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天凍地裂。
    烈焰城外的巨大校場上，朔風割麵。
    高台上，蕭玉裹著一身嶄新的鎖子帥甲，焦躁地來回踱步。
    她不時瞥向身側安然不動的祝融焱，終於沒忍住。
    “我說火娘們，你男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把我們晾在這兒喝西北風！”
    “神神秘秘的，把最好的鐵料，工匠全抽走了，連我都不能進那鑄造營，今天要是拿不出東西來鎮場子，我這元帥，麵子可就真掉地上了。”
    祝融焱理了理赤甲，眼皮都沒抬，隻丟出兩個字：“等著。”
    蕭玉嗤笑一聲，還未開口，腳下便是一震。
    她與台上諸人一道望向遠處。
    地平線被一道黑線切割，那線在變粗，沉穩地壓迫過來。
    很快，沉悶的巨響傳來，一聲接著一聲，如同巨人的心跳，叩在每個人的胸口。
    不是戰鼓，是腳步聲，混合著甲胄的碰撞聲。
    五千玄甲重騎，鋪滿了視野。
    騎士們從頭到腳。
    被一種啞光的黑色甲胄包裹。
    左手控韁，右手提著精鋼長槍。
    腰間是狹長戰刀。
    背後，則統一負著一米多長的怪弩。
    五千人的軍陣，推進時隻有馬蹄與甲葉的碰撞聲，整齊劃一，如同移動的鋼鐵。
    “這…這是…”祝融焱按著刀柄，眼神凝住，那些騎士的新麵孔，分明都是去年那些新降的部落男人。
    黑牙和阿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
    蕭玉那雙見過大夏京營氣象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縮緊了。
    她喃喃自語：“不可能……這種製式裝備，這種紀律……大夏最精銳的邊軍也不過如此……還全是男人？”
    軍隊在點將台前百步之外，驟然停步。
    五千人，五千騎，動作如一，寂靜無聲。
    秦昊不知何時，已站到了點將台的最前方。
    他一身尋常的黑色布衣，在獵獵風中，衣袂翻飛。
    他沒有回頭，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
    “羽，試弩。”
    陣前，同樣一身玄甲的羽，猛地揮下令旗。
    “舉弩！”
    “刷！”
    五千名騎士同時從背後摘下那具怪弩，橫在身前。
    “上弦！”
    騎士們一腳踩穩馬鐙，另一腳發力蹬在弩臂上，腰背肌肉賁張，將粗壯的弓弦掛上機括。
    整個過程，隻有機括“哢嗒”的脆響連成一片。
    祝融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放！”
    羽的令旗再次斬落。
    “嗡——”
    五千張強弩的弦音匯成一道令人牙酸的巨響，天空仿佛都為之一暗。
    密集的箭雨發出尖銳的呼嘯，如同一片烏雲，撲向千步之外的靶場。
    箭雨墜落。
    那些用雙層鐵甲包裹的巨木樁子，在一瞬間，被撕碎，被洞穿，被狂暴的力量炸成漫天飛濺的木屑和鐵片。
    一輪齊射過後，靶場上，再無一物屹立。
    高台上，死寂一片。
    蕭玉就那麽看著，過了很久，才用沙啞的嗓音確認道：“這……就是神臂弩？”
    她霍然回頭，那個背影，讓她那顆隻懂仇恨的心，硬生生砸進了一個詞——敬畏。
    “大夏王朝……要拿什麽來擋？”
    秦昊緩緩轉過身，麵對著他麾下最重要的五位將領。
    “今日，重定五軍，授予虎符。”
    “羽。”
    “在。”
    羽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秦昊拿起一枚玄鐵虎符，遞到他麵前。
    “這五千龍驤衛，是我烈焰城的劍鋒。耗盡一年積蓄，隻為一擊致命。命你為龍驤衛統帥，總統中軍，為我親衛。這把劍，我交給你。”
    “遵命！”
    羽雙手接過虎符，聲音沉穩。
    “祝融焱。”
    “在！”
    祝融焱上前一步，單膝跪地，眼神灼熱地看著秦昊。
    秦昊拿起一枚赤銅虎符。
    “命你為烈焰軍元帥，黑牙為副帥。烈焰軍是我砸碎一切的拳頭！開春之後，我要你掃平南荒所有還在觀望的部落，一個不留！”
    祝融焱接過虎符，入手冰涼，心卻滾燙，她大聲應道：“好！早就該動手了！看老娘不把她們的骨頭一根根拆了！”
    “蕭玉。”
    蕭玉走上前，這位曾經驕傲的大夏女爵，第一次心悅誠服地單膝跪地。
    “北地鐵騎是我的眼睛。”秦昊將一枚白銀虎符交給她，“你的任務，不是攻城略地，是滲透，是刺探。我要你把眼睛，插遍大夏北境。水月，還有她背後的人，我要知道她們的一舉一動。”
    “蕭玉，領命！”她接過虎符，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阿力。”
    阿力悶聲走出，跪下。
    秦昊遞給她一枚厚重的青銅虎符。
    “命你為禁衛軍統領，烈焰城，還有我，交給你來守護。”
    “嗯。”
    阿力接過虎符，死死攥在手裏。
    最後，是白靈。
    她惶恐地走上前，跪倒在地。
    “白靈，命你為白石軍元帥。”秦昊將一枚石製虎符交到她手裏，“你的軍隊，由所有歸降部落的丁壯組成。他們的任務不是戰鬥，是屯墾、開礦、修路。記住，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你和你的白石軍，是我烈焰城所有軍隊的根基。”
    “白靈……謝神主再造之恩！”
    她幾乎是哭著接過了虎符。
    授符完畢。
    烈焰城的權力骨架，在這一刻，正式鑄成。
    秦昊站到台前，麵向那片黑色的鋼鐵森林，麵向他所有的核心將領。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校場。
    “糧食，我們有了。”
    “兵器，我們有了。”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刀子，捅破了天。
    “現在，我們還缺什麽？”
    他沒有等任何人回答，自己吼出了那個答案。
    “我們缺更多的土地！缺更多的百姓！”
    “我命令！”
    校場上，兩萬龍驤衛，連同高台上的所有將領，同時挺直了身軀。
    “明年開春，大軍繼續擴張！繼續去大夏邊境，買人！把所有的男人，都給我買回來！”
    “我要讓這片南荒的土地上，再沒有一個餓死的人！”
    “我要讓烈焰城的光輝，照亮整個南荒！”
    他伸出手，指向更北的，那片看不見的遠方。
    “乃至，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