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月下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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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裹著琉璃玫瑰的甜香漫過雕花木門,十二盞懸浮的月光燈自動亮起,在眾人腳下鋪就一條流動的銀河。
    沈夢雪雀躍地踩過光斑,裙擺上的水晶亮片與月光燈交相輝映,像把漫天星辰揉碎了綴在裙裾。
    江正初突然蹲下身,指尖凝聚出一團螢火,輕輕一吹便化作蝴蝶形狀,引得沈夢雪追著螢火跑,珍珠發飾在發間叮當作響。
    顧晏之抱著裝滿琉璃糖的木盒,被江正初拽著往前跑時,墨色西裝下擺掃過路邊的靈植。
    那些泛著藍光的藤蔓突然扭動起來,纏繞在他皮鞋上,嚇得少年猛地後退,卻被沈夢雪伸手扶住。
    她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顧晏之耳尖瞬間紅透,連帶著被琉璃糖映得五彩斑斕的側臉都發燙。
    二哥抬手輕揮,空中懸浮的古籍自動排列成拱門形狀,書頁間飄落的金粉灑在眾人肩頭。
    當沈夢雪好奇地伸手觸碰時,一本記載靈植圖譜的古籍突然翻開,裏麵夾著的幹花標本無風自動,化作栩栩如生的花朵繞著她飛舞。
    江正初見狀,立刻掏出機械甲蟲,對著花朵發射出一圈彩虹色的光帶,光帶在空中交織成愛心圖案,逗得沈夢雪咯咯直笑。
    穿過會發光的紫藤花架時,白羽突然俯衝而下,翅膀掃落一串星星形狀的花穗。花穗飄到顧晏之發間,沈夢雪踮腳替他取下,發間的珍珠墜子輕輕晃過少年泛紅的臉頰。
    老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花架後,酒紅色裙擺上的鳳凰金線在月光下流淌,她舉起鑲滿鑽石的相機,將這一幕永遠定格。
    靈植園的人工湖在月光下泛起珍珠光澤,用月光凝成的小船自動靠攏岸邊。江正初第一個跳上船,結果重心不穩差點摔進水裏,引得眾人哄笑。
    顧晏之小心翼翼地扶著沈夢雪上船,掌心的薄汗把她的手腕都沾濕了。
    小船緩緩駛離岸邊,船身雕刻的符文亮起柔和的光芒,將水麵染成流動的銀河。
    琉璃玫瑰在月光中徹底綻放,十丈高的花莖纏繞著星光藤蔓,每片花瓣都折射出七種色彩。
    江正初趴在船邊伸手去夠花瓣,結果整個人差點栽進靈泉,幸好二哥眼疾手快揪住他後領。
    顧晏之悄悄從木盒裏取出一顆琉璃糖,趁著沒人注意放進沈夢雪掌心,糖塊雕成的琉璃玫瑰在她手心綻放出微芒。
    遠處傳來靈雀的清啼,白羽帶著一群通體發光的靈鳥盤旋在眾人頭頂。
    鳥群翅膀掠過夜空,劃出一道道絢麗的光軌,與琉璃玫瑰的光暈、月光船的符文交相輝映。
    沈夢雪靠在二哥肩頭,看著漫天流光,突然覺得自己的掌心不再冰涼——左手握著顧晏之送的琉璃糖,右手被江正初拽著比劃下一個冒險計劃,而二哥的體溫透過衣料,像冬日裏最溫暖的爐火。
    星月光如紗輕柔地鋪灑在琉璃玫瑰園,江正初歪著腦袋,寶藍色眼眸映著花瓣流轉的光暈,發間不知何時沾了片細碎的星光藤蔓。
    他踢著腳下瑩白的月光石,嘟囔聲裏帶著幾分懊惱:\"我們都是第一次來這,也不知道這邊有什麽好玩兒的……\"
    少年歪斜的領結隨著動作晃蕩,襯衫下擺從銀灰西裝褲裏滑出,露出半截繡著火焰紋的腰帶,倒像是隻炸毛的雀兒。
    二哥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抬手揉了揉江正初翹起的發旋,指腹擦過少年沾著糖霜的臉頰,指尖帶起細小的晶亮。\"正初想去哪裏玩兒?\"
    他的聲音裹著蜂蜜般的暖意,袖口暗繡的沈家紋章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江正初突然眼睛一亮,像被點燃的小太陽般跳起來,金屬腰帶扣撞出清脆聲響。\"夢雪最愛逛廟會了,如果有廟會就好了!\"
    他伸手比劃出糖葫蘆、糖畫的形狀,寶藍色眼眸亮晶晶的,\"上次在四大家族,她盯著糖人攤子看了好久都舍不得走!\"
    話音剛落,遠處的星空突然泛起漣漪。無數金色光點從穹頂的星圖中傾瀉而下,在空中交織成蜿蜒的街道。
    眨眼間,琉璃燈籠沿著靈植藤蔓次第亮起,橙紅色的光暈裏,飄來桂花糖藕的甜香與炒栗子的焦香。
    會發光的攤位憑空浮現,有賣靈植盆栽的琉璃櫃,櫃中多肉植物的葉片正簌簌落下星光;還有懸掛著各色香囊的木架,繡著靈獸圖案的綢緞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沈夢雪驚喜地捂住嘴,發間珍珠發飾隨著動作輕顫。她拽著江正初往前跑,裙擺上的水晶亮片與燈籠光影相撞,濺起細碎的星芒。
    顧晏之抱著琉璃糖木盒跟在後麵,黑色眼眸裏盛滿驚訝,卻又不自覺地被沈夢雪歡快的笑聲牽動著唇角。
    二哥抬手打了個響指,空中立刻飄來三串發光的糖葫蘆。山楂裹著琥珀色的糖殼,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頂端還綴著會旋轉的小風車。
    \"小心燙。\"他將糖葫蘆遞給沈夢雪時,指尖的溫度隔著糖紙傳來,金色眼眸溫柔得能滴出水。
    江正初已經衝到套圈攤位前,掏出機械甲蟲當套圈。金屬甲蟲展開翅膀,帶著幽藍的光軌飛向攤位上的靈寵玩偶。
    當它精準套住那隻毛絨絨的雷豹時,整個攤位都亮起慶祝的煙花,嚇得顧晏之後退半步,卻被沈夢雪拉著往人群裏鑽。
    廟會盡頭,老夫人正倚著掛滿燈串的靈樹,酒紅色裙擺上的鳳凰金線隨著笑意輕輕顫動。
    她悄悄對著懷中的水晶球施展法術,讓漫天飄落的花瓣都變成沈夢雪喜歡的蝴蝶形狀。
    老爺子站在不遠處,表麵嚴肅地整理著深紫色燕尾服,實則偷偷往江正初手裏塞了包靈果糖炒栗子,還不忘叮囑:\"別告訴雪兒是我給的。\"
    江正初雙手接過油紙包,糖炒栗子的甜香混著靈果特有的草木氣息撲麵而來,他興奮地掂了掂,寶藍色眼眸彎成月牙:“放心吧,沈爺爺!”
    少年歪斜的領結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襯衫下擺依舊鬆鬆垮垮地垂在銀灰西裝褲外,活像隻偷到魚的小貓。
    沈老爺子抬手理了理深藍色西裝上暗繡的雷紋,故作嚴肅地瞪了他一眼,可金色眼眸裏藏不住笑意:“別光顧著自己吃,給夢雪幾個。”
    他的聲音低沉如洪鍾,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寵溺,袖口處沈家的族徽在琉璃燈籠的映照下微微發亮。
    江正初一邊點頭一邊倒退著往人群裏挪,腳下卻被不知誰遺落的靈械零件絆了個趔趄。
    他慌忙抱住差點散開的油紙包,栗子殼碰撞的簌簌聲驚飛了停在燈籠上的靈雀。白羽撲棱棱飛來,歪著腦袋啄了啄油紙包,倒像是在提醒他別偷吃。
    好不容易在糖畫攤前找到沈夢雪,她正踮著腳看攤主用發光的靈液繪製九尾狐,烏黑長發垂落如瀑,發間珍珠發飾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江正初悄悄繞到她身後,突然舉起油紙包:“猜猜我帶了什麽?”
    沈夢雪轉身時,裙擺上的水晶亮片撞碎了一地月光。她眼睛瞬間亮起來,伸手去夠栗子,指尖不小心擦過江正初的手背。
    少年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手,卻又急忙打開油紙包,挑了顆最飽滿的遞過去:“快嚐嚐,沈爺爺給的!不對……是我、我找到的!”
    顧晏之不知何時站在一旁,黑色眼眸盯著沈夢雪嘴角沾到的糖霜,喉結動了動。
    他默默從懷中掏出一方繡著竹葉的帕子,卻在遞出時又紅著臉收了回去,轉而低頭給沈夢雪剝開一顆栗子,掌心的溫度似乎都傳遞到了栗肉裏。
    遠處的二哥靠在綴滿星光的靈樹上,看著幾個少年鬧作一團,金色眼眸盛滿笑意。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空中立刻飄來幾隻竹編小筐,筐裏裝滿了桂花蜜、靈植果凍,還有會自動旋轉的琉璃糖人。
    老夫人踩著鑲嵌紅寶石的高跟鞋走來,裙擺上的鳳凰羽毛在夜風裏輕輕顫動,她挽住老爺子的手臂,笑著說:“瞧瞧,比我們當年還熱鬧。”
    夜色漸深,廟會的熱鬧卻絲毫不減。靈植編織的拱門下,一盞盞琉璃燈變換著色彩,將眾人的身影染上夢幻的光暈。
    沈夢雪咬了口溫熱的糖炒栗子,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滿足的笑容。
    江正初見她吃得開心,也跟著咧嘴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他一邊往嘴裏塞栗子,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夢雪,那邊有個靈寵表演!聽說能變出會飛的彩虹橋,我們快去看!”
    說著,一把抓住沈夢雪的手腕就往前跑,少年銀灰色的西裝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襯衫口袋裏還掉出幾顆沒吃完的栗子,引得靈雀們嘰嘰喳喳地追著啄食。
    顧晏之慌忙小跑跟上,懷裏的琉璃糖木盒隨著步伐輕輕晃動。他擔心沈夢雪被人群擠到,默默加快腳步擋在她身側,黑眸警惕地掃視四周,看到有人靠近便不著痕跡地側身阻攔。
    月光灑在他挺直的脊梁上,勾勒出少年清俊又可靠的輪廓。
    二哥雙手抱臂,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他隨手摘了朵發光的藤蔓花,指尖纏繞著流光,將花朵變成了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金色眼眸滿是笑意,輕輕一拋,蝴蝶便翩翩飛向沈夢雪,停在她發間的珍珠發飾上,翅膀扇動間灑下細碎的熒光。
    老夫人倚在老爺子肩頭,看著孩子們歡快的背影,杏色眼眸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她抬手輕撫裙擺上栩栩如生的鳳凰金線,鑽石手鏈隨著動作發出悅耳的叮咚聲:“還記得咱們小時候逛廟會,你為了給我贏個靈寵香囊,把身上的靈力都用光了。”
    老爺子耳尖微微泛紅,輕咳一聲,裝作嚴肅地整理領結:“胡說,我那是……”
    話沒說完,卻被老夫人笑著戳了戳胸膛,隻好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攬住她的腰,“現在看著孩子們,倒像看到當年的我們。”
    此時,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驚歎聲。江正初拽著沈夢雪擠到最前麵,隻見舞台上,幾隻渾身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靈寵正在表演。
    雪白的獨角獸踏著星光旋轉,角尖畫出一道道絢麗的彩虹;會發光的兔子耳朵一動,便從嘴裏吐出亮晶晶的糖果;
    最神奇的是一隻通體透明的小狐狸,輕輕一甩尾巴,竟在空中織出一座七彩斑斕的虹橋。
    沈夢雪看得眼睛都直了,興奮地拉著江正初的袖子直搖晃:“太好看了!”
    江正初得意地挑眉:“那當然!我找的地方能差嗎?”
    說著,偷偷往沈夢雪兜裏塞了幾顆剝好的栗子,寶藍色眼眸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她的誇讚。
    顧晏之站在一旁,默默掏出琉璃糖木盒,挑出一顆雕成靈狐模樣的糖遞給沈夢雪,聲音輕得像羽毛:“你看,和台上的小狐狸好像……”
    沈夢雪接過糖,甜甜的香氣縈繞鼻尖,抬頭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顧晏之頓時紅了臉,慌忙低下頭,卻不小心撞到身後的靈植攤位。
    二哥笑眯眯的:“撞壞了我的寶貝,可要賠哦。”
    顧晏之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沈夢雪見狀,拉著他的袖子往前跑:“快跑!”
    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廟會中,驚起一片棲息在靈樹上的螢火蟲,點點熒光追著他們飛舞,將夜晚的歡樂氛圍推向了高潮。
    琉璃燈籠將石板路染成暖橙色,沈夢雪一手攥著發光糖葫蘆,一手被江正初拽著往前跑。
    少年寶藍色眼眸映著空中旋轉的煙花靈燈,歪斜的領結隨著步伐輕晃:“前麵有能許願的星燈樹!夢雪快來看!”
    顧晏之抱著木盒跟在身側,黑眸緊盯沈夢雪裙擺飛揚的軌跡。
    每當她被鵝卵石絆到時,少年總會下意識伸手虛扶,又在觸到空氣時慌忙收回,耳尖的紅暈比糖葫蘆的糖衣還鮮豔。
    “慢些跑。”二哥屈指彈了彈江正初翹起的發梢,掌心翻出幾盞巴掌大的琉璃燈。燈內燭火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投在綴滿星光藤蔓的牆上,化作跳動的精靈。
    他俯身將一盞蓮花造型的星燈塞進沈夢雪掌心,金眸彎成月牙:“小心燙。”
    老夫人倚在老爺子身側,酒紅色裙擺掃過靈植鋪就的地毯。
    她指尖輕點,空中飄落的花瓣突然幻化成會唱歌的蝴蝶,停在沈夢雪發間。“雪兒許個願吧。”
    她的聲音裹著鳶尾花香,腕間鑽石手鏈與老爺子西裝上的雷紋徽章相碰,發出細碎清響。
    沈老爺子表麵板著臉,卻悄悄往江正初兜裏塞了包靈果糖炒栗子。“給你妹妹留幾個。”
    他聲如洪鍾,垂眸時卻藏不住眼底笑意。
    江正初吐著舌頭應下,轉身就剝開一顆喂進沈夢雪嘴裏,糖霜沾在她唇角,被顧晏之慌亂遞來的繡帕輕輕擦去。
    眾人將星燈掛上靈樹的刹那,整棵樹突然綻放出萬千光芒。
    沈夢雪望著漫天流轉的光河,突然被二哥托著舉向夜空。
    她低頭時,正撞見江正初蹦跳著比劃愛心,顧晏之攥著空木盒手足無措,老夫人笑著舉起鑲嵌鑽石的相機,而老爺子悄悄把自己的星燈也掛上枝頭——那盞燈上,歪歪扭扭刻著全家平安的字樣。
    琉璃燈的光暈漸漸變得朦朧,沈夢雪的眼皮也跟著發沉,手中的糖葫蘆在夜風裏輕輕搖晃,糖殼上的星光碎屑簌簌落在二哥肩頭。
    江正初還在興致勃勃地擺弄機械甲蟲,試圖讓它變出會發光的風箏,寶藍色眼眸映著空中流轉的靈紋,卻在瞥見沈夢雪打哈欠時突然噤聲。
    二哥垂眸看著懷中的妹妹,金眸泛起溫柔的漣漪。
    他攏了攏沈夢雪滑落的輕紗外袍,繡著銀絲彼岸花的衣擺掃過他銀灰色的袖口,蝴蝶暗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察覺到少女的腦袋慢慢往他頸窩蹭,他唇角不自覺上揚,伸手將她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指尖殘留著她發間的玫瑰香氣。
    顧晏之默默摘下西裝外套,疊好墊在沈夢雪身後,黑眸始終小心翼翼地避開她沉睡的麵龐。
    他垂落的發絲在月光下鍍著銀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攥著空木盒,低聲道:“路上顛,墊著舒服些。”
    老夫人抬手揮散最後一串發光的靈蝶,耳墜上的紅寶石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她望向沈老爺子,杏色眼眸帶著笑意:“咱們的小寶貝可玩盡興了。”
    老爺子聞言輕咳一聲,伸手整理了下歪斜的領結,深藍色西裝上暗繡的雷紋在夜色中微微發亮,卻難掩眼底的寵溺:“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吧。”
    江正初不情願地收起機械甲蟲,突然想起兜裏的糖炒栗子。
    他踮腳將油紙包塞進沈夢雪手裏,壓低聲音道:“夢雪醒了就能吃!”
    少年歪斜的襯衫下擺沾著草屑,發間還別著不知從哪摘來的發光小花,寶藍色眼眸卻滿是不舍。
    眾人沿著鋪滿月光石的小徑往回走,老夫人的高跟鞋與老爺子的皮鞋聲錯落有致。
    二哥抱著沈夢雪走在最前方,她沉睡的麵容被琉璃玫瑰的光暈勾勒得柔和,發間珍珠發飾隨著步伐輕顫。
    白羽突然從靈植叢中飛出,落在江正初肩頭,歪著腦袋啄他翹起的發梢,逗得少年壓低聲音笑起來。
    遠處的城堡在夜空中若隱若現,黑曜石外牆流淌著幽藍的符文光芒。
    當第一縷星芒掠過沈夢雪睫毛時,二哥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輕聲道:“回家了。”
    而身後,老夫人悄悄將今晚拍下的水晶照片塞進沈夢雪裙兜,照片裏,漫天流光下,所有人的笑容比琉璃燈還要明亮。
    晨光透過琉璃穹頂的十二芒星紋,將鎏金鏡室浸染成蜂蜜色。
    沈夢雪揉著惺忪睡眼坐起,錦被滑落時驚起一片細碎光斑——昨夜廟會沾在裙擺的星光碎屑,此刻正像被困住的銀河,在絲綢麵料上輕輕流轉。
    \"小姐該用早膳了。\"首席侍女伶兒笑著掀開鮫綃帳幔,腕間的鈴蘭銀鐲撞出清響。
    她身後,四名侍女捧著金絲檀木匣魚貫而入,匣中翡翠發簪與珍珠瓔珞在晨光裏泛著柔光,最上層的暗格躺著新製的月白色紗衣,袖口繡著會隨體溫變色的曇花。
    沈夢雪赤著腳踩上鋪滿玫瑰花瓣的羊毛地毯,腳趾陷進蓬鬆的雪雁絨裏。
    伶兒將溫水浸過的鮫綃帕覆在她臉上,帶著晨露清香的水汽氤氳開來,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
    當鎏金梳篦劃過發間時,少女突然發現發梢纏繞著幾根發光藤蔓——是昨夜廟會時,顧晏之替她撥開藤蔓留下的痕跡。
    梳妝台上,銀質托盤裏擺著老夫人特調的養顏靈茶,青瓷盞底沉著幾片琉璃玫瑰花瓣。
    沈夢雪端起茶杯輕抿,舌尖泛起蜜香的瞬間,窗外突然傳來撲棱聲。
    白羽歪著腦袋停在雕花窗欞上,爪子上掛著用靈植編成的花環,花環中心還嵌著江正初標誌性的機械零件小裝飾。
    更衣時,侍女們將珍珠綴成的蝴蝶胸針別在紗衣領口,冰涼的觸感讓沈夢雪想起二哥掌心的溫度。
    鏡中,她瞥見床榻上散落的糖炒栗子油紙包,邊角處還留著江正初歪歪扭扭的字跡:\"給世界上最可愛的夢雪!\"
    \"小姐,二少爺在晨露亭備了您愛吃的桂花糕。\"伶兒替她係好金絲腰帶,忽然壓低聲音,\"老夫人說,書房新到了會講故事的古籍。\"
    沈夢雪眼睛一亮,發間的珍珠流蘇隨著雀躍的步伐叮咚作響,晨光裏,她奔向充滿期待的嶄新一天。
    晨光如蜜,順著穹頂的星軌符文流淌,將整條走廊鍍上一層溫潤的光暈。
    沈夢雪在伶兒攙扶下邁出閨房,腳下的雲紋地毯柔軟似霧,每走一步,都有細碎的磷火從絨毛間升起,在空中勾勒出轉瞬即逝的蝶影。
    兩側牆壁上懸掛的先祖畫像仿佛被喚醒,畫中人物的眼眸閃爍著微光,隨著她的腳步輕輕轉動。
    水晶吊燈垂落的光瀑裏,鎏金浮雕的廊柱蜿蜒盤繞著發光藤蔓,淡紫色的花苞次第綻放,將馥鬱的香氣編織進流動的空氣。
    遠處的彩繪玻璃折射出斑斕色彩,在地麵投下孔雀開屏般的光影,沈夢雪裙擺掃過之處,琉璃珠串與水晶亮片碰撞出清脆聲響,與廊外靈鳥的啼鳴交織成曲。
    當雕花木門緩緩敞開,餐廳內的暖意裹挾著桂花糕的甜香撲麵而來。
    沈老爺子端坐在黑曜石主位上,筆挺的深紫色西裝襯得身姿愈發挺拔,袖扣上的沈家紋章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老夫人則身著香檳色真絲旗袍,盤扣處鑲嵌的紅寶石與發間鳳釵遙相呼應,杏色眼眸盛滿笑意。
    二哥起身時銀灰色晨袍掃過地毯,繡著銀絲暗紋的袖口輕輕晃動,他伸手虛扶沈夢雪落座,指尖殘留著靈茶香。
    江正初斜倚在雕花椅上,鬆垮的絲綢睡袍隨意敞著,露出裏麵印滿火焰圖案的真絲襯衫,腰間鬆鬆係著的鎏金腰帶墜著古樸的機械齒輪,看似不羈,實則每一處配飾都流轉著低調的奢華。
    相較之下,顧晏之的藏青色針織衫更顯隨性,柔軟的衣料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領口處別著一枚竹葉形狀的銀質胸針,與他垂落額前的碎發相得益彰。
    他正專注地擦拭琉璃糖罐,黑眸在觸及沈夢雪的瞬間泛起漣漪,耳尖悄然染上緋紅,慌亂中將糖勺碰出清脆的叮當聲。
    老夫人輕輕敲響鎏金茶匙,瓷碗裏的靈茶泛起琥珀色的漣漪:“快嚐嚐這新製的百花釀,特意加了昨夜廟會的星露。”
    她的聲音如同浸在蜜糖裏,目光慈愛地掃過每個孩子,而沈老爺子則默默將一碟水晶蝦餃推到沈夢雪麵前,冷峻的麵容下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
    沈夢雪站在雕花餐桌旁,晨光透過水晶吊燈在她發間投下細碎光斑,珍珠發飾微微發顫。
    繡著曇花的裙擺被晨風掀起一角,她絞著手指,望著鋪著金絲刺繡桌布的長桌,突然覺得有些拘謹。
    銀質餐具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翡翠鑲邊的瓷碗盛著嫋嫋升騰的靈茶,每樣精致的餐點都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家族的莊重。
    沈老爺子端坐在黑曜石主位上,深藍色西裝上暗繡的雷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他端起骨瓷杯輕抿靈茶,喉結滾動間,金色眼眸透過氤氳熱氣看向孫女。
    見沈夢雪局促的模樣,他放下茶杯,指節輕叩桌麵,聲音雖帶著一貫的威嚴,卻不自覺放柔:“過來吃飯。”話音落下時,廊外的靈雀突然發出清脆啼鳴,仿佛也在應和這份邀請。
    老夫人見狀,立刻起身繞過餐桌,絲綢旗袍上的鳳凰金線流淌著溫柔的光澤。她牽起沈夢雪微涼的手,腕間鑽石手鏈叮咚作響:“快到祖母這兒來,你二哥特意讓廚房做了你最愛的桂花糕。”
    說著,輕輕將她按在鋪著天鵝絨軟墊的座椅上,還不忘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被晨風拂亂的鬢發。
    江正初立刻將盛滿糖炒栗子的水晶碗推到沈夢雪麵前,寶藍色眼眸亮晶晶的:“夢雪快看!我讓廚房加熱過了,還是熱乎的!”
    他歪斜的絲綢睡袍滑落肩頭,露出半截火焰紋內搭,動作間帶起的氣流讓餐桌上的燭火輕輕搖晃。
    顧晏之則默默將溫熱的靈茶盞往她手邊推了推,黑眸低垂,耳尖泛紅:“小心燙。”
    他藏青色針織衫的袖口蹭過雕花桌麵,發出細微的摩擦聲,與沈夢雪逐漸放鬆的呼吸聲,一同融進這頓充滿暖意的早餐時光。
    沈夢雪握著雕花銀匙的指尖微微發顫,匙柄上纏繞的琉璃藤蔓在燭火下流轉著微光。
    她望著麵前堆疊成小山的水晶蝦餃,蒸屜縫隙間飄出的熱氣裹著熟悉的鮮香,恍惚間竟以為自己仍在從前的家中。
    翡翠鑲邊的瓷碟裏,桂花糕顫巍巍地臥著,糖霜如細雪般灑在嫩黃的糕體上,連點綴的金箔都與記憶裏的分毫不差。
    老夫人伸手替她攏了攏滑落的發梢,鎏金護甲擦過珍珠發飾,發出細碎聲響:“已經打電話問過你父親你平時的喜好了。”
    她眼角的笑容裏盛滿溫柔,杏色眼眸映著搖曳的燭火,“咱們沈家無論在哪兒,自家人的口味可不能委屈了。”
    說著,親自舀起一勺綴著玫瑰花瓣的靈米粥,吹涼後遞到沈夢雪唇邊。
    沈夢雪咬下一口蝦餃,薄如蟬翼的外皮在齒間綻開,鮮嫩的蝦肉混著秘製湯汁在舌尖散開。
    這熟悉的滋味讓她眼眶發燙,抬頭時正撞見二哥含笑的金眸——他推來的青瓷碗裏,幾顆糖炒栗子被擺成可愛的笑臉模樣,在晨光裏泛著油亮的光澤。
    “喜歡就多吃些。”沈老爺子將切好的靈果拚盤往她麵前推了推,深藍色西裝袖口的雷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
    他看似嚴肅地抿著靈茶,餘光卻一直留意著孫女的反應,當看到她綻放的笑顏時,緊繃的唇角也悄然揚起。
    江正初扒著碗邊湊過來,寶藍色眼眸映著碗裏晃動的甜羹:“我就說吧!沈家怎麽會讓你吃奇怪的東西?”
    他隨手扯鬆歪斜的絲綢睡袍領口,露出裏麵印著火焰圖案的真絲襯衫,“下次想吃什麽,盡管告訴我,我讓廚房變出來!”
    顧晏之默默將溫熱的靈茶盞往她手邊又挪了挪,黑眸垂落在青瓷碗沿:“粥涼了會傷胃。”
    他藏青色針織衫的袖口沾著些細碎糖霜,像是剛才偷偷擺弄琉璃糖時留下的痕跡,耳尖泛紅的模樣卻比糖霜更顯可愛。
    晨光漫過餐桌上精美的銀器,將眾人的影子疊在波斯地毯的花紋上。
    沈夢雪望著滿桌熟悉的食物,忽然覺得那些初來乍到時的不安與拘謹,都在這氤氳的煙火氣裏悄然融化。
    晨光順著穹頂星紋爬進客廳,將雲石地麵映得波光粼粼。
    沈夢雪蜷縮在天鵝絨沙發角落,懷中的小熊玩偶蹭著繡滿銀絲的裙擺,發間珍珠發飾隨著偶爾的輕顫,在鎏金牆紙上投下細碎光影。
    二哥臨走前替她披上的針織披肩滑落肩頭,她卻渾然不覺,隻是盯著遠處傭人手中搖曳的水晶吊燈發呆。
    沈老爺子坐在雕花檀木沙發上,報紙翻頁時發出沙沙輕響。
    深藍色西裝袖口露出半截暗紋腕表,表盤上流轉的符文與他眉間微皺的紋路一同起伏。
    老夫人半倚在繡著鳳凰的軟墊上,象牙骨扇輕搖,扇麵上繪著的靈植圖在微風中仿佛活了過來,幾片金箔花瓣悄然飄落。
    整座客廳靜得能聽見遠處靈泉的叮咚聲,傭人們垂首而立,銀質托盤在臂彎裏紋絲不動。
    沈夢雪突然被這寂靜壓得發慌,攥緊小熊的手指微微發白,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直到沈老爺子的聲音如洪鍾般打破凝滯——
    “你離我們那麽遠做什麽?”
    她猛地抬頭,正撞上祖父銳利的金色眼眸。
    陽光穿過報紙鏤空的家族紋章,在他棱角分明的麵龐投下菱形光斑,卻掩不住眼底藏著的一絲無措。
    沈夢雪張了張嘴,喉嚨像被靈植藤蔓纏住般發緊,隻能發出模糊的“啊?”
    沈老爺子將報紙折起放在膝頭,指節輕叩扶手,鎏金雕花在叩擊下泛起微光:“過來。”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卻刻意放緩了語速,像是怕驚飛簷下的靈雀。
    沈夢雪踉蹌著起身,裙擺掃過沙發邊緣的流蘇時,帶起一串細碎聲響。
    她在二老中間坐下,膝蓋幾乎要碰到垂落的裙擺,小熊玩偶被攥得變形,絨毛裏滲出她掌心的薄汗。
    “你平日裏在家裏都是這樣和你父親相處的嗎?”沈老爺子的聲音低沉下來,腕表符文突然閃爍,映得他眉間紋路更深。
    沈夢雪的頭幾乎要埋進胸口,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她揪著小熊耳朵的手指微微發抖,繡著蝴蝶的絹帕從袖中滑落,飄到沈老夫人腳邊。
    “小孩子第一次來這兒不熟悉,諒解一下。”老夫人嗔怪地輕拍老伴手背,鑽石手鏈與報紙邊緣相撞,發出清響。
    她伸手將絹帕疊好塞進沈夢雪掌心,指尖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來,給祖母講講,你最喜歡的故事書是哪本?”
    沈夢雪絞著小熊玩偶的爪子,絨線在指間纏出細密褶皺。
    她垂著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空氣裏漂浮的靈塵:“我不看故事書。
    我在家裏都是自己學習的……”尾音消散在老夫人腕間鈴蘭銀鐲的輕響裏,鎏金雕花的壁爐中,靈木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老夫人的象牙骨扇忽地停在半空,扇麵繪著的琉璃玫瑰仿佛也凝住了流光。
    她眼角彎起溫柔的弧,杏色眼眸映著穹頂灑下的七彩光暈,伸手輕輕撫平沈夢雪蜷著的手指:“這樣啊。你祖父讀故事的時候聲音可好聽了,不如讓他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說著,朝身旁正翻報紙的沈老爺子眨了眨眼,發間紅寶石鳳釵隨著動作輕顫。
    沈老爺子報紙嘩啦一合,深藍色西裝上暗繡的雷紋隨著動作泛起微光。
    他伸手從雕花矮櫃抽出本燙金封麵的《上古靈獸誌》,書頁間夾著的幹花標本簌簌飄落,在地毯上灑下星點金粉:“來。”
    聲如洪鍾卻刻意放緩,像冬日裏煨著靈茶的陶爐,隱隱透出暖意。
    沈夢雪抬起頭,發間珍珠發飾隨著動作輕晃。她望著祖父冷峻麵容上難得鬆動的棱角,喉嚨發緊地輕喚:“祖父……”
    這聲稱呼讓沈老爺子握著書脊的手指驟然收緊,燙金花紋在指腹下微微凹陷。
    他別過臉輕咳一聲,腕表上流轉的符文跟著急促閃爍,似是將滿腔不自在都化作了煩躁:“叫爺爺!”
    話落時帶起的氣流掀動報紙邊角,卻掩不住耳尖泛起的可疑紅暈。
    老夫人見狀,唇角的笑意漫成星河,骨扇掩住的唇邊溢出幾縷輕笑,驚得一旁侍立的傭人悄悄低下頭,憋住即將溢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