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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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從窗欞翻入,落地時竟未發出半點聲響。
布思瑰蒼白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病態的紅暈,黑色勁裝的肩袖處纏著新換的繃帶,卻掩不住繃帶邊緣滲出的淡淡血漬。
她倚著窗框輕笑,染血的指尖劃過窗紙上的梅花紋樣:\"大小姐給的可是續命神藥,再重的傷也得給您麵子。\"
沈夢雪坐起身,粉色睡裙的無袖設計露出纖細手臂,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她隨手摘下頭上的金色蝴蝶結發飾,流蘇掃過掌心發出細碎聲響:\"暗衛在莊子外圍增了三重崗哨,你從後山斷崖爬上來的?\"問話的同時,指尖已摸到枕下短刃的刀柄。
布思瑰卻毫不在意對方的戒備,徑直坐到妝奩台前。
銅鏡映出她歪斜的嘴角,還有額角未擦淨的泥土:\"沈當的寶貝女兒在房裏養傷,整個沈家上下繃緊了弦。\"
她抓起胭脂盒隨意翻看,檀木盒蓋開合間揚起淡淡香粉,\"不過再森嚴的防備,也攔不住想見你的人。\"
沈夢雪突然笑了,淺紫色眼眸彎成月牙。
她赤著腳踩上冰涼的青磚,粉色裙擺掃過地麵,在月光下拖出長長的影子:\"所以布姑娘冒險來見我,是想說什麽?\"
說話間已走到對方身後,發間茉莉香混著血腥氣縈繞在布思瑰鼻尖。
布思瑰反手扣住她手腕,動作快如閃電。
兩人在鏡中對視,沈夢雪能清楚看見她眼底跳動的火苗。
\"我在死人堆裏摸到封信。\"布思瑰壓低聲音,染血的嘴唇幾乎要貼上她耳畔,\"上麵的印泥,和沈當家書房的火漆一模一樣。\"
窗外忽然傳來夜梟的長鳴,驚得沈夢雪渾身一顫。
她掙脫束縛後退半步,胸前的米色蝴蝶結劇烈起伏:\"你想說...那些刺客是父親派的?\"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春嬤嬤的聲音透著困倦:\"小姐可是醒了?\"
布思瑰眨眼間翻出窗外,臨走前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沈夢雪望著空蕩蕩的窗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被對方抓過的手腕。
月光爬上她蒼白的臉,將鏡中少女的身影割裂成兩半——一半是甜美的粉色睡裙,一半是眼底翻湧的暗潮。
春嬤嬤的腳步聲像根繃緊的弦,由遠及近地叩擊著沈夢雪的神經。
紗帳內,她立刻放緩呼吸,長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出細密陰影。
雕花木門吱呀輕響,月光順著門縫流淌而入,在青磚地麵蜿蜒成遊動的銀蛇。
老嬤嬤舉著羊角燈湊近,昏黃光暈裏,少女粉白的睡顏恬靜安然,胸前米色蝴蝶結隨著綿長呼吸微微起伏,發間珍珠流蘇垂落枕畔,泛著溫潤的微光。
\"到底是累壞了。\"春嬤嬤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攏住滑落的錦被,羊毛被角拂過沈夢雪冰涼的指尖,帶著歲月沉澱的溫度。
木門閉合的瞬間,少女睫毛劇烈顫動,淺紫色眼眸驟然亮起寒芒。
她像隻蓄勢待發的野貓,粉色睡裙掠過床沿,赤足點在青磚上竟未發出半分聲響,唯有裙擺掃過瓷瓶的細微摩擦,驚得架上鸚鵡撲棱了下翅膀。
窗外梧桐葉突然沙沙作響,布思瑰裹著浸透血漬的黑鬥篷翻窗而入。
新換的繃帶在月光下泛著病態的慘白,染血的指尖劃過雕花窗格,留下四道暗紅痕跡。
\"大小姐這裝睡的本事,怕是能騙過閻王爺。\"她倚著窗欞輕笑,氣音裏混著壓抑的咳嗽,牽動肩傷滲出點點血珠,在青磚上暈開梅花狀的痕跡。
沈夢雪欺身上前時,金色蝴蝶結發飾的珍珠流蘇掃過布思瑰蒼白的臉頰。\"那些人...到底是誰?\"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顫抖。布思瑰反手扣住她手腕,觸及纖細骨骼的瞬間力道微鬆,兩人鼻尖幾乎相抵。
沈夢雪能清晰看見對方瞳孔裏跳動的幽光,還有嘴角未愈的傷口滲出的鐵鏽色血珠。
\"戴著人皮麵具,使著中原沒有的淬毒暗器。\"
布思瑰壓低聲音,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我們從未見過,也查不到半點來曆。\"她突然猛地推開沈夢雪,黑色勁裝掃落妝奩台上的胭脂盒。
瓷片碎裂聲中,她撿起半塊菱花銅鏡,鏡麵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在月光下扭曲變形,\"消息一旦走漏,你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漩渦。\"
沈夢雪渾身發冷,粉色睡裙下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白日裏沈磊擦拭自己傷口時的溫柔,想起祖母顫抖的手撫過她臉頰的觸感,喉間泛起苦澀。\"不能說...\"
她盯著布思瑰染血的繃帶,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誰都不能說。\"
窗外驚雷乍響,閃電照亮她眼底翻湧的風暴,歪斜的米色蝴蝶結在風中顫動,宛如即將墜落的殘蝶。
布思瑰突然湊近,染血的手指挑起她一縷發絲:\"聰明人。\"
她將染血的布條纏緊滲血的傷口,動作帶著江湖人的狠厲,\"往後連眼神都要藏好。\"
更夫梆子聲由遠及近,驚起滿院寒鴉。
沈夢雪望著滿地狼藉,彎腰撿起斷裂的珍珠流蘇,冰涼的珠子硌得掌心生疼。
當她重新別好發飾時,鏡中的少女眼底藏著秘密,粉色睡裙在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卻掩不住那抹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蒼涼。
沈夢雪沒有說謊,她是真的失眠了。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繡著並蒂蓮的床幔上,她數著帳頂垂下的流蘇,聽著更漏滴答作響。
粉色睡裙的絲綢布料貼著肌膚,胸前歪斜的米色蝴蝶結硌得發癢,可她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黑暗。
去沈磊的房間,一半是想從父親那裏探聽些口風,另一半則是真的懷念小時候,能毫無顧忌地靠在父親懷裏,聽著沉穩的心跳聲入眠。
後半夜,布思瑰躺在那張大得驚人的床上。
檀木床架雕刻著精美的雲紋,十丈軟紅的錦緞被褥鋪陳開來,足夠並排躺下十幾個成年人。
房間四角的鎏金香爐飄著嫋嫋沉香,鑲嵌螺鈿的梳妝台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烏木衣櫃上的銅環映出冷冽的光。
這裏的一切都奢華得讓人窒息,卻壓不住空氣中殘留的血腥氣。
沈夢雪無聲地翻了個身,將臉埋進布思瑰染著草藥味的肩頭。
粉色睡裙的裙擺滑落,露出纖細的腳踝。
她的呼吸漸漸綿長,淺紫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布思瑰保持著僵硬的姿勢,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任由少女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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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的第一縷光爬上雕花窗欞,布思瑰緩緩抽出被壓麻的手臂。
她低頭看了眼沈夢雪恬靜的睡顏,染血的指尖懸在少女發頂,最終隻是輕輕理了理淩亂的發絲。
三兩下走到窗戶旁,她掀開繡著金線的厚窗簾,清晨的冷風卷著霧氣撲麵而來。
沒有絲毫猶豫,她踩上窗沿,黑色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縱身從三樓躍下。
沈夢雪的睫毛微微顫動,布思瑰落地時極輕的悶響還是驚動了她。
她沒有立刻睜眼,隻是靜靜感受著身邊溫度的消散。
陽光穿過未拉開的窗簾,在床幔上投下細長的光柱,塵埃在光束中緩緩舞動。
她終於睜開眼,淺紫色的眼眸被陽光刺得眯起,伸手摸向空蕩蕩的枕邊——那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草藥味,提醒著她昨夜的秘密依然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雕花木門\"哐當\"一聲被撞開,梁頌年倚在門框上,玄色勁裝的銀線繡紋隨著動作泛起冷光。
他淡粉色的眼眸掃過床上的沈夢雪,發梢還沾著晨露,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窩著?\"
腰間的鎏金酒壺隨著步伐晃出清脆聲響,驚得窗台上的畫眉鳥撲棱著翅膀逃竄。
沈夢雪揉著眼睛坐起身,粉色睡裙的褶皺間還殘留著布思瑰的氣息。
她望著少年故意板起的臉,注意到他袖口處新添的磨損——那是昨夜翻牆時刮到荊棘的痕跡。\"又闖什麽禍了?\"
她伸手去夠床頭的披風,金色蝴蝶結發飾在晨光裏晃出細碎光斑。
梁頌年大步上前,一把撈起丟在榻邊的外衫甩過去:\"少囉嗦,本少爺帶你去看好玩意兒。\"
他別過臉不看她半敞的領口,耳尖卻微微發紅,\"要是磨磨蹭蹭的,可別後悔錯過了西街新開的糖畫攤。\"
說著突然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拽,勁裝袖口滑落。
“我還穿著睡裙呢,等我換好衣服你先出去。”沈夢雪臉頰微紅,雙手用力將梁頌年推出房門。
雕花木門重重合上的瞬間,她倚著門板長舒一口氣,粉色睡裙上歪斜的米色蝴蝶結輕輕顫動。
隨後她按下床頭的呼叫鈴,很快,身著製服的下人推著掛滿華服的移動衣架走進來,熟練地為她梳妝打扮。
十分鍾後,沈夢雪打開房門。她身著黑色短款毛呢外套,領口和袖口裝飾著蓬鬆的白色毛絨,中式盤扣點綴著珍珠,既有新國風的雅致,又透著小香風的精致。
內搭的白色真絲上衣與黑色高腰短裙相得益彰,斜挎著同係列的鏈條包,珍珠鏈條在晨光中閃爍。
“唉,穿得已經很好看啦,走吧,走吧,下樓吃飯,到時候本少爺帶你出去玩兒一圈兒。”
梁頌年靠在走廊的水晶吊燈下,淡粉色眼眸上下打量著她,黑色短發被打理得利落有型,身上的潮牌衛衣與沈家奢華的現代裝修風格形成奇妙的混搭。
沈夢雪剛想開口詢問要去哪裏,梁頌年先一步打斷她:“你爸已經同意了。”
說著,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再磨蹭,米其林三星大廚做的早茶可就涼透了。”
轉身時,他腰間的限量版潮玩掛件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現代感十足的大理石走廊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旋轉樓梯的水晶燈折射出細碎光芒,梁頌年故意晃著鑰匙串走在前麵,金屬碰撞聲在挑高六米的客廳裏回響。
沈夢雪踩著珍珠裝飾的淺口鞋跟下台階,黑色短裙隨著步伐輕擺,斜挎包鏈條偶爾掃過外套毛絨,發出輕微的窸窣。
整麵落地窗透進晨光,將現代藝術風格的抽象畫作與懸浮壁爐鍍上金邊,卻照不見半個人影——傭人們早已按規矩退到側廊,隻餘中央空調送出的輕柔風聲。
自動感應門無聲滑開,晨霧裹挾著青草香撲麵而來。
黑色防彈賓利的鍍鉻飾條在朝陽下泛著冷光,司機筆直地站在車門旁,白手套與鋥亮的皮鞋一塵不染。
梁頌年搶先拉開車門,故意用身體擋住路邊窺視的路人,淡粉色眼眸警惕地掃過街角。沈夢雪彎腰坐進真皮座椅時,注意到他悄悄把衛衣下擺拉了拉,遮住露出的潮牌腰帶——那是他省下三個月零花錢買的限量款。
車輪碾過碎石路的聲響漸漸消失,米其林三星主廚正在古色古香的雕花餐廳裏指揮擺盤。
紫檀木餐桌上,十二道鎏金琺琅食盒整齊排列,青玉箸枕壓著湘繡餐布,四角繡著的並蒂蓮與沈夢雪睡房的床幔紋樣呼應。
當賓利緩緩駛入庭院,後廚立刻忙碌起來,蒸屜掀開的瞬間,蟹黃湯包的熱氣混著桂花甜香漫過鏤空雕花隔斷。
\"您的糖醋鬆鼠桂魚,澆汁要現淋嗎?\"服務生半跪著詢問。
沈磊坐在主位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雞翅木扶手,目光穿過水晶吊燈的光暈,落在女兒被梁頌年小心護著進門的身影上。
餐桌上,琥珀色的糖醋汁正澆在炸得金黃的魚身,發出誘人的滋啦聲;
九轉大腸裹著透亮的糖色,在青花瓷盤裏堆成精巧的塔狀;蟹粉獅子頭臥在嫩豆腐上,點綴的枸杞像紅寶石般鮮豔。
\"小姐嚐嚐這個蜜汁火方。\"服務生掀開食盒,金華火腿裹著濃稠的蜂蜜汁,在暖黃燈光下泛著琥珀光澤。
沈夢雪剛要動筷,梁頌年已經夾起塊芙蓉雞片放進她碗裏,淡粉色眼眸裝作不耐煩:\"就知道你要挑甜的,先吃點鹹的墊墊。\"
他麵前的盤子裏,龍井蝦仁顆顆飽滿,裹著蛋清的蝦仁泛著溫潤的玉色,與沈夢雪碗裏的櫻桃肉相映成趣——那是用新鮮櫻桃熬成醬汁,澆在軟糯的五花肉上,甜香裏帶著果木熏烤的獨特風味。
梁頌年指尖敲著燙金菜單,淡粉色眼眸掃過沈夢雪微微蹙起的眉尖。
他勾著嘴角把菜單往沈磊麵前推了推,金屬腕表在水晶燈下晃出細碎光斑:\"沈叔,咱大小姐不愛吃濃油赤醬的。\"
話音未落就自顧自翻到海鮮那頁,指尖點在阿拉斯加蟹柳的配圖上——雪白蟹肉堆成小山,頂端的黑魚子醬像撒了把碎鑽。
\"這個蟹柳要拆成絲,拌點檸檬汁。\"他頭也不抬地加了句,又用筆尖圈住特色洋蔥濃湯的圖片,\"湯要過篩三遍,別讓她喝到洋蔥粒。\"
服務生在旁記菜的手頓了頓,見梁頌年抬眼時淡粉色瞳孔裏沒什麽溫度,趕緊低頭在備注欄畫了三個星號。
烤雞端上來時帶著椰殼盛的蘸汁,梁頌年用銀刀把雞腿肉剔成小塊,特意避開骨頭多的部位。
沈夢雪盯著他手邊的百香果芝士撻,撻皮烤得像焦糖色的貝殼,芝士層嵌著金黃的果肉粒。\"先吃這個?\"
梁頌年把小銀叉塞進她手裏,自己叉了塊榛子巧克力塔,脆殼在齒間碎開時,能嚐到內裏流心的微苦。
\"日式天婦羅要現炸的,蝦線挑幹淨。\"
他忽然對著服務生補了句,又往沈夢雪碗裏撥了塊壽喜鍋的和牛肉,\"別煮老了,她就愛吃帶點血絲的。\"
沈磊放下筷子看他熟練地卷壽司,紫菜裹著醋飯和甜蝦,恰好能一口塞進嘴裏。
窗外的晨霧散了些,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梁頌年手腕的潮牌護腕上,與他給沈夢雪剝小籠包時的細致動作格格不入。
等韓式炸雞端上來時,梁頌年已經把芝士薯條上的奶酪醬拌開了。
他把沾著酸甜醬的雞腿骨堆在自己盤裏,忽然瞥見沈夢雪盯著他盤子裏的法式鵝肝——煎得焦脆的鵝肝上淋著波特酒醬汁,旁邊配著切片的青蘋果。
\"又想吃?\"他挑眉把鵝肝切成小塊,用蘋果片裹著喂到她嘴邊,淡粉色眼眸裏映著她鼓起來的腮幫,忽然低笑出聲:\"比你小時候搶我果凍時還貪心。\"
沈夢雪鼓著腮幫大快朵頤時,銀質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響突然戛然而止。
沈磊放下骨瓷湯勺,指節叩在雞翅木餐桌邊緣,清脆的聲響驚得她差點嗆到。
\"坐直。\"父親的聲音裹著冰碴,目光掃過她微微佝僂的脊背,\"用餐時嘴巴閉緊,別發出咀嚼聲。\"
梁頌年若無其事地將熱毛巾遞給漲紅臉的沈夢雪,自己卻故意把蟹柳撕得七零八落,碎屑掉在餐布上。
\"沈叔,這蟹柳太難拆了。\"他挑眉看向沈磊,淡粉色眼眸帶著挑釁,\"您教教我怎麽弄得像您這麽優雅?\"
沈磊的下頜繃緊了一瞬。
沈夢雪悄悄挺直腰板,學著父親將餐巾鋪在膝頭,卻被梁頌年往碗裏夾的壽司擋住視線。\"嚐嚐這個鰻魚飯,\"
他故意把海苔碎撒在她鼻尖,\"燙的,慢慢吃。\"
當沈夢雪小心翼翼用公筷夾菜時,梁頌年突然抓起整塊炸雞啃了一口,油漬沾在嘴角。
沈磊皺眉的瞬間,他伸手抹了把臉,油乎乎的手指在白襯衫上蹭出印子:\"還是這種吃法過癮,你試試?\"
\"梁頌年!\"沈磊剛要開口,沈夢雪卻學著他的樣子咬了口炸雞。
脆皮在齒間爆開的聲響回蕩在餐廳,她緊張地看向父親,卻見梁頌年已經舉起酒杯:\"敬沈叔培養出這麽率真的女兒!\"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搖晃,衝淡了空氣中緊繃的火藥味。
沈磊握著骨瓷杯的指節泛白,目光在女兒沾著麵包屑的唇角與梁頌年挑釁的笑臉上來回遊移。
中央空調的出風口送來涼風,卻吹不散他眉間凝結的霜雪。
直到梁頌年將斟滿的黃酒盞推到他麵前,杯壁沁出的水珠暈開湘繡餐布上的並蒂蓮紋,他才緩緩端起酒杯。
\"您調教的餐桌禮儀確實講究,\"梁頌年故意將刀叉碰出清脆聲響,叉起塊顫巍巍的蟹粉獅子頭,\"但夢雪這麽瘦,總不能連吃飽的權利都沒有吧?\"話音未落,沈夢雪被炸雞噎住的咳嗽聲突兀響起。
沈磊的酒杯懸在唇邊頓了頓,看著梁頌年立刻抽了三張餐巾紙塞進沈夢雪手裏,又把溫水遞到她嘴邊。
少女泛紅的眼角沾著淚花,模樣竟與七歲那年在鋼琴課上彈錯音階時如出一轍。
他喉結滾動,最終將黃酒一飲而盡,辛辣感順著喉嚨燒下去,卻不及胸腔裏泛起的酸澀強烈。
\"下次不許這麽沒規矩。\"他將酒杯重重擱在檀木轉盤上,震得鎏金食盒的銅扣叮當作響。
可當沈夢雪再次怯生生伸手去夠芝士薯條時,他隻是別開臉,用銀匙攪動著碗裏漸漸涼透的濃湯,任由梁頌年往她盤子裏堆滿剝好的蝦仁。
落地窗透進的陽光斜斜切過三人,在沈磊手背投下斑駁的樹影,像極了女兒童年時總愛畫歪的五線譜。
飯後,沈夢雪兄妹兩人緩緩離開,沈磊依舊坐在那裏,手肘撐著雞翅木扶手,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桌麵,鎏金食盒的光影在他冷峻的麵容上明明滅滅。
沈夢雪走到雕花玄關處,突然轉身望向晨光中的餐廳,珍珠淺口鞋尖輕點地麵:“哥,反正也不趕時間,飯後消食兒,就不用坐車了吧?”
她說話時,黑色短裙的褶皺隨著動作起伏,斜挎包鏈條掃過毛絨外套,發出細碎的聲響。
梁頌年淡粉色的眼眸掃過庭院外徘徊的暗衛,伸手將衛衣帽子扣在沈夢雪頭上,遮住她過於耀眼的麵容:“小心著涼。”
自動感應門無聲滑開,兩人並肩踏入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間成為整條街的焦點。
沈夢雪眉眼如畫,皮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
梁頌年身姿挺拔如鬆,衛衣下隱約露出的潮牌腰帶與刻意卷起的袖口,都透著張揚的帥氣。
他們走在一起,宛如從時尚雜誌中走出的模特,引得行人頻頻側目。
周圍皆是身著高定禮服的大家閨秀,佩戴著名貴珠寶的貴太太,她們手挽愛馬仕鉑金包,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
然而,沈家對沈夢雪的保護堪稱密不透風,這些在上流社會翻雲覆雨的名媛們,竟無人認出眼前明豔動人的少女就是傳說中沈家的千金。
沈家的威名,早已成為商圈與政界的禁忌話題。
他們掌控著全球半數以上的金融命脈,名下產業橫跨科技、能源、地產等領域。
那些妄圖挑戰沈家權威的人,往往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隻留下商界無數諱莫如深的傳聞。
正因如此,即便眾人對沈夢雪兄妹投來好奇的目光,卻無人敢貿然上前搭訕,隻敢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議論聲隨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漸漸消散在中央空調送出的輕柔風聲裏。
正當沈夢雪和梁頌年漫步在街道上時,不遠處的奢侈品店櫥窗前,幾個戴著寬簷帽、身著香奈兒套裝的貴太太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其中一位太太用鑲著鑽石的指甲輕輕戳了戳同伴,目光緊盯著沈夢雪的背影:\"這姑娘看著麵生,身上的裙子剪裁倒是精致,該不會是哪個新晉財閥家的女兒?\"
\"別亂猜。\"另一位太太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最近風聲緊,聽說沈家剛處理了幾個吃裏扒外的合作商,手段......\"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神裏閃過一絲懼意。
梁頌年淡粉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似隨意地將沈夢雪往內側帶了帶,自己的身體則不著痕跡地擋住了來自街道另一側的視線。
他注意到三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正裝作看手機的樣子跟在他們身後。這些人的站姿筆直如鬆,舉手投足間帶著訓練有素的氣息,顯然不是普通路人。
沈夢雪卻渾然不覺周遭暗藏的暗流,她被街邊一家甜品店吸引,眼睛亮晶晶地拽著梁頌年的袖子:\"哥!那家店的招牌千層看著好好吃!\"
她踮起腳尖,珍珠淺口鞋的鞋跟在地麵輕點,黑色短裙隨著動作輕輕擺動。
梁頌年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就知道你饞這口。\"
他說話間,不動聲色地從衛衣口袋裏掏出手機,快速發送了一條加密信息。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三個跟蹤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接了個電話後便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兩人走進甜品店時,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店裏彌漫著濃鬱的奶油香氣,水晶吊燈將暖黃色的光暈灑在沈夢雪的臉上,為她精致的五官鍍上一層柔光。
櫃台後的店員看到這對出眾的兄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在對上梁頌年淡粉色的眼眸時,莫名感到一陣寒意,慌忙低下頭繼續擦拭玻璃杯。
沈夢雪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著下巴看著窗外往來的行人。
梁頌年將點好的千層蛋糕推到她麵前,自己則背對著窗戶坐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當沈夢雪用叉子輕輕切開千層蛋糕,奶油與水果的香氣四溢時,街道對麵一棟寫字樓的頂層,一架高倍望遠鏡正對準他們的方向。
然而,望遠鏡後的人剛要舉起相機,電腦屏幕突然閃爍起來,所有監控畫麵被替換成一片雪花——沈家的黑客已經無聲無息地掌控了局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