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火蟻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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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的黎明來得格外粗獷。天空是一種渾濁的灰藍,風卷著沙礫,抽打在臉上生疼。炊事班的營房早已被急促尖銳的哨聲撕裂了最後一絲睡意。
“緊急集合!全副武裝!五分鍾!操場!” 林峰那金屬摩擦般的咆哮透過門縫擠進來,帶著不容置疑的煞氣。
張闕猛地從硬板床上彈起,心髒在胸腔裏狂跳。禁武環的壓製讓每一次動作都像在粘稠的泥漿裏掙紮,笨拙而沉重。他手忙腳亂地套上作訓服,抓起沉重的、裏麵塞滿了沙袋模擬負重的行軍背包甩上肩頭,勒緊的背帶瞬間壓得他一個趔趄。他咬著牙,跌跌撞撞地衝出營房,匯入外麵亂糟糟的人流。全副武裝?負重?在禁武環的壓製下,這簡直是酷刑!
操場上,風沙彌漫。各個班排的新兵們像受驚的羊群一樣匯聚,喘息聲、裝備碰撞聲、壓抑的咳嗽聲混雜一片。張闕費力地在人群中站穩,目光下意識地掃向隊列前方。果然,斥候班的位置,楊龍的身影挺得筆直,雖然同樣在禁武環的束縛下臉色微白,但那份被分配到精銳單位的精氣神依舊明顯,甚至帶著一絲麵對挑戰的亢奮。他感受到張闕的目光,飛快地瞥過來一眼,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又轉回頭,專注地看向前方。那短暫的一瞥裏,有同情,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張闕猛地扭開頭,不再看他,隻是握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林峰像一尊鐵鑄的雕像,矗立在操場中央的風沙裏。他身上的作訓服沾滿了塵土,卻漿洗得異常挺括,此刻更顯出一種冷硬的威嚴。他鷹隼般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每一個被他目光觸及的新兵都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
“稍息!”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風聲。
“今天,沒有隊列訓練,沒有體能消耗。”趙鐵峰的聲音在風沙中顯得異常清晰,“今天,給你們上一課。一堂用腦子,更用心去體會的課。”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一堂關於‘活著’的課。”
“螞蟻!”他突然吐出一個詞,帶著某種奇異的重量,“一種渺小的東西。但當它們被烈火包圍時,會做什麽?”他不需要人回答,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穿透力,“它們會團成一個球!一個由無數個體組成的、滾動的球!最外層的螞蟻,直麵烈焰,用身體保護內層的同伴!當火球滾出火海,外層螞蟻化為焦炭,內層的,活了下來!”
操場上一片死寂,隻有風沙呼嘯。所有人都被這個殘酷而形象的比喻攫住了心神。
“這,就是‘火蟻測試’!”趙鐵峰的聲音如同重錘落下,“規則很簡單:你們將被隨機分成若幹小隊,投入模擬戰場。戰場核心區域,存在一個高價值目標點。一支小隊成功占據該點,並堅持到倒計時結束,即視為任務成功,該小隊全體存活。否則——”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而緊張的臉,“視為任務失敗,全員淘汰!”
“淘汰?!”有人失聲驚呼。
“淘汰!”林峰斬釘截鐵地重複,聲音裏沒有絲毫溫度,“在真正的戰場上,淘汰,就是死亡!沒有重來的機會!”
“但是!”他話鋒一轉,“戰場有特殊規則:每個小隊初始會獲得一個‘核心信標’。當小隊接近目標點一定距離時,係統會判定該小隊‘已被發現’,目標點會激活防禦機製——相當於‘火圈’形成!此時,必須由小隊成員攜帶‘核心信標’,主動進入防禦機製的攻擊範圍——也就是成為‘外層螞蟻’!該成員犧牲後,其攜帶的信標會暫時幹擾防禦機製,為小隊其他成員贏得十秒的安全突入時間!隻有攜帶信標的‘犧牲者’成功幹擾防禦後,其他隊員才能安全進入目標點激活區域!記住,隻有攜帶信標的犧牲,才有效!”
“也就是說,”趙鐵峰的聲音如同冰水澆頭,“任務要成功,必須有人主動犧牲!必須有人,去做那個被燒焦的外層螞蟻!而且,隻有一半的隊員能活著進入目標點!犧牲者人數,必須達到小隊總人數的一半!”
死寂。絕對的死寂。連風沙聲都仿佛消失了。犧牲一半?!主動去送死?!為了另一半人能活?!
“任務目標已發送至你們的戰場終端。十分鍾後,測試開始!記住,這是戰場!不是演習!你們的每一次猶豫,每一次自私,都可能葬送整個團隊!”趙鐵峰猛地一揮手,“解散!準備進入模擬戰場!”
人群轟然散開,議論聲瞬間炸響,充滿了恐懼、質疑和難以置信。
“犧牲一半?這…這太瘋狂了!”
“誰會主動去送死啊?”
“這算什麽測試?逼我們去死嗎?”
“斥候班肯定沒問題!他們有尖兵!”有人帶著羨慕看向楊龍他們的方向。
張闕站在原地,手腳冰涼。趙鐵峰的話語如同魔咒在他腦海裏回蕩:“犧牲少數保全多數…外層螞蟻…” 那個火球滾過烈焰的畫麵如此清晰,又如此殘酷。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冰冷的禁武環緊貼著皮膚。力量被剝奪後,連選擇犧牲的資格,似乎都變得飄渺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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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戰場入口是一個巨大的、布滿光線和能量光弧的拱門。張闕所在的炊事班小隊被隨機分配到一起,一共八人。除了班長劉大柱,其餘都是像張闕一樣分配到炊事班的新兵,臉上寫滿了緊張和茫然。劉大柱站在最前麵,手裏拿著那個散發著微弱藍光的“核心信標”,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金屬盒子。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眉頭習慣性地微微蹙著。
“都別愣著!”劉大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力量,壓過了周圍的嘈雜,“檢查裝備!終端地圖都看清楚!目標點,b7高地!距離我們起始點直線五公裏,中間是‘迷瘴峽穀’,地形複雜,係統判定那裏是‘火圈’高危觸發區!都打起精神!”
他環視著身邊這七個年輕而惶恐的麵孔,目光在張闕那張依舊繃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他聲音低沉下去,“覺得這規則不近人情?覺得沒人會主動去送死?但記住教官的話,在這裏,服從高於一切!規則就是規則!想活下去,想完成任務,就得按規則來!”他掂了掂手中的核心信標,“這玩意兒,是鑰匙,也是催命符。拿它的人,就是靶子。”
“班長…那…誰去?”一個瘦小的新兵聲音發顫地問。
劉大柱沒有立刻回答,他抬頭望了一眼拱門內變幻的光影,眼神銳利地掃過峽穀入口處複雜的地形投影。“現在不是決定的時候。進峽穀!保持緊湊隊形!斥候班那幫小子肯定想搶速度,我們別跟他們擠!走側翼!” 他果斷地一揮手,率先踏入了拱門那迷離的光影之中。
虛擬的戈壁觸感異常真實,腳下的沙礫,幹燥的風,甚至空氣中模擬出的塵土味都無比逼真。手腕上的禁武環帶來的沉重感也絲毫不減。炊事班八人排成鬆散的縱隊,在劉大柱的帶領下,謹慎地貼著峽穀一側嶙峋的岩壁前進。峽穀內光線昏暗,怪石林立,岔路眾多,如同天然的迷宮。空氣中彌漫著係統模擬出的、帶著微弱麻痹感的“瘴氣”。
“注意三點方向!有動靜!”劉大柱突然低喝一聲,猛地停下腳步,身體緊貼岩壁。幾乎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呼喝聲從前方一個岔路口傳來!
是斥候班!楊龍的身影衝在最前麵,動作明顯比其他新兵敏捷不少,顯然在斥候班的訓練讓他們在禁武環壓製下依舊保持著更好的適應性。他們隊形拉得很開,速度極快,顯然是想憑借機動性搶先穿越峽穀,直撲目標點b7高地。
“別管他們!貼緊!別暴露!”劉大柱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炊事班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斥候班像一陣風般從前方不遠處的岔路掠過,消失在峽穀深處。
“走!”劉大柱再次揮手,隊伍繼續沉默潛行。然而,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鍾,峽穀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密集而尖銳的“嗤嗤”聲!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係統警報!
“警告!警告!c區斥候小隊觸發目標點防禦機製!‘火圈’已激活!防禦火力覆蓋中!犧牲者判定:無效!小隊未攜帶核心信標進入高危區!判定失敗!全員淘汰!重複,全員淘汰!”
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感情地響徹整個峽穀空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在所有人的心上。
“淘汰?!全員?!”張闕身邊的瘦小新兵失聲叫道,臉色慘白。
“沒帶信標?”劉大柱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凝重,“這群愣頭青!想偷雞!以為靠速度能硬闖過去?找死!”
峽穀深處隱隱傳來模擬能量武器射擊的爆鳴聲和幾聲短促的、被係統判定“死亡”的痛哼,其中似乎就有楊龍那熟悉的聲音。聲音很快平息,隻剩下係統冰冷的重複警告在峽穀中回蕩,如同為逝者敲響的喪鍾。
斥候班,全軍覆沒!僅僅因為沒按規則攜帶核心信標,試圖取巧,結果連成為“外層螞蟻”的資格都沒有,就集體被“火海”吞噬!
一股寒意從張闕的腳底直衝頭頂。規則!趙鐵峰強調的規則!在真正的殘酷麵前,任何取巧和僥幸,都通向毀滅!斥候班用他們的“死亡”,給所有人上了一堂血淋淋的預備課。
“看到了?”劉大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他轉頭看向身後七張驚魂未定的臉,“這就是不按規則的下場!想活,想贏,就得有人站出來!就得按規矩來!繼續前進!提高警惕!目標點快到了!”
隊伍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和肅殺。每個人看向劉大柱手中那個藍色信標盒子的眼神,都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恐懼和敬畏。那不再是簡單的任務道具,而是懸在頭頂、決定一半人生死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張闕的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撞擊著,斥候班瞬間“團滅”的景象和趙鐵峰關於“火蟻”的描述在他腦海中反複交織、碰撞。犧牲…不是為了虛無的榮耀,而是為了冰冷的生存!這個認知,帶著血腥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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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7高地的輪廓在峽穀盡頭顯現出來。那是一座光禿禿的岩石山丘,頂部一片平坦,散發著代表目標點的微弱紅光。就在炊事班小隊踏入高地腳下那片相對開闊的碎石地帶時——
“警告!偵測到炊事小隊進入目標點高危區!防禦機製激活倒計時:十、九、八……”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幾乎同時,高地頂部紅光暴漲!數十個閃爍著紅光的模擬炮台憑空出現,炮口迅速旋轉、充能,發出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鳴!致命的紅色瞄準射線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間鎖定了開闊地上的八個身影!
“火圈”成型了!致命的烈焰包圍圈!
“散開!找掩體!”劉大柱的吼聲在警報聲中炸響!炊事班的眾人如同受驚的兔子,連滾帶爬地撲向周圍稀稀拉拉的岩石和低矮土坡後麵。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轟!轟!轟!碎石亂飛,煙塵彌漫!灼熱的氣浪即使隔著模擬係統,也仿佛能炙烤皮膚!
張闕死死趴在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麵,碎石和塵土簌簌地落在他身上。每一次爆炸的震動都讓他心髒狂跳,喉嚨發幹。他偷偷探出一點頭,隻見紅色的光束在開闊地上瘋狂掃射,織成一張死亡之網。他看到了那個瘦小的新兵躲藏的土坡被一道光束直接命中,土坡瞬間炸開,那新兵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身體被判定“擊中”,閃爍著代表“死亡”的灰光僵在原地!
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張闕!這不是模擬艙裏的數據傷害,這是無限接近真實的死亡體驗!他下意識地想運轉內息,想爆發出速度逃離,然而手腕上的禁武環冰冷依舊,回應他的隻有身體深處傳來的、更深的無力感!他像一隻被剝去了外殼的軟體動物,暴露在最殘酷的屠刀之下!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過他!他蜷縮在岩石後,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什麽九分天才?什麽不甘心?在死亡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星標給我!”一聲沙啞卻異常堅定的嘶吼壓過了炮火!是劉大柱!他不知何時已經匍匐到了張闕身邊不遠的一塊巨石後,臉上沾滿了塵土和汗水,眼神卻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著高地頂部那些瘋狂開火的炮台。“這樣下去都得死!必須有人去幹擾它!”
“班長!我去!”一個臉上帶著稚氣的新兵紅著眼睛喊道,試圖從藏身處爬出來。
“閉嘴!老實待著!”劉大柱厲聲嗬斥,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輪不到你!”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幾張驚恐的臉,語速飛快,“聽著!我拿著信標出去!等我信號!係統判定我‘犧牲’、幹擾生效後的十秒,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什麽都別管!給我用最快的速度衝上高地!激活目標點!明白嗎?!”
“班長!”張闕脫口而出,聲音幹澀。他看著劉大柱那張被塵土覆蓋、卻異常堅毅的側臉,看著他緊握著那個藍色信標盒、指節發白的手。主動去送死?為了他們這幾個…炊事班的新兵?一種強烈的衝擊感讓他腦子一片混亂。
“沒時間廢話了!”劉大柱猛地吸了一口氣,眼神如同即將撲火的飛蛾,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身邊這些年輕的麵孔,仿佛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腦海裏。“記住!十秒!隻有十秒!衝上去!這是命令!”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身體壓到最低,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朝著那片被死亡光束覆蓋的開闊地,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
“班長——!”撕心裂肺的喊聲被淹沒在炮火的轟鳴中。
劉大柱的身影在開闊地上急速奔跑、翻滾、規避,動作笨拙卻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瘋狂。他手中的藍色信標盒發出刺眼的光芒,瞬間吸引了所有炮台的火力!數十道致命的紅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轟!轟!轟!轟!
密集的光束如同地獄的禮花,在他身邊、腳下猛烈炸開!煙塵將他瘦削的身影完全吞沒!每一次爆炸都像重錘砸在藏身處每一個人的心上!張闕死死咬著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裏,身體因為極度的緊張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憤而劇烈顫抖。他看到劉大柱在彈雨中艱難地、執著地向前挪動,每一步都伴隨著爆炸的閃光和騰起的煙柱!那個總是平淡溫和、削著土豆、說著“把土豆削出花來”的班長…
“幹擾成功!防禦機製失效十秒!重複,十秒!”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如同天籟,驟然響起!
“衝啊——!”藏身處,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
張闕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劉大柱最後那聲“這是命令!”在瘋狂回蕩!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他猛地從岩石後彈起,用盡被禁武環束縛的身體所能爆發出的全部力量,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朝著那片剛剛吞噬了班長的、硝煙彌漫的開闊地,朝著紅光籠罩的b7高地,亡命狂奔!
“衝上去!快!”另外五個幸存的身影也嘶吼著衝了出來,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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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闊地依舊殘留著爆炸的熱浪和硝煙的味道。張闕的視線掃過劉大柱最後倒下的地方——那裏隻有一個焦黑的模擬判定點和幾縷尚未散盡的青煙。他甚至來不及看清劉大柱的“屍體”。十秒!隻有十秒!死亡的倒計時在耳邊瘋狂滴答作響!
他什麽也顧不上了!肺部像風箱一樣劇烈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雙腿沉重得如同灌鉛,全靠一股憋在胸口的、混合著恐懼、悲憤和某種被強行喚醒的求生本能在驅動!他跌跌撞撞,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陡峭的高地斜坡!碎石在腳下滾落!
“激活!快激活!”有人在他身後嘶吼。
高地頂部,一個閃爍著紅光的圓形平台就在眼前!張闕和另外兩個衝得最快的新兵幾乎是同時撲到了平台邊緣!他看也沒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手掌拍向平台中央那個明顯的感應區!
嗡——!
刺目的紅光瞬間轉變為柔和的綠色!一個巨大的虛擬綠色“√”符號在高地上空浮現!
“炊事小隊成功激活目標點!任務完成!剩餘隊員:四人!”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響起,宣布了他們的生還。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張闕癱倒在冰冷的平台邊緣,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大口地呼吸著硝煙味尚未散盡的空氣。汗水如同小溪般從額頭淌下,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他茫然地看著高地下方那片狼藉的開闊地,看著那些代表隊友“犧牲”的灰色光點。
四個人活了下來。
犧牲了四個。
包括…劉大柱。
一種難以形容的虛脫感和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情緒攫住了他。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劫後餘生的心悸和一種空落落的鈍痛。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看著掌心——因為剛才的狂奔和攀爬,磨破了皮,滲著血絲。手腕上的禁武環依舊冰冷,沉重。但此刻,這沉中似乎多了一層不同的意味。
趙鐵峰關於“火蟻”的描述,不再是書本上冰冷的哲理。劉大柱那義無反顧撲向炮火的身影,斥候班瞬間團滅的慘狀,還有自己這雙沾著泥土和血跡、因為最原始的奔跑攀爬而顫抖的手……這一切,構成了一幅無比鮮活、無比殘酷的畫卷。
犧牲少數,保全多數。這八個字,第一次不再是抽象的教條,而是帶著硝煙、鮮血和滾燙體溫的烙印,深深地、帶著灼痛感,刻進了他的靈魂深處。不是為了虛無的榮耀,而是為了最冰冷、也最真實的——活著。團隊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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