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風雲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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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殿時,謝知安已換上戰甲,銀麵具半覆麵容,隻露出一雙寒光逼人的眼。
    他縱馬至霍思言身側,將一柄短刃遞來。
    “近戰用,比你的魂印快。”
    霍思言接過,唇角微微一勾。
    “你這是怕我死在你前頭?”
    謝知安隻盯著前方黑霧:“你要是敢……”
    西城門樓,霧色已近在咫尺。
    隨著第一聲沉悶的巨響,一排披著黑甲的魂軍從霧中踏出。
    盔甲裂縫處,魂息如霧氣般蒸騰,眼眶空洞,卻能整齊列陣。
    “西溟……戰魂。”
    沈芝的語氣極冷。
    “他們敢在京下用這個。”
    魏臨壓低聲音道:“城內百姓經不起這陣衝擊。”
    霍思言望著黑霧深處,忽然抬手,指尖魂光一閃,一道細若遊絲的魂息飄入霧中。
    “魏臨盯緊霧的東角,沈芝替我封住西側小道,謝知安……”
    她的話被打斷,因為謝知安已策馬向前,長槍挑開第一列戰魂,動作幹淨利落,帶起一片碎裂的黑光。
    “我來開路,你跟上!”
    霍思言眯了眯眼,躍上馬背,魂印在掌心燃起,化作一道藍白光弧劈向霧中。
    城門下,第一波魂軍被硬生生劈開一個缺口,謝知安的槍鋒與霍思言的魂光交錯,像是在戰場上織就一張鋒利的網,將衝出的戰魂逐一斬斷。
    可霧中的鼓點卻更急了,隱約能見一個高大身影緩緩踏出,盔甲之上鐫著熟悉的東溟紋路。
    沈芝站在城垣上,目光一沉。
    “來了……是統陣的魂將。”
    霍思言心頭一緊。
    因為那副盔甲的紋飾,她曾在西溟舊案的卷宗中見過,那是三年前,擊殺霍肅寧的戰陣之一。
    鼓點沉沉,黑霧翻湧中,那名魂將一步步踏出,盔甲如墨,眼窩空洞,卻散發著壓迫得人呼吸滯澀的氣息。
    霧色在他腳下蜿蜒成形,化作一道道流轉的陣紋,令四周的戰魂齊齊停下,宛如受了無聲的號令。
    謝知安勒馬而立,目光緊鎖那魂將,握槍的手指關節泛白。
    霍思言抬眸,視線穿過彌漫的霧,落在魂將盔甲胸口的暗金印紋上。
    那是東溟的統陣徽記,唯有大將級的魂師才能佩戴。
    “退下!”
    她的聲音沉而不急。
    可謝知安未動,反而催馬前行,長槍一挑,直指魂將的眉心。
    魂將不閃不避,反手揮起一柄沉重的黑刃,與槍鋒在半空交擊,爆出一聲沉悶的轟鳴,震得周圍的戰魂微微晃動。
    霍思言趁勢催動魂印,掌心的光如水流般散開,滲入霧陣。
    霧色瞬間翻湧,卻被一股更為渾厚的魂息壓製,陣紋反向蔓延,竟開始吞噬她釋放的魂力。
    她心頭一驚,幾乎是瞬間收回魂息,腳尖點地躍上城垣,居高望去,才看清霧陣中央竟鑲嵌著一塊巨大的魂石。
    通體黝黑,仿佛能吸噬光與熱。
    沈芝冷聲開口道:“是吞魂石陣。一旦魂力入陣,就會被吞回去增益他們的戰魂。”
    “那就破陣。”
    霍思言咬緊牙關,從懷中取出魏臨給的魂爆印。
    沈芝卻伸手按住她。
    “不行,這裏是城門口,爆印一出,城牆一並塌下。”
    霍思言眯起眼,看向陣中魂石的方向,沉聲道:“那就取石。”
    謝知安似是察覺到她的意圖,猛地逼退魂將一個身位。
    他側身擋開戰魂的衝擊,朝她喝道:“你去!”
    霍思言縱身而下,借著謝知安在陣中的槍影開出一條縫隙,身形如影,幾乎貼著戰魂之間的縫隙閃入霧陣深處。
    吞魂石近在咫尺,黑光流轉間,仿佛無數細微的低語鑽入耳中,誘她釋放魂力。霍思言眼神一冷,將魂爆印貼在魂石底座的陣紋交點上,指尖猛然一震。
    “退後!”
    謝知安立刻聽懂她的意思,槍勢橫掃,強行逼退魂將,帶著城門口的禁軍向後撤開數丈。
    下一瞬,魂爆印轟然炸裂,吞魂石崩裂成無數碎片,霧陣驟然失去支撐,戰魂的動作頓時遲緩,盔甲裂縫間的魂息如潮水般倒灌。
    霍思言轉身未及退出,陣心的餘波已卷來,黑霧猶如怒海,將她整個身影吞沒。
    “霍思言!”
    謝知安的吼聲撕裂鼓噪,他縱馬破陣而入,銀槍橫掃,生生將最後一層霧障撕開,將人從陣心一把攬下。
    霍思言被他抱在懷裏,胸口的氣息有些紊亂,卻仍勾了勾唇角。
    “破了。”
    謝知安低頭看她,眼底的寒意在那一瞬化作極深的壓抑。
    “下次,不許自己隻身冒險。”
    她沒答,隻伸手按住了他握槍的手,算是應了。
    城門外,黑霧漸散,餘下的戰魂四散潰退。城頭的鼓聲由急轉緩,終於停下。
    而在西城的暮色邊緣,一道比黑霧更深的身影靜靜佇立,似是在遠遠注視,盔甲胸口的暗金紋飾,與那日魂壇中浮現的影像,幾乎一模一樣。
    西城的戰事雖暫歇,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血腥與魂息混雜的氣味。
    城門下,禁軍正清理陣後的殘甲與魂石碎屑,碎裂的陣紋猶在石板上閃爍未盡的幽光。
    謝知安放下懷中之人,目光仍未離開她的麵色
    “能走嗎?”
    霍思言甩了甩袖口沾著的灰,語氣平靜:“放心,我的命比你想的硬。”
    她話雖淡,額角的薄汗出賣了方才陣心的消耗。
    沈芝從城垣上躍下,拎著一枚還在冒煙的魂石碎片遞來。
    “這是陣心殘片,上麵刻的不是西溟本土紋路。”
    魏臨接過,翻了翻碎片的另一麵,眉心一蹙。
    “是東溟的海紋印。”
    霍思言眯起眼,指尖輕觸那紋路,冰涼刺骨的觸感讓她心中一沉,西溟的魂軍,卻用著東溟的陣心,這背後牽扯的遠不止一場偷襲。
    謝知安冷聲道:“不管他們從哪來,這一次是衝著京城。”
    霍思言抬眼看向城外,那道在暮色裏若隱若現的高大身影已不見蹤影,隻餘一片深得滲人的夜色。
    她心底隱約有個猜測,卻還不足以出口。
    “陛下的詔旨。”
    一名禁軍快步而來,呈上一卷黃綾。
    霍思言展開詔書,上麵隻有寥寥數語。
    “西溟魂軍夜襲,疑有東溟影蹤,霍卿隨朕入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