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歎了口氣，掂了掂懷裏這份柔軟的江山。
    “去給政兒找個奶媽。”
    祝融焱的聲音砸過來，就一個字：“好！”
    ……
    翌日。
    天光剛亮透。
    祝融焱拿塊粗麻布抹掉嘴角的油，正要提刀去校場。
    斥候就踉蹌而入，一股血腥氣撞散了屋裏的油香。
    他將一截斷矛，半麵殘甲拍在地上。
    接著單膝跪地，甲胄悶響。
    頭垂著，聲音幹啞。
    “……黑牙元帥三次強攻，均被巨木部落依托巨樹擋回。”
    “她們的毒矛精準狠毒，我軍重甲難以在林中發揮優勢，神臂弩的射角也被茂密的樹冠遮蔽。”
    “目前……已折損一百三十七人，寸土未進。”
    祝融焱死死摁著刀柄。
    胸口憋著火，眼眶發紅。
    “一群隻會躲在樹上放冷箭的猴子！”
    她一拳砸向兵器架，鐵器顫得發慌。
    “黑牙就是個蠢貨！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老娘去！”
    “昊，你現在就下令，我帶本部親衛去，三日之內，不把那些女崽子的頭顱壘成京觀，我祝融焱自己把腦袋擰下來！”
    祝融焱的話砸在地上，了無回響。
    秦昊的眼神越過她肩頭，釘死在沙盤那片綠上。
    他看向斥候，隻問了一句：“巨木部落，可有水源？”
    斥候一愣，回道：“有，部落西側五裏，有一條赤水河的支流，她們取水都靠那裏。”
    秦昊揮手。
    “下去領賞，歇著吧。”
    斥候叩首，逃也似的退下。
    秦昊那份安靜，讓祝融焱有些著惱：“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問這些？給我五千人，老娘現在就……”
    “你去，想砍樹，還是想殺人？”
    秦昊打斷她。
    祝融焱一滯：“當然殺人！砍樹做什麽？”
    “她們的根在樹上，命在水裏。”
    秦昊走到她麵前，聲音澆熄了滿屋的火氣。
    “正麵衝殺，是用我們將士的命去撞牆。這是蠢，不是勇。”
    “那你說怎麽辦？！”祝融焱咬著牙問。
    “去放火。”秦昊手指在沙盤上畫圈，圈住巨木部落外圍。“帶上油和硫磺。不必攻寨，從上風口，把整片森林都給我點了。”
    祝融焱心頭一緊。
    秦昊手指在沙盤上，畫出一條細線。
    “再派一千人，去上遊。用石頭也好，用泥土也罷，天亮前，把河道給我堵死。”
    祝融焱沒說話，伸手在沙盤上，將那條代表水源的線抹斷。
    “行，聽你的。”
    “阿力。”秦昊喊。
    角落裏，阿力走出陰影，一聲不吭。
    “你跟去，任務不是殺人。護住祝融元帥，她掉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阿力看看祝融焱，再看看秦昊，下頜一沉。
    “嗯。”
    秦昊握住祝融焱的手，滾燙，滿是繭子。
    “早點回來。”
    祝融焱喉嚨動了動，反手攥住，湊過去在他唇上磕了一下。
    她鬆開手，轉身就走，甲葉聲撞出門去。
    “等著！老娘把那幫猴子的窩燒幹淨了就回來！”
    夜。
    燭火一明一暗。
    秦昊手指在沙盤上移動，推演祝融焱的行軍路線，計算變數。
    有腳步聲和香風，從門外滲了進來。
    “小郎君。”
    蕭玉倚著門框，一身絲綢便服，笑意慵懶。
    “祝融元帥把那股子火氣帶去了南邊，這城裏，倒是清靜了。”
    秦昊抬頭：“蕭元帥深夜到訪，何事？”
    “自然是為小郎君分憂。”
    蕭玉走近，一根蠟封竹筒從袖口遞出，擱在秦昊手邊。
    “南邊吹來的風，我的人聽了兩個月。這風聲，換杯茶喝？”
    秦昊眼簾垂下，看著那竹筒，沒有立刻去拿。
    蕭玉笑了笑。
    手指在筒身敲了敲。
    篤，篤。
    “風裏，帶了鹹味。”
    秦昊的瞳孔，倏地一緊。
    他拿起竹筒，拔開蠟封。
    一股鹹腥氣就撞了出來。
    他倒一滴濁液在指尖，送進嘴裏。
    鹹，澀，是記憶裏那片海。
    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眸光沉靜，隻是握緊桌沿的手，背上青筋微微一跳。
    蕭玉的指尖在竹筒上輕輕一敲，笑道：“小郎君，我這風聲，總該值點錢吧？”
    秦昊抬眼看她。
    “你想要什麽？”
    蕭玉笑了：“我想要的，自然是小郎君你啊。”
    她手指幾乎碰到他的手背，話鋒一轉。
    “不過眼下，還是先給我五百把青龍刀，武裝我的斥候親衛。至於我們……來日方長。”
    幾乎是同時，他腦海裏，係統提示響起。
    【階段性世界探索事件：確認海洋的存在。】
    【綜合評價：85分。】
    【評價解析：由關鍵下屬通過情報工作完成，體現了你所建立的組織具備了初步的對外探索與戰略情報收集能力。鹽，是支撐文明擴張的血液。你觸及了時代的命脈。】
    【任務獎勵：解鎖初級科技樹——海鹽。發放核心原理圖紙：《日曬法與煎煮法原理詳解》。】
    潮汐的漲落。
    海水的鹹腥。
    最終在腦中凝結成兩個字——鹽法。
    秦昊敲了敲桌子。
    “來人。”
    一個親衛入內。
    “傳令，白石軍元帥白靈，鑄造營主官鐵錘，即刻來見我。”
    親衛領命而去。
    秦昊的目光落在蕭玉身上，片刻後移開。
    “刀，三天後送到你營地。騎兵，編製翻倍。”
    蕭玉的眼睫顫了顫，欠身：“謝小郎君厚愛。”
    “這是買路錢。”
    秦昊走到沙盤旁，手指劃過千山萬水，最終停在那片代表未知的空白上。
    “我要你的鐵騎立刻南下，沿著海岸線，給我找到最適合建造港口和鹽場的地方。在那裏，給我建起一座前哨要塞！”
    “你的功勞，不止五百把刀。未來，整片大海的利益，有你蕭玉一份。”
    話音剛落，白靈和鐵錘趕到。
    白靈跟蕭玉對上眼，隨即錯開，規矩行禮：“神主。”
    秦昊看著沙盤那片空白，手指仿佛沾上了海水的鹹澀。
    他對白靈下令：“白靈，我要一條路。”
    白靈猛地抬頭。
    秦昊的手指，從烈焰城劃出一條直線，停在沙盤那片空白上。
    “一條路。八輛車能並著跑。從城裏，捅到這兒。擋路的，都清了。”
    白靈呼吸一滯：“神主……這是不世之功。但，山川為障，人力有窮，糧草……”
    “人、糧，我解決。”秦昊不容置喙，“你，把路給我弄出來。”
    他對鐵錘道：“放下一切。就造這張圖上的東西。要快，要多。鐵不夠，就去化庫裏的刀槍。沒有比這更優先的事。”
    他的食指，在那終點上，像釘釘子一樣，戳了下去。
    “我們，要在那裏，建一座新城。”
    他聲音不重，卻將所有人的心都摁了一下。
    “一座……比烈焰城更宏偉的城。”
    “就叫它——望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