥的暗紅色。
    "就是這裏。"沈青玄停下腳步,青銅劍指向三棵槐樹中間的位置,"李阿秀的屍骨應該在這下麵。"
    林墨放下小李的骸骨,取出工兵鏟。鏟子剛碰到那片紅土,就聽見地下傳來一聲低沉的呻吟,仿佛來自地獄深處。工兵鏟的金屬部分瞬間結了一層冰霜,凍得林墨手掌刺痛。
    "她不想被挖出來。"老人虛影顫抖著說。
    沈青玄取出一張金色的符籙貼在林墨背上:"這能暫時保護你不受陰氣侵襲。快挖,我們時間不多。"
    林墨咬牙繼續挖掘。紅土異常堅硬,像是混合了某種粘稠物質,每一鏟都需要用盡全力。隨著深度增加,鏟子開始碰到一些堅硬的東西——不是石頭,而是骨頭。零散的人骨,有的已經碎裂,有的上麵有明顯的砍痕。
    "亂葬崗..."林墨喃喃自語,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骨頭的主人們經曆了什麽。
    突然,工兵鏟碰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林墨小心地撥開浮土,露出一截扭曲的脊椎骨——與其他散骨不同,這具骸骨基本完整,呈現一種詭異的蜷縮姿勢,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保護什麽東西。
    "找到了。"沈青玄聲音凝重,"這就是李阿秀。"
    林墨仔細觀察那具骸骨。頸骨明顯斷裂,呈現出不自然的彎曲,證實了上吊而亡的說法。骨頭表麵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是被重物擊打過,印證了私刑拷打的記載。最令人心驚的是,骸骨的雙臂死死交叉在胸前,即使肌肉組織早已腐爛,骨骼仍保持著這個姿勢,仿佛死前最後一刻還在保護著什麽。
    沈青玄取出一塊更大的黃布鋪在旁邊:"小心移出來,特別是她胸前的東西。"
    林墨點頭,開始小心地清理骸骨周圍的泥土。就在他觸碰到骸骨雙臂時,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手指竄上手臂,瞬間半個身子都麻木了。無數破碎的畫麵在他腦海中炸開:
    ——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婦人正在為產婦接生,額頭上布滿汗珠;
    ——幾個壯漢闖進來,粗暴地將她拖走,產婦在床上痛苦呻吟;
    ——昏暗的柴房裏,老婦人被吊在房梁上,一個富態男人怒吼"我的兒子在哪?";
    ——深夜,老婦人將一個小包袱藏進懷裏,踩著凳子把脖子伸進繩套...
    "林墨!"沈青玄的喝聲將他拉回現實。
    林墨猛地抽回手,大口喘息,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雙手已經凍得發青。沈青玄迅速在他手上拍了一張符籙,暖流才慢慢回到指尖。
    "別直接觸碰。"沈青玄警告道,"她的怨念太深,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依然強烈。"
    他們改用工具小心撬動骸骨的雙臂。經過一番努力,那緊緊交疊的骨骼終於鬆動了。隨著雙臂被移開,骸骨胸前露出一個油布包裹的小包,雖然曆經數十年,卻奇跡般地保存完好。
    "執念物。"沈青玄輕聲說,"她死前最掛念的東西。"
    林墨用工具小心地挑起那個油布包。就在包裹離開骸骨胸口的瞬間,整個亂葬崗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三棵槐樹瘋狂搖晃,樹皮上那些人臉狀的瘤子同時發出淒厲的尖叫,樹幹裂開一道道口子,流出暗紅色的液體,像血又像樹汁。
    "她醒了!"老人虛影驚恐地喊道,"快跑!"
    沈青玄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撒向三個方向,銅錢落地後發出清脆的響聲,形成一個三角形屏障。他咬破手指,在青銅劍上畫下一道血符,劍身頓時金光大盛。
    "林墨,打開包裹!"他厲聲喝道,"隻有化解她的執念才能平息怨氣!"
    林墨顫抖著手解開油布包裹。外層油布剝落後,裏麵是一個褪色發黃的小荷包,針腳細密但已經磨損嚴重。荷包裏還有一件同樣褪色、繡著粗糙小花的嬰兒小肚兜。
    當這兩樣物品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時,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悲傷、冤屈和母愛的怨念如海嘯般向林墨襲來!他眼前一黑,幾乎昏厥過去,耳中充斥著無數婦女的哭泣和嬰兒的啼叫。
    恍惚中,他看到一個畫麵:李阿秀臨死前,偷偷將這個小肚兜藏進懷裏——這不是富戶家的嬰兒衣物,而是某個窮苦人家的孩子的東西,很可能是她接生的第七個嬰兒...
    "第七子..."林墨喃喃道,突然明白了什麽。
    就在這時,骸骨空洞的眼窩中猛地燃起兩團幽綠色的鬼火!一個陰森嘶啞的聲音在整個亂葬崗回蕩:
    "還...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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