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手提箱側麵，那點悄然亮起的幽綠指示燈，如同毒蛇睜開的眼睛，在昏暗中散發著不祥的微光。空氣瞬間凝固，寒意如同實質的冰水，從林默的脊椎直衝頭頂。
    “燧石”的監聽設備殘骸還在桌上散發著焦糊味，內壁刻著的殘缺火苗圖案如同燃燒的烙印。而李明哲留下的“禮物”，卻在無人觸碰時悄然激活！這絕非巧合！
    “操！”陳衛國順著林默的目光看去，瞬間明白了，低吼一聲就要撲過去拔電源！
    “別動！”林默的聲音如同冰錐，瞬間釘住了陳衛國的動作。他眼神銳利如手術刀，死死盯著那點綠光。“它在發射信號。強斷電，隻會觸發警報或自毀。”
    “那怎麽辦？讓它繼續偷？！”陳衛國目眥欲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林默的思維在電光石火間高速運轉。對方啟動了遠程監控，目標必然是“默數”的核心——數據、模型、以及他林默本人！切斷物理連接是最直接的，但會打草驚蛇，失去追蹤幕後黑手的機會。留下它？等於在心髒旁埋下一顆隨時引爆的竊聽器！
    一個冰冷而大膽的計劃瞬間成型。
    “衛國，把樓下那台備用386的電源線和數據線拔過來，快！”林默的聲音不容置疑。
    陳衛國雖然不明所以，但出於對林默近乎本能的信任，毫不猶豫地轉身衝下樓。
    林默自己則迅速行動。他小心地避開thinkpad的鍵盤和屏幕感應區，用絕緣鑷子夾住銀灰色手提箱的邊緣，將它整個提起，放到遠離自己工作電腦和所有敏感資料的牆角地麵。同時，他快速清空了自己老式386電腦屏幕上所有與國債模型、分形濾網相關的敏感內容，隻留下一個空白的命令行界麵。
    陳衛國喘著粗氣跑回來，手裏攥著備用機的電源線和一條老舊的串口數據線。
    “接上它，”林默指著牆角的thinkpad，“電源，還有…把串口線連到它屁股後麵的擴展口上，另一頭…懸空，別接任何東西！”
    陳衛國一愣：“懸空？不接電腦？”
    “照做。”林默聲音斬釘截鐵。
    陳衛國滿頭霧水，但還是依言蹲下，動作麻利地將備用機的電源線插進thinkpad的電源接口，又將串口線的一端插進thinkpad機身後部一個不起眼的擴展槽。線的另一端，如同斷掉的尾巴，垂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通電！
    thinkpad的屏幕瞬間亮起！幽藍的啟動光芒映亮了牆角。風扇發出輕微而高效的嗡鳴，與樓下老386的嘶啞喘息形成鮮明對比。屏幕上，indos 3.1的藍天白雲桌麵快速加載完成。隨即，一個沒有任何窗口標題欄、隻有複雜拓撲結構圖和數據流在無聲滾動的後台程序自動彈出，占據了半個屏幕！那幽綠的指示燈，如同心髒般穩定地亮著。
    它在掃描！在傳輸！
    “它在偷什麽？”陳衛國看著那詭異的後台程序，汗毛倒豎。
    “現在？什麽都偷不到。”林默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走到自己的老386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一個極其簡陋的、用於生成隨機數據的腳本程序被啟動。
    “給它喂點‘數據’。”林默按下回車。
    老386的風扇瘋狂嘶吼起來！腳本開始以最大功率，源源不斷地生成海量的、完全隨機的、毫無意義的數字流！這些數字流通過那根懸空的串口線…並未真正傳輸到thinkpad！因為串口線的另一端根本沒接！
    但是！
    由於串口線物理連接到了thinkpad的擴展口，thinkpad的硬件層麵“認為”有數據正在傳入！它的通信端口指示燈開始瘋狂閃爍！那個無聲的後台監控程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刻調集資源，開始全力接收、分析這洶湧而來的…垃圾洪流！
    屏幕上，複雜的數據流圖譜瞬間被無窮無盡的、毫無規律的隨機數字淹沒！拓撲結構圖扭曲、崩解！後台程序的cpu占用率瞬間飆升到100！風扇的嗡鳴變成了憤怒的咆哮！整個thinkpad的運行速度肉眼可見地變得遲滯、卡頓！
    它在全力處理一堆毫無意義的電子垃圾！
    “哈！”陳衛國看明白了，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撐死它個狗日的！”
    林默沒有笑。他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盯著thinkpad屏幕上的後台監控程序。在程序窗口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角落狀態欄裏，一行微小的、不斷跳動的代碼引起了他的注意：    ip地址！雖然被刻意隱藏了最後一位用號代替），但前綴清晰可見！這是接收數據的遠程主機地址！它在向某個特定的地方傳輸！
    “衛國！記下這個地址！202.96.209點星號！查它！”林默語速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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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陳衛國立刻掏出皺巴巴的小本子記下。
    林默繼續觀察。後台監控程序在垃圾洪流的衝擊下，似乎觸發了某種保護機製。它開始嚐試“智能”過濾數據，試圖識別出有效信息。它的分析邏輯在腳本生成的、夾雜著刻意錯誤格式如非數字字符）的隨機流中艱難掙紮，分析日誌瘋狂滾動，錯誤報告不斷彈出。
    就在這混亂的電子對抗中！
    林默那台運行著“分形濾網”的老式386電腦屏幕上，之前被標記為紫色高置信度人工幹預）的那筆王經理經手的期貨交易記錄，其複雜的嵌套分形結構圖譜旁邊，濾網程序的關聯分析模塊…終於吐出了一個初步結果！
    ＞ “關聯因子：市場情緒指數簡易版） 相關性：0.78高）
    ＞ 關聯時間窗口：交易發生前15分鍾至發生後30分鍾。
    ＞ 關聯特征：目標交易發生後，市場恐慌指數基於同期成交價差及委托薄厚度估算）出現異常、短暫的一致性下降…”
    分析結果很粗糙，但指向性明確：王經理那筆看似平常的買入交易發生前後，市場恐慌情緒尤其是對貼補率不確定性的擔憂）出現了短暫但反常的緩和！這筆交易…可能起到了某種“定心丸”的作用？結合他“貼補率不會低”的言論…
    “林總！地址查到了！”陳衛國放下電話，臉色異常古怪，“202.96.209.x 這個網段…是…是華東醫院內部局域網的地址！”
    華東醫院？！蘇晴所在的醫院？！
    林默的心髒如同被重錘擊中！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監視信號的接收端在蘇晴的醫院？！目標是蘇晴？！還是…利用醫院網絡作為跳板？
    華東醫院，特護病房區。
    夜已深，走廊燈光昏暗。值守的安保靠著牆壁，強打精神。病房內，蘇晴依舊沉睡，隻有監護儀平穩的滴答聲。
    突然！
    連接著她頭部的多導聯腦電圖儀屏幕上…毫無征兆地…再次蕩漾開一圈低頻的拓撲波紋！這一次，波紋的擴散範圍更大，自相似遞歸的結構更加清晰、穩定！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的、一輪輪完美的同心圓！
    “嘀…嘀嘀…”儀器發出了比之前更清晰的提示音！
    門口的安保一個激靈，立刻探頭查看！值班護士也快步跑了進來！
    “又來了！”護士看著屏幕上那清晰的、緩慢擴散又消失的波紋，臉上滿是困惑和一絲不安，“這…這到底是什麽？不是肌肉反應…腦電活動又幾乎是平的…”
    “要不要通知醫生？”安保問道。
    “先記錄！我馬上聯係值班醫生！”護士拿起記錄本，快速寫下時間和波形特征。
    病房內一陣小小的騷動。無人注意到，就在那圈拓撲波紋於屏幕上擴散開的瞬間…
    蘇晴那隻包紮著的右手食指…
    極其劇烈地…向上彈動了一下！
    幅度之大，甚至帶動了整隻手掌輕微抬起，又無力地落下！
    繃帶被扯動，露出下麵一小片蒼白的皮膚。
    更令人心悸的是…
    她緊閉的眼皮之下…眼球…開始了極其快速而微弱的…水平震顫！
    如同在深度夢境中…追逐著什麽飛速移動的東西！
    “默數”小樓。
    “醫院？！他們想對蘇記者幹什麽？！”陳衛國驚怒交加，拳頭狠狠砸在桌上。
    林默的臉色在屏幕幽光下顯得愈發蒼白，但眼神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thinkpad還在牆角徒勞地處理著垃圾數據流，綠色的指示燈如同嘲諷。醫院ip的發現，將威脅的矛頭直指蘇晴，也徹底點燃了他心底最冰冷的怒意。
    他強迫自己冷靜。接收端在醫院，但攻擊源呢？是這台被李明哲送來的thinkpad嗎？還是另有其人？“燧石”的監聽器已經被毀，這台電腦是唯一的通道。對方在試圖窺探什麽？僅僅是數據？還是…蘇晴病房裏可能存在的、與拓撲奇點相關的異常波動？
    一個更激進的想法在林默腦中成型。既然對方打開了通道，貪婪地想要數據…那就給他們想要的！但，是有毒的誘餌！
    他立刻在生成隨機數據的腳本中，加入了新的指令：
    1. 嵌入“噪聲”： 在垃圾數據流中，混入極其微弱的、具有特定分形特征的信號片段。這些信號的特征，高度模擬昨夜模型崩潰日誌中捕捉到的異常噪點，以及…蘇晴刻下的毀滅圖譜的局部結構！
    2. 設置“鉤子”： 在這些模擬信號片段中，加入極其隱蔽的、指向特定虛擬服務器地址的“回傳請求”代碼。隻要對方試圖深度解析這些誘餌信號，其分析程序就可能向這個虛擬地址發送握手信息，暴露自身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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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製造“恐慌”： 模擬生成幾段極其逼真的、顯示“默數”國債模型監測到市場即將出現極端波動如保值貼補率歸零導致的理論價格崩盤）的虛假警報日誌，夾雜在垃圾流中發送！
    他要利用對方的貪婪，反向植入追蹤程序，並製造混亂！
    新的腳本啟動。更複雜、更“可口”的垃圾洪流，夾雜著精心調製的毒餌，通過那根懸空的串口線，持續“喂”向牆角的thinkpad。
    thinkpad的後台監控程序如同餓極了的野獸，瘋狂地撲向這些混雜著“美味”毒餌的數據流！它的資源被進一步榨幹，風扇發出淒厲的尖嘯！屏幕上，數據流圖譜再次被攪動，那些被林默嵌入的、帶著分形特征的“噪聲”片段，如同黑暗中閃爍的磷火，被監控程序敏銳地捕捉、標記、並試圖進行深度解析！
    林默緊盯著監控程序的分析日誌窗口。果然，當程序開始深度解析那些模擬蘇晴圖譜分形特征的誘餌信號時…
    一行新的、極其隱蔽的日誌悄然出現：    新的地址！一個隱藏更深的後台分析主機域名shadogate.）在解析誘餌信號時被觸發暴露了！
    “衛國！這個域名！shadogate.！立刻查！所有關聯！”林默語速急促。
    “在查！”陳衛國對著另一部電話低吼。
    就在這時！
    林默那台老386電腦上，“分形濾網”程序的監控窗口，突然彈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閃爍著金色邊框的狀態提示：
    ＞ “檢測到外部強關聯拓撲信號共振！信號源指向：華東醫院特護病房。共振頻率與‘混沌噪聲模式庫樣本gaa’匹配度：89.7！關聯強度：劇烈波動中！”    蘇晴的腦波…在共振他發出的誘餌信號？！
    這個發現如同驚雷在林默腦海中炸響！蘇晴的意識沉寂如冰河，此刻卻對他模擬她自身刻下的汙染圖譜信號產生了劇烈反應？！是創傷被刺激？還是…某種深層的、超越理解的連接正在被喚醒？
    “林總！查到了！”陳衛國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shadogate.！這個域名…注冊在開曼群島！但它的主要流量出口和幾個隱藏的物理服務器…最後的落腳點，都指向一家公司——深城‘新生’生物科技！”
    深城“新生”生物？！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點！這個名字…如同開啟塵封記憶的鑰匙！第一卷終局時，瑞士巢穴部分非核心生物數據碎片被例行備份至深城“新生”生物冷庫的歸檔代碼nx1992beta）…那份被他標記為“存檔”的低優先級信息…此刻，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眼前！
    廢棄小樓的監聽器燧石？），李明哲的thinkpad後門，醫院ip的信號接收，深城“新生”的隱藏服務器…還有此刻蘇晴病房傳來的劇烈拓撲共振…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一條無形的、充滿腐朽氣息的線索…串聯了起來！
    “深城…新生…”林默的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深淵。他猛地看向牆角那台還在瘋狂處理誘餌數據的thinkpad，屏幕幽光映在他冰冷的瞳孔中。
    突然！
    thinkpad屏幕上，那個後台監控程序的分析日誌窗口…
    毫無征兆地…彈出大量血紅色的錯誤警報！
    `[critica] fracta_sig_gaa dede faiure! topoogica_inversion_detected!`
    ＞ `[arning] feedback osciation rising! ntainent proto triggered!`
    程序在深度解析模擬蘇晴圖譜的誘餌信號時，似乎觸發了某種反製機製！更令人心悸的是，日誌顯示它正在啟動“抑製協議”！
    與此同時！
    林默老386電腦上，“分形濾網”程序監控到的、來自蘇晴病房的拓撲共振信號強度…
    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喉嚨…
    驟然暴跌！
    瞬間跌至近乎消失的底穀！
    “蘇晴！”林默失聲低吼，一步衝到電腦前，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爆發出無法抑製的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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