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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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燼淵離去的夜風裹挾著苦艾草的餘味,在寢殿中盤旋不散。
    小姨鬆開攥至出血的拳頭,指縫間的血跡滴落在沈夢雪枕邊的錦被上,暈開細小的紅梅。沈夢雪卻突然拽緊她的衣袖,紫羅蘭色眼眸在月光下泛起水光:“小姨,四哥他……”
    “別為他說話。”小姨打斷她,指尖拂過少女腕間尚未消退的蛇形紅痕,那是二舅舅施暴時留下的印記。
    殿外靈泉突然湧起暗潮,將懸掛的琉璃燈影攪碎成浮動的光斑,她這才驚覺沈燼淵方才站過的地麵,不知何時凝出了細密的冰棱。
    “睡吧,”小姨掖緊被角,故意用發間鈴蘭耳墜蹭了蹭沈夢雪鼻尖,“明天帶你去看靈泉裏的金鱗鯉。”
    沈夢雪似懂非懂地點頭,眼皮卻已重得抬不起。
    小姨替她攏好額前碎發,指腹觸到她發燙的鬢角時,心尖猛地一揪。殿外靈泉的暗潮聲越來越響,混著遠處祠堂傳來的鍾鳴,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她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掀起紗簾一角。
    月光下,沈燼淵離去的方向正騰起詭異的白霧,苦艾草的氣息被霧氣稀釋,反而透著股陰冷的甜腥。
    廊柱下的青苔上,細密的冰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在青磚上織成蛛網般的紋路。
    \"小姨...\"沈夢雪在睡夢中囈語,手指無意識地抓著床單。
    小姨立刻轉身回到床邊,卻看見少女腕間的蛇形紅痕突然亮起紅光,與窗外冰棱的幽藍交相輝映。
    她猛地想起姐姐之前塞給她的木盒——那裏麵藏著一枚刻著鈴蘭的護身符,此刻正隔著廣袖發燙。
    木盒被貼身藏在衣襟裏,觸手生溫。小姨解開繁複的盤扣,取出護身符時,發現盒底刻著一行小字:\"血契之下,萬靈同悲\"。
    話音剛落,沈夢雪突然驚厥,紫羅蘭色眼眸裏映出無數扭曲的鬼臉,正是二舅舅白骨玉笛中的怨靈。
    \"別怕。\"小姨將護身符按在沈夢雪眉心,鈴蘭紋樣瞬間泛起熒光。
    怨靈的尖嘯聲在殿內炸開,卻在觸及熒光的刹那化作齏粉。
    而窗外的冰棱突然爆裂,沈燼淵的身影竟穿透霧氣站在靈泉邊,他抬起的手掌上,赫然纏著與沈夢雪同款的蛇形咒印。
    護身符的熒光漸漸微弱,小姨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滲血——鈴蘭紋樣竟將她的血吸進了護身符。
    沈夢雪的呼吸終於平穩,腕間的紅痕也淡成淺粉。
    靈泉的暗潮突然退去,沈燼淵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
    小姨抱著沈夢雪冰涼的手,看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第一次覺得這萬靈宗的晨曦如此刺骨。
    小姨的目光穿透晨霧,落在靈泉對岸那架被藤蔓纏繞的秋千上。
    秋木的支架爬滿了粉白的木香花,昨夜的露水還凝在花瓣上,在晨曦裏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姐姐鬱竹撫雅發間永不褪色的珍珠步搖。
    記憶突然漫過心堤。那時她剛學會走路,總愛攥著姐姐的裙角往秋千跑。
    姐姐會把她抱上膝頭,寬大的月白色裙擺像雲朵般裹住她,木香花的影子在兩人交疊的膝頭晃呀晃——\"依兒看,\"姐姐的指尖劃過空氣,驚起一群粉蝶,\"秋千蕩到最高處時,能摸到雲呢。\"
    有次她偷偷爬上秋千,卻被突然刮起的妖風掀翻。
    眼看就要摔落,姐姐卻像片羽毛般飄來,用靈力托住她的小屁股。\"傻丫頭,\"
    姐姐刮著她的鼻尖笑,發間鈴蘭簪子蹭過她臉頰,\"要像鳥兒一樣飛,得先學會張開翅膀呀。\"
    此刻的秋千在晨霧中輕輕晃動,藤蔓上掛著的銀鈴發出細碎聲響,和記憶中姐姐的笑聲重疊。
    小姨這才驚覺,秋千的橫梁上刻著兩行小字,是她幼時用樹枝歪歪扭扭刻下的\"依兒\"和\"雅兒\",如今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卻在晨光裏泛著溫潤的光。
    沈夢雪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小姨低頭看見少女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仿佛也夢見了那架載滿花香的秋千。
    靈泉的水汽裹著木香花的甜香飄進窗,小姨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血洞,那裏不知何時凝出了一枚鈴蘭形狀的血痂,像極了姐姐當年為她點在眉心的朱砂痣。
    沈夢雪的指尖輕輕指向晨霧中的秋千,露珠從木香花上滾落,在她腕間淺粉的鈴蘭紋路上碎成八瓣。
    小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秋木支架上交錯的木紋突然泛出金光——那是二舅鳳嘉容用靈力刻下的流雲紋,如今被藤蔓遮掩,隻在晨光中漏出幾縷暖光。
    “你二舅手最巧。”小姨的聲音突然哽咽,想起那年姐姐生下四兒子,鳳嘉容躲在煉器房三天三夜,用萬靈宗最珍貴的沉水木做了這架秋千。
    他把秋千扛到靈泉邊時,額角還沾著木屑,卻非要裝作不在意地哼歌:“喂,雅兒,看我給你做了什麽。”
    沈夢雪驚訝地睜大眼睛,紫羅蘭色眼眸裏映著秋千晃動的影子。
    她不知道二舅後來為何沉迷禁術,更不知道這架秋千的橫梁裏,還藏著鳳嘉容偷偷嵌進去的暖玉——每當姐姐坐在上麵,玉料就會散發熱量,連冬日裏的寒風都變得溫柔。
    “他還在秋千繩上纏了鈴蘭香膏。”小姨的指尖拂過窗欞,仿佛能觸到當年的香氣,“你母親第一次蕩上去時,驚起的不是粉蝶,是滿樹會發光的靈雀。”
    話音未落,靈泉對岸的秋千突然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纏在上麵的藤蔓自動分開,露出藏在花簇裏的暖玉,正幽幽散著光。
    沈夢雪突然拽緊小姨的衣袖,腕間的鈴蘭紋與暖玉共鳴,竟讓整架秋千泛起熒光。
    那些被歲月磨平的刻痕突然亮起——除了“依兒”和“雅兒”,橫梁背麵還有行極小的字:“願吾妹,永如鈴蘭自由盛放”。這是鳳嘉容從未說出口的祝福,如今卻在沈夢雪的靈力中蘇醒。
    晨霧突然散去,陽光穿透木香花,在秋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姨看見秋千板上躺著片枯葉,葉脈竟天然長成鈴蘭形狀,而葉子中央,赫然躺著枚眼熟的銅錢——正是二舅腕間那串銅錢串上的一枚,此刻卻沾著新鮮的血跡,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紅。
    沈夢雪踩在晨露未曦的石板路上,裙擺掃過沾著霧氣的草葉,驚起一串銀亮的水珠。
    她走到秋千旁,指尖剛觸到纏滿木香花的繩索,暖玉突然發出嗡鳴,藤蔓上的露珠竟凝成了鈴蘭形狀。
    這架看似陳舊的秋千,木紋裏透著溫潤的光澤,連支架縫隙都不見半分蛛網,確實像被人日日擦拭。
    就在她歪頭打量時,鳳嘉容的身影突然穿過靈泉的薄霧。
    他腕間的銅錢串少了一枚,繃帶下滲出的血跡在晨跑中結成暗紅的痂,卻仍強裝鎮定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沈夢雪仰起臉,紫羅蘭色眼眸在陽光下像盛滿了星光:\"二舅舅!\"
    她烏黑的長發隨著動作晃出優美的弧度,發間係著的鈴蘭絲帶掃過鳳嘉容手背,驚得他下意識縮回手。
    \"盯著你母親的秋千做什麽?\"他的聲音刻意放軟,卻掩不住眼底的複雜情緒,直到看見沈夢雪純真的笑臉,喉間才溢出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好看啊!\"沈夢雪轉了個圈,裙擺揚起的瞬間,腕間淺粉的鈴蘭紋與秋千暖玉共鳴,木香花紛紛揚揚地飄落。
    她蹲下身拾起花瓣,指尖觸到秋千板上那枚帶血的銅錢時,鳳嘉容突然快步上前,粗糙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的頭頂。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溫柔地觸碰沈夢雪,指腹的薄繭蹭過她的發絲,帶著煉藥爐特有的苦艾香。
    \"若是喜歡,\"他的聲音突然沙啞,\"二舅舅給你做一個秋千,如何?\"話音未落,靈泉的水汽突然卷起木屑,在他掌心凝成半朵未完成的鈴蘭木雕——那是他昨夜在祠堂偷偷刻下的,本想毀去,此刻卻因沈夢雪的笑容而頓住了手。
    小姨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掌心的鈴蘭血痂突然發燙。
    她看見鳳嘉容袖口滲出的黑血滴在沈夢雪發間,卻被少女腕間的靈力瞬間淨化成白光,而秋千橫梁上\"願吾妹\"的刻痕,此刻正與鳳嘉容掌心的木雕遙相呼應,在晨光中織成道若隱若現的鈴蘭光帶。
    “可以嗎?”沈夢雪仰起臉,紫羅蘭色眼眸像浸在晨露裏的琉璃,睫毛上還沾著飄落的木香花瓣。
    她攥著鳳嘉容的袖口輕輕搖晃,發間鈴蘭絲帶掃過他手背的傷疤,驚得那些因禁術侵蝕而扭曲的紋路竟微微舒展。
    “自然。”鳳嘉容的聲音突然哽咽,他轉身時袖中掉出塊刻了一半的沉水木——上麵歪歪扭扭的鈴蘭花瓣,正是沈夢雪出生那日他偷偷在煉器房刻的。
    木屑簌簌落在石板路上,與靈泉對岸飄來的花香混在一起,竟凝成了細小的光蝶。
    小姨看著鳳嘉容走向煉器房的背影,發現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正快速結印。
    那些曾用來操控怨靈的符文,此刻卻在掌心化作暖玉的輪廓,而他腕間殘缺的銅錢串突然發出清響,缺失的那枚竟從沈夢雪腳下的枯葉中飛起,帶著血跡嵌回串上,在晨光中泛出溫潤的銀光。
    沈夢雪蹲在秋千旁數著飄落的花瓣,突然指著橫梁上發光的刻痕問:“二舅舅刻的字是什麽意思呀?”
    鳳嘉容的腳步猛地頓住,靈泉的水汽瞬間裹住他泛紅的眼眶。
    鳳嘉容背對著她們,肩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靈泉的水汽在他眼前氤氳成一片白霧,模糊了沈夢雪純真的臉龐。
    他抬手抹了把臉,再轉過來時,眼眶已是通紅,卻強扯出個笑容:“意思是……”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指腹輕輕撫過橫梁上發光的刻痕,那些被歲月磨平的筆畫突然泛起金光。
    “是說,希望你母親能像鈴蘭花一樣,永遠自由地盛開在萬靈宗的陽光下。”
    沈夢雪似懂非懂地點頭,紫羅蘭色的眼眸映著刻痕的光芒,像盛滿了細碎的星辰。
    她伸手去觸摸那些發光的字,指尖剛碰到木紋,整架秋千突然輕輕晃動起來,藤蔓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如同當年的笑聲。
    鳳嘉容看著她的動作,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轉身快步走向煉器房,袖口的黑血又滲出了新的痕跡。
    “二舅舅去給你做秋千了。”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和小姨先回去,等做好了我叫你們。”
    小姨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沈夢雪腕間淺粉的鈴蘭紋,突然想起姐姐說過的話:“血契之下,萬物皆有靈。”她低頭看向掌心的鈴蘭血痂,發現它正在發出微弱的光芒,與沈夢雪腕間的紋路、秋千橫梁上的刻痕遙相呼應。
    靈泉的水麵突然泛起漣漪,一條金鱗鯉躍出水麵,嘴裏叼著一片鈴蘭形狀的葉子,輕輕放在沈夢雪腳邊。
    葉子上用靈力寫著一行小字:“血契將解,萬靈同歡。”小姨猛地抬頭,看見遠處的煉器房裏,一道溫暖的光芒衝天而起,伴隨著木屑飛濺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鳳嘉容低聲哼唱的童謠——正是姐姐當年她的那首。
    煉器房的暖光穿透晨霧,將鳳嘉容的影子投在靈泉水麵。
    他指尖翻飛間,沉水木屑如蝶群飛舞,竟在半空凝成鈴蘭的形狀。
    那些曾用於繪製禁術符文的靈力,此刻化作溫潤的光絲,纏繞在秋千的繩索上,每一道木紋都透著治愈的暖意。
    煉器房的暖光穿透晨霧,將鳳嘉容的影子投在靈泉水麵。
    他指尖翻飛間,沉水木屑如蝶群飛舞,竟在半空凝成鈴蘭的形狀。那些曾用於繪製禁術符文的靈力,此刻化作溫潤的光絲,纏繞在秋千的繩索上,每一道木紋都透著治愈的暖意。
    沈夢雪突然指著靈泉中央驚呼:\"小姨你看!\"隻見水麵緩緩浮起半枚玉佩,正是姐姐鬱竹撫雅離開時佩戴的那枚。
    玉佩與她頸間的另一半相吸,爆發出的強光中,姐姐的虛影捧著碎裂的鈴蘭護身符緩緩升起,發間珍珠步搖在暖光中閃爍如星。
    \"當年我用雙生咒將血契一分為三。\"虛影的聲音混著靈泉轟鳴,\"鳳嘉容的銅錢串、沈燼淵的冰棱咒、還有這枚護身符——\"話音未落,沈燼淵突然破冰而出,掌心蛇形咒印與鳳嘉容腕間銅錢串共鳴,竟將虛影撕裂成萬千光蝶。
    小姨猛地將沈夢雪護在身後,卻見少女舉起雙手,讓腕間鈴蘭紋、掌心血痂與秋千刻痕連成光帶。
    萬靈宗所有鈴蘭花同時綻放,花瓣露珠映出姐姐笑臉。
    當沈夢雪的眼淚滴落在煉器房新做好的秋千上時,鳳嘉容與沈燼淵腕間的咒印同時碎裂,化作兩枚鈴蘭胎記。
    \"這架秋千要嵌暖玉。\"沈燼淵突然遞過玉料,耳尖泛紅,\"冬天蕩就不冷了。\"
    鳳嘉容哼著歌將玉料嵌入橫梁,木屑紛飛中,秋千繩自動纏上鈴蘭香膏,驚起滿樹發光靈雀。
    小姨看著他們倆難得和睦的模樣,掌心血痂化作光粉,與護身符融為一體,變成一枚真正的鈴蘭發簪。
    當沈夢雪蕩起秋千時,木香花化作光蝶縈繞。
    她的笑聲混著靈雀鳴叫在萬靈宗回蕩,母親鳳染塵與父親鬱竹撫雷並肩走來。
    鳳染塵的廣袖拂過靈泉水麵,蕩起的漣漪中映出她含笑的眉眼。
    她走到新做好的秋千旁,指尖剛觸到纏滿鈴蘭香膏的繩索,暖玉突然發出嗡鳴,藤蔓上的露珠竟凝成了姐姐鬱竹撫雅最愛的珍珠形狀。
    \"雪兒這是在蕩二舅舅的手藝呢。\"她的聲音溫柔,發間鈴蘭步搖與小姨新得的發簪遙相呼應。
    鳳嘉容拍著胸脯的手突然頓住,繃帶下滲出的血跡在晨光中泛著銀光——他腕間的鈴蘭胎記正與秋千橫梁的暖玉共鳴,那些因禁術侵蝕而扭曲的紋路竟漸漸舒展。
    \"那是自然,\"他故意揚起下巴,耳尖卻悄悄泛紅,\"當年給雅兒做秋千時,我可是偷藏了萬靈宗最暖的玉料。\"
    沈夢雪蕩到最高處時,紫羅蘭色眼眸映著漫天光蝶。
    她咯咯笑著伸手去抓,發間鈴蘭絲帶掃過鳳染塵的掌心,驚得母親腕間的鈴蘭胎記突然亮起——那是當年姐姐用雙生咒留下的印記,此刻正與秋千上的銀鈴、靈泉裏的金鱗鯉連成光網。
    \"確實不錯。\"鳳染塵指尖拂過秋千上\"雪兒\"的刻字,木香花突然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她袖角凝成姐姐鬱竹撫雅的笑臉。
    沈夢雪在萬靈宗待滿五個月時,靈泉邊的鈴蘭花正開得繁盛。
    這天清晨,她穿著小姨新做的月白襦裙,發間鈴蘭發簪與腕間淡粉的鈴蘭紋交相輝映。
    小姨、鳳嘉容、大舅舅鳳染塵、外公外婆都等在山門前,晨霧中能看見遠處盤山公路上駛來的流光——那是沈老爺子派來的懸浮車,車身嵌著碎鑽,在晨光裏晃得人睜不開眼。
    “二哥!”沈夢雪看見車門打開時,立刻掙脫小姨的手撲了過去。
    二哥穿著銀線繡冰棱紋的常服,耳尖還泛著紅,卻穩穩張開雙臂接住她。
    他身後的懸浮車引擎發出細微的嗡鳴,車身上“沈”字族徽正與萬靈宗山門的符文隱隱共鳴。
    “這幾個月辛苦大家照顧雪兒了。”二哥牽著沈夢雪的手向眾人道別,眼眸掃過鳳嘉容腕間的鈴蘭胎記時,難得沒有冷著臉。
    鳳嘉容哼了聲,卻偷偷往沈夢雪袖袋裏塞了個暖玉鈴鐺——那是他連夜用沉水木刻的鈴蘭,鈴鐺裏還纏著未幹的鈴蘭香膏。
    外婆突然抹起眼淚,她鬢角的銀絲被晨風吹起,發間的鈴蘭銀飾與小姨的發簪碰撞出細碎聲響。
    外公則將枚刻著“萬靈”二字的玉佩掛在沈夢雪頸間,玉佩剛觸到她皮膚,靈泉方向突然飛起一群靈雀,繞著懸浮車盤旋鳴叫。
    小姨最後替沈夢雪攏了攏衣領,指尖觸到她鎖骨處的鈴蘭血痂——那是護身符融入血脈的印記,此刻正隨著懸浮車的啟動微微發燙。
    當二哥抱著沈夢雪坐進車內時,車窗外的鳳嘉容突然吹了聲口哨,驚得靈泉裏的金鱗鯉躍出水麵,嘴裏叼著片鈴蘭葉,葉尖還沾著他昨夜偷偷滴下的、已化作銀光的血。
    “宗門真好玩兒啊!”沈夢雪扒著車窗,看靈泉在後視鏡裏縮成銀點,發間鈴蘭發簪被車速帶起的風拂動,掃過車窗時竟在玻璃上凝出片轉瞬即逝的鈴蘭霜花。
    車窗外的萬靈宗山門漸漸遠去,門楣上的符文卻突然亮起,與她腕間淡粉的鈴蘭紋遙遙共振。
    二哥從後視鏡裏看她,冰藍色的眼眸映著車內琉璃燈的暖光,竟融化了慣常的冷冽。“雪兒喜歡的話,可以經常回來。”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冰棱紋,那裏不知何時被鳳嘉容偷偷嵌了塊暖玉——此刻正隨著他的話音散出微熱,驚得儀表盤上的靈力指數跳了跳。
    “嗯嗯!”沈夢雪轉身趴在座椅上,紫羅蘭色眼眸亮晶晶的,“下次二哥也來!我們一起蕩二舅舅做的秋千,他說冬天嵌了暖玉就不冷了!”
    她晃著腿,袖袋裏的沉水木鈴鐺發出細碎聲響,鈴蘭香膏的氣息混著懸浮車自帶的苦艾香,竟在車內凝成幾縷淡粉色的光絲。
    二哥突然踩下刹車,懸浮車在雲海間停住。
    他伸手替沈夢雪理好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觸到她鬢角時,兩人腕間的鈴蘭胎記同時亮起。
    車窗外的雲層突然裂開道縫隙,露出萬靈宗靈泉邊那架新秋千的影子——鳳嘉容正站在秋千旁,往藤蔓上係著新摘的鈴蘭花,而小姨的鈴蘭發簪在陽光下一閃,竟化作道流光,追著懸浮車落在沈夢雪的裙擺上,變成朵不會凋謝的銀鈴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