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浮潮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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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言將詔書遞回,抬步便走。。
    謝知安跟了上來低聲道:“你打算在朝堂上說多少?”
    她微微一笑:“看陛下想聽多少。”
    夜色中,太和殿燈火通明。
    皇帝端坐禦座之上,神情看似溫和,指尖卻輕輕敲著龍案的節奏。
    殿中列坐的文武百官麵色凝重,私下交頭接耳,顯然都未從白日的震動中緩過神來。
    “霍卿。”
    皇帝開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殿中所有低語。
    “城外之事,可有眉目?”
    霍思言行至殿心,拱手答:“敵軍披西溟之甲,行西溟之陣,卻用東溟之陣心此,事……怕是有人在借刀。”
    殿中立刻炸開了鍋,禮部尚書拂袖而起。
    “東溟與我朝素來通商,他們怎會與西溟勾連?”
    兵部尚書冷笑一聲:“通商?更便於送陣心進來。”
    皇帝隻抬手,喧嘩頓止。
    “霍卿,若真是東溟之手,你可有法探明?”
    霍思言沉吟片刻,緩緩道:“需入東溟一行,探其軍心……亦探其朝局。”
    殿中氣氛一滯,眾臣麵麵相覷。
    出使東溟,不僅是凶險,更是一次政治豪賭。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微不可察。
    “霍卿,你可願去?”
    霍思言抬起眼,迎著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毫不退讓。
    “臣,願往。”
    殿中的燭光映著她的眼,黑白分明,卻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鋒意。
    皇帝唇角微勾:“好……既你應下,便由你為使,三日後啟程。”
    此言一出,百官再度騷動。
    禮部尚書急言:“陛下!東溟素來心思叵測,此行不僅關乎軍情,更關乎我朝顏麵,若東溟借機設局,霍卿隻身赴險,恐難全身而退。”
    皇帝慢慢抬手,打斷他的話。
    “所以才派霍卿去。”
    謝知安一直站在下首,聽到此處,眉峰壓得極低。
    他向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若霍卿為使,末將請隨行護駕。”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東緝司司使,職在京中,此行……怕是分身乏術。”
    謝知安正欲再爭,霍思言已輕聲插話:“陛下,東溟一行隻宜輕行,隨從過多反生枝節。”
    謝知安偏頭望向她,眸色深沉,像是要將話咽回去,可終究沒在朝堂多言。
    散朝後,禦道上人聲漸遠。謝知安步伐極快,直到追上那抹纖細的背影,伸手將她攔下。
    “你真打算獨自去東溟?”
    他語氣沉得像壓著鉛。
    霍思言看著他,眼裏帶著一絲調侃。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懷疑我?”
    謝知安盯著她看了很久才低聲道:“都有。”
    她唇角一彎,卻沒否認,隻道:“既然都有,那就放心些。懷疑能讓你盯著我,擔心能讓你……替我收尾。”
    這話說得輕巧,卻像一枚鉤子,直鉤在他的心口。
    謝知安沉默半晌,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枚細薄的金片,塞到她手心。
    “帶著,不顯眼,能擋一次致命的刀。”
    霍思言低頭看了看,指尖摩挲那溫熱的金片,抬眼時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意。
    “謝知安……”
    她唇瓣輕啟,卻終究隻化作一句。
    “我會帶回來。”
    他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將金片推得更深。
    “最好是你帶著回來。”
    夜色沉沉,靖安司燈火未熄。
    霍思言推開議案室的門,沈芝與魏臨已在等候。
    桌上攤著一幅海圖,標記了數條由京師至東溟的水路與商道。
    “既然要去東溟,就得先弄清,他們為何與西溟的魂軍攪在一起。”
    沈芝抬頭,神色冷峻。
    “也許,不止是攪在一起。”
    魏臨指著海圖上一個小小的紅圈:“這裏,浮潮港,是東溟與西溟唯一秘密接觸過的地方。”
    霍思言眯起眼,指尖在那紅圈上輕輕一點。
    “那我們……就從浮潮港下手。”
    三日之後,清晨的霧氣籠罩著西碼頭,海麵如墨,偶有海鳥掠過水麵,發出清脆的鳴叫。
    霍思言著一襲尋常商旅的青衫,發鬢挽得不緊,仿佛隻是個隨行的商隊護衛。
    她肩側的小白縮著翅膀,漆黑的羽毛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靜靜看著前方的海路。
    沈芝換了男裝,腰間係著短刀,站在甲板一側,眺望不遠處的船隻。
    魏臨早早上了船,正清點隨行物資。
    “這一路若真要走到浮潮港,中間需經三處檢查。”
    沈芝低聲道。
    “頭兩處是東溟水師,最後一處……是浮潮港的私商會。”
    霍思言垂眸,指尖摩挲著袖口縫入的暗紋。
    “浮潮港的私商會,就是掩護西溟接觸的殼子。”
    沈芝挑眉問道:“你早查過?”
    “查過,隻是沒機會碰。”
    霍思言抬頭看向不遠處泊著的巨舶,唇角勾起。
    “現在機會來了。”
    船行至第一處海關時,海麵風浪漸起。東溟水師的戰船呈雁陣而來,甲板上的旗幡獵獵作響。
    領頭的偏將執銅管喝令:“所有人下船驗籍,貨物入倉封存!”
    霍思言神色自若地隨商隊下船,目光掠過戰船側舷的紋飾。
    那是東溟皇家水師的製式標誌,細節處卻隱隱透出與西溟軍械相似的鉚釘工藝。
    “他們在互通軍械……”
    她心中暗道。
    第二處檢查比第一處更嚴,甚至有人借驗貨之名探查隨行人身份。
    沈芝在暗中換了口音,報上了早已偽造的商籍,才算無礙。
    直到抵達浮潮港前的最後一道水路,天色已近黃昏。
    遠處港口依山而建,半城臨海,半城埋在岩壁裏,像是天然的迷宮。
    無數風帆在港口密集升降,海浪拍擊著礁石,發出沉悶的轟鳴。
    魏臨低聲道:“前方就是私商會的地盤,進去容易,想全身而退……難。”
    霍思言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撫過小白的脖頸。
    “我們不隻是進去。”
    沈芝瞥她一眼:“你還打算在裏麵撈點什麽?”
    “撈人,撈貨,也撈一條能讓他們坐不住的線索。”
    霍思言的眼神沉了下來。
    “讓東溟自己露破綻,比我們去找證據容易得多。”
    港口的鍾聲在暮色裏響起,三聲緩而悠長。那是浮潮港的入城號。
    霍思言抬步,隨著人潮走向港口的大門,目光掠過高懸的牌匾。
    “潮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