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淨化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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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棄化工廠的鐵門在風中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告。林墨跟在沈青玄身後,踏入這片被遺忘的工業廢墟。夜色如墨,隻有手電筒的光束劃破黑暗,照亮腳下雜草叢生的水泥地麵。
    "就這裏。"沈青玄在一處相對開闊的廠房內停下腳步,環視四周。殘破的屋頂露出幾塊天空,星光黯淡。牆壁上的塗鴉和滿地碎玻璃見證了這裏被遺棄的歲月。
    林墨放下背包,取出用黃布包裹的李阿秀骸骨。觸碰到布包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即使隔著布料也能感受到那股陰冷的不甘與怨恨。
    小雨從養魂玉中飄出,靈體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藍光。她好奇地環顧四周,突然打了個寒顫:"哥哥,這裏有好多...聲音...都在哭..."
    沈青玄從隨身攜帶的皮匣中取出七枚古舊銅錢,每一枚都泛著暗金色的光澤。"北鬥七星陣。"他簡短地解釋,"以七銅錢定七方位,鎖煞鎮魂。"
    林墨點點頭,幫忙清理地麵上的碎石和垃圾。他的餘光不時瞥向背包——那裏藏著《怨憎簿》,自從離開舊物店後,書冊就一直微微發熱,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布陣需要時間。"沈青玄將銅錢按特定方位擺好,每一枚都用朱砂圈起,"你去準備執念物。"
    林墨取出那個油布包裹——裏麵是褪色的小荷包和嬰兒肚兜。這兩樣東西看起來平凡無奇,卻承載著血衣婆婆最深的執念。當他的手指輕觸肚兜上的繡花時,一陣尖銳的痛苦突然刺入腦海,伴隨著片段式的畫麵:
    ——一雙蒼老的手在油燈下縫製小肚兜,針腳細密;
    ——同一個肚兜被匆忙藏入懷中,門外傳來怒吼和鞭打聲;
    ——黑暗的馬棚,繩索套上脖頸,最後的念頭是"至少保住了小七的東西"...
    "林墨!"沈青玄的喝聲將他拉回現實,"別在沒保護的情況下接觸執念物。"
    林墨甩甩頭,驅散殘留的幻象。他取出沈青玄給的紫色符籙貼在胸口,這才繼續工作。符籙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味,讓他的思緒清明了不少。
    沈青玄的布陣接近尾聲。七枚銅錢之間用紅繩相連,形成一個複雜的星圖。中心位置擺放著李阿秀的骸骨,周圍撒了一圈混合了香灰的鹽。
    "最後一步。"沈青玄從懷中取出一張紫金色的符籙,貼在骸骨額骨位置,"這是青雲觀鎮觀之寶"太乙金光符",能暫時壓製她的怨氣。"
    林墨注視著那具扭曲的骸骨,心中五味雜陳。這具枯骨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接生了七十六個孩子的接生婆,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而幽冥教還利用她的怨氣製造了更多悲劇...
    "準備好了嗎?"沈青玄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
    林墨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他取出《怨憎簿》,書冊在月光下泛著不祥的暗紅色光澤。自從在鉛盒中發現它後,這本書似乎變得更加"活躍"了,封麵上的紋路更加清晰,摸上去幾乎能感受到脈搏般的跳動。
    沈青玄瞥了一眼《怨憎簿》,眉頭微皺但沒說什麽。他示意林墨站到陣法西側,自己則立於東側,青銅劍出鞘,劍尖指天。
    "記住,"沈青玄最後叮囑,"你的任務是引導《怨憎簿》與她建立聯係,找出化解怨念的關鍵。我會維持陣法,但深入她意識的人隻能是你。"
    小雨飄到林墨身邊,小手握住他的手指:"哥哥,小心..."
    林墨摸摸她的頭,給了個安慰的微笑,然後翻開《怨憎簿》。書頁自動翻到記載血衣婆婆的那一頁,文字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多了些細節:
    "李阿秀...庚寅年八月,幽冥教取其怨靈,煉為"產難鬼",以七孕婦血祭之...其怨核有二:一為自證清白,二為尋回"第七子"遺物..."
    林墨將小荷包和肚兜放在書頁上,輕聲念道:"李阿秀,你的冤屈我已知曉..."
    隨著他的話語,《怨憎簿》上的文字開始蠕動,如同活物。暗紅色的墨跡滲出紙麵,形成細小的血流,順著林墨的手指向上蔓延。
    沈青玄見狀立刻腳踏罡步,劍指蒼穹:"北鬥七元,神氣統天...怨靈李阿秀,顯形!"
    劍尖引動陣法金光,七枚銅錢同時亮起,光芒化作七道光柱鎖鏈,纏繞住中央的骸骨!骸骨劇烈震顫,發出"哢哢"的響聲,仿佛隨時會散架。與此同時,一股濃鬱如實質的血煞怨氣從骨縫中噴湧而出!
    衝天血煞中,一個恐怖的身影逐漸成形——暗紅壽衣無風狂舞,白發如蛇亂舞,露出腐爛見骨的麵容,眼窩中燃燒著兩團幽綠鬼火!血衣婆婆的本體現身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恐怖!
    "小...七..."血衣婆婆的厲嘯震得廠房玻璃盡碎,"還我...小七..."
    濃鬱的怨氣化作無數猙獰鬼爪、汙血長鞭,瘋狂衝擊金色鎖鏈!金光與血光激烈碰撞,爆炸聲不絕於耳!沈青玄額頭滲出細汗,但持劍的手穩如磐石,不斷念誦真言加固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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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墨強忍著恐懼和刺耳的鬼嘯,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怨憎簿》上。書頁上的血線已經蔓延到他手臂,帶來撕裂般的疼痛,但也建立起了與血衣婆婆的連接。
    "李阿秀!"他大喊,"你的清白我已知曉!張家的孩子是先天不足夭折,不是你偷的!"
    血衣婆婆的攻勢稍緩,幽綠鬼火轉向林墨:"騙...子...他們都...騙我..."
    "我沒有騙你!"林墨舉起小肚兜,"這才是你真正想保護的,對嗎?不是張家的孩子,是老趙家女兒的肚兜!你接生的第七個窮人家的孩子!"
    《怨憎簿》突然劇烈震動,投射出一段畫麵到空中——那是林墨共情時看到的記憶:李阿秀在臨死前,將小肚兜珍重地藏入懷中,然後毅然將脖子伸入繩套...
    血衣婆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怨氣翻騰得更加劇烈:"小七...我的小七..."
    就在這時,小雨突然掙脫林墨的手,向血衣婆婆飄去!
    "小雨!回來!"林墨驚恐地喊道,但已經來不及了。
    小雨的靈體直接穿過了金色鎖鏈,來到血衣婆婆麵前。令人驚訝的是,狂暴的怨氣沒有傷害她,反而像被吸引般環繞著她流動。更奇怪的是,小雨手腕上的鎖鏈印記開始發光,與血衣婆婆眼中的鬼火產生共鳴!
    "婆婆..."小雨輕聲說,伸出半透明的小手,"不要難過..."
    血衣婆婆腐爛的麵容上浮現出困惑的表情:"小七...?"
    "我不是小七,"小雨搖搖頭,"但我明白失去重要的人有多痛苦..."
    林墨看準時機,咬牙將《怨憎簿》的連接推到極限。更多的血線從書頁中湧出,幾乎將他半個身體染紅。劇痛如潮水般襲來,但他置之不理,全力引導書冊與血衣婆婆建立更深層的聯係。
    刹那間,他完全進入了李阿秀的記憶——
    柴房裏,繩索勒進脖頸的劇痛...但比這更痛的是心中的絕望與不甘...懷中的小肚兜是唯一的慰藉,那個隻活了三天的小生命,那個她親手接生、親手縫製衣物的小女孩...如果真有來世,希望能再做她的...
    記憶突然扭曲,切換到另一個場景:黑暗的地窖,七個玻璃罐排列在架子上...一個黑袍人站在麵前,手持刻有銜尾蛇的匕首..."李阿秀,你的怨氣將成為聖教的利器...第七個靈童已經就位,幽冥之門即將開啟..."
    林墨猛地回到現實,渾身被冷汗浸透。他明白了,全明白了!血衣婆婆的怨靈不僅是為了複仇,還被幽冥教刻意扭曲,將"第七子"的執念與"第七靈童"的實驗強行關聯!
    "李阿秀!"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七竅開始滲血,"老趙家的女兒早就安息了!幽冥教欺騙了你!他們利用你的怨氣傷害無辜!這不是你想要的!"
    隨著這聲呐喊,《怨憎簿》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將林墨、小雨和血衣婆婆全部籠罩!在這光芒中,血衣婆婆的怨氣開始劇烈波動,暗紅壽衣逐漸褪色,腐爛的麵容慢慢恢複成慈祥老婦的模樣...
    沈青玄抓住機會,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青銅劍上:"太乙救苦,超度亡魂!"劍身金光暴漲,化作一道光橋通向虛無...
    血衣婆婆——現在應該叫李阿秀了——的靈體站在光橋前,慈愛地看著小雨:"原來...不是小七..."她又轉向林墨,"謝謝你...年輕人..."
    她的身影開始消散,化作點點白光。在完全消失前,她最後看了一眼小雨手腕上的鎖鏈印記,輕聲道:"小心...第七..."
    話未說完,靈體徹底消散,隻餘下一地枯骨和漸漸熄滅的金光。
    林墨癱坐在地,《怨憎簿》自動合上,血線縮回書內。他渾身疼痛,但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滿足感。小雨飄回他身邊,鎖鏈印記的光芒也漸漸隱去。
    沈青玄收劍入鞘,臉色蒼白但神情釋然:"結束了。她終於得到解脫。"
    廠房恢複平靜,隻有夜風穿過破窗的嗚咽。三人沉默地收拾法器,誰也沒有說話。但林墨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怨憎簿》揭示的幽冥教陰謀、"第七靈童"的真相、小雨的身世之謎...還有太多未解的謎團。
    離開化工廠時,林墨回頭看了一眼。月光下,似乎有個穿暗紅衣服的老婦人站在屋頂,對他微微點頭,然後化作一縷輕煙消散在夜空中。
    那是解脫的靈魂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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