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是推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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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江煥還沒醒的時候,崔乘風已經帶著他的“小廝”去了烏蘭燼的住處。
    一進院門,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荒涼感。
    院子裏沒有任何裝飾,腳下的黃土碾得平實,偶有幾株狗尾草從磚縫裏鑽出來,卻都被掐了尖,蔫蔫地伏在地上。
    東牆根碼著的柴火摞得整齊,最頂上那捆的麻繩還是新的,繩結打得緊實,尾端修剪得平平整整。
    盛辭月走過去,手指從上麵輕輕拂過,不由得發出一聲歎息。
    聽說烏蘭燼來的時候,隻帶了一個婢女,不過早在兩年前就染上風寒病死了。
    她在這裏過得艱難,也沒有侍從,什麽事都要自己動手。
    整個院子充斥著一種樸實無華的荒涼感,卻又能從中察覺到一絲它的主人對生活的念想。
    窗前那棵合歡樹,長勢喜人,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著的。
    樹幹上纏著圈褪色的藍布條,邊角磨得發毛,卻係得一絲不苟,想來是它的主人怕它挨不過京城的冬天。
    可惜樹還在,人卻已經香消玉殞。
    盛辭月搖搖頭,不再感慨,開始今天的正事。
    她們二人分頭去各個屋子找線索,盛辭月來的是烏蘭燼的臥房。
    正中央是一張有些年頭的方桌,上麵燭台落了一半的燈油,下麵還放著一本《大承誌》。
    臥房裏也很是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所用家具都是平頭老百姓家常見的。
    打開櫃子,裏麵整整齊齊的掛著一套烏衣國的華服。
    盛辭月一眼就認出,這是那日淩寒雅集上烏蘭燼穿的衣裳。
    還有一個衣架是空的,想必上麵掛著的是烏蘭燼臨死時所穿著裝。
    日常的衣服都在下麵疊著,皆是粗布麻衣,幾乎沒見到什麽好的料子。
    盛辭月搖搖頭,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檢查了,見裏麵沒有藏什麽東西,再疊好再放回原處。
    又在架子上,床上找了一圈,床底板和凳子底板都沒放過。
    什麽都沒找到。
    她有些泄氣,在桌子旁坐了,看著窗外的合歡花,右手無意識的翻了翻桌上那本《大承誌》。
    翻到某一頁時,忽的一頓。
    她正過身子,重新將那書翻了一遍,到某一頁的時候,顯然紙張比其他的要厚一些。
    盛辭月瞳孔一震,連忙叫崔乘風過來。
    將那一頁紙小心翼翼地從中間分開,果然裏麵是個夾層。
    夾層裏是一張細長條的紙條,隻有拇指寬,看起來似乎是用信鴿傳遞過來的。
    兩人將紙條打開看了看,眸光皆是一亮。
    果然!烏蘭燼之死是早有預謀的!
    “李兄有救了!”
    崔乘風麵露欣喜,急匆匆拿著那本《大承誌》和紙條就進了宮。
    結果一直到了晚上,盛辭月都沒能等到放李隨意的聖旨。
    等到崔乘風從宮裏蔫蔫的出來,才告訴她,烏蘭燼的死訊已經傳到了烏衣國。烏衣皇帝稱是大承無故殺害質子毀約在先,不僅拒絕歲貢,還揚言要開戰奪回他們的五座城池。
    陛下本來就懷疑李家故意挑起戰事借機討要軍餉,現在烏衣國這麽快就收到烏蘭燼的死訊,更是懷疑李勁從中作梗。
    所以李隨意現在是肯定不會放出來的。
    兩人正一籌莫展時,江煥突然從外麵走了進來。
    “三殿下?”
    盛辭月睜大了眼,看他臉色依舊不好,便問了句:“你這麽跑來崔府,身體吃得消嗎?”
    江煥彎唇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放心,我沒事。”
    而後才看向崔乘風:“你們拿到了烏蘭燼那裏的證據?”
    “是。”
    “上麵寫的什麽?”
    “‘此藥攝人神智,一炷香內任人所使,事後記憶全無’。”
    “已經呈給父皇了?”
    “是的。”
    “父皇怎麽說?”
    “陛下說李大將軍正在回京的路上,等他到了再議。”
    江煥沉默下來,垂下眸子靜靜思考片刻,對兩人鄭重道:“我知道了,此事交給我。”
    第二天一早,他拖著病體入宮。
    下午,放人的聖旨就到了刑部,效率令人驚歎。
    盛辭月依舊扮作小廝,跟在崔乘風身邊,三人一起去刑部大牢接李隨意。
    李隨意在牢裏待了這幾天,看起來疲乏不少,下巴也冒了青青的胡茬。
    見盛辭月也在,他久違的窘迫了片刻——
    刑部大牢陰暗潮濕,終日不見光,身上難免也染了不好的味道。
    他在這裏待久了聞不到,旁人肯定是能聞到的。
    再抬手摸摸臉上的胡茬,他表情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別過臉去盡量不往盛辭月那邊扭。
    真是的,這麽狼狽的樣子……
    他自己偷偷摸摸回府就行了,怎麽還跑來接他?
    好在盛辭月很貼心的給他帶了個大氅,能將他整個人兜住的那種。
    李隨意將大氅披了,盛辭月又要來幫他整理領子,嚇得他連忙後退一步。
    “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了。”
    “好吧。”
    盛辭月眨眨眼,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李隨意隻好解釋:“我身上……不太好聞。”
    “那有什麽的呀?我又不嫌棄你!”
    “主要是我自己嫌棄……快走吧,老子要回去好好洗洗……”
    四人邊說邊往外走。
    路過關押卓梟的牢房時,江煥突然停住了腳步,朝裏麵看去。
    隻見卓梟靜靜坐在角落,全無不適之態,好像坐在自己家中一樣。
    不知為何,江煥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黑暗中,他能感覺到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果然,卓梟悠悠開口:“三殿下這麽快就把人救出去了……讓老夫猜猜,是推到我頭上了?”
    江煥難得的沒有接話。
    因為卓梟猜對了。
    現在卓梟入獄,東西兩境都是他的勢力,紛紛向京城施壓,大有一副“你敢動卓相我們就敢反了你”的意思。
    南境那邊李勁又孤身回京,目前根據路上的探子回報,他確實隻帶了兩個隨從。
    相對比之下,還是卓梟比較棘手。
    於是江煥暗戳戳的和皇帝提了一嘴:要是李隨意有個好歹,李勁傷了心撂挑子不幹了,東西兩境可是急著接手鎮南軍呢。
    於是從烏蘭燼屋裏搜出來的那張紙條,就變成了卓梟的字跡。
    至於真相究竟如何……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他淺笑著朝卓梟微微一點頭,舉步準備跟上三人的步伐。
    然而卓梟的聲音不鹹不淡的從身後傳來。
    “你就不想知道當年大皇子和景皇後究竟是怎麽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