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日落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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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錦瑟跪在地上,眼中蓄著水花,柔柔的聲音道:“陛下隆恩,隻是非臣女不願,而是臣女德行有失,配不上太子殿下。”
    沈成聞言麵色一變,眼底竄出一股怒火:“你想抗旨拒婚?”
    容錦瑟低著頭,有些委屈道:“臣女不敢。”
    江予諾見狀忙安撫著沈成:“陛下息怒,綾華郡主善解人意,和太子又是青梅竹馬沒道理要抗旨拒婚。而且她方才說自己德行有失,依臣妾看來綾華郡主許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沈成抬了抬眸子,盯著跪在地上的容錦瑟問:“你說說看,為何說自己德行有失配不上太子?”
    容錦瑟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道:“臣女今日進宮的時候,聽到許多貴女們在討論我的事情,她們說我和那個反賊哥哥不清不楚,還說臣女……”
    她哽咽著哭了起來,傷心至極:“她們說臣女早就丟了清白,臣女心中實在惶恐,但過往之事我真的全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她們說的是真還是假?在她們眼中,臣女就是一個和反賊有所牽連的罪人,覺得我罪該萬死,又如何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容錦瑟俯身叩首一拜:“臣女已經接連遭遇禍事,實在不敢再高攀太子惹人嫉恨。”
    沈成聽完容錦瑟的這番話麵色一慍,他猛的一拍桌子怒斥:“簡直豈有此理,是誰膽敢汙蔑造謠陷害你,你說,朕替你做主。”
    宴席上眾人見陛下大怒,嚇的紛紛跪在了地上,尤其是那幾個說容錦瑟壞話被抓到的貴女,此時已經魂神皆懼。
    本以為此事已經揭過,誰曾想容錦瑟竟在這裏等著她們。
    容錦瑟低著頭,有些害怕的樣子道:“臣女不敢說。”
    沈成擰著眉頭道:“有朕給你撐腰,你不必害怕,朕倒是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
    容錦瑟直起腰身,環視了四周一眼,而被她掃視到的貴女們一個個都有些膽戰心驚,生怕被指出來。
    不多時,就見容錦瑟伸手指出了他們其中一人:“就是她,相府千金施瑜兒。”
    被她指到的施瑜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矢口狡辯道:“你胡說,我什麽時候汙蔑過你?”
    說著,她跪在地上搖著頭道:“陛下明鑒,臣女沒有造謠過郡主。”
    沈成眯了眯眼睛,隻覺得這件事有些難辦,畢竟施瑜兒是相府千金,而他有意讓施瑜兒嫁給太子做側妃,誰曾想竟出了這樣的事情?
    江予諾知道沈成為難,她開口問道:“郡主,你說施小姐造謠可有什麽證據?”
    容錦瑟道:“是禮部尚書之女陶毓檬說的。”
    這陶毓檬便是當初在禦花園裏供出施瑜兒的那緋衣女子。
    容錦瑟說完之後又用手指了指當時在場的其它幾個貴女:“她們皆可作證。”
    沈成掃了那幾人一眼,冷冷的聲音問:“可有此事?”
    她們幾個雖然是高門貴女,但進宮的機會不多更何況是麵聖了,麵對著沈成的帝王威儀,有膽小的已經被嚇的癱在了地上。
    那陶毓檬更是慌了神,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沈成有些失了耐心,他一聲令下:“來人,把她們幾個帶下去,給朕仔細的審。”
    而陶毓檬則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女的確是聽施小姐說的,她不止和我一人這麽說過,在場的小姐全都知曉。”
    沈成陰沉著一張臉問著其餘的貴女們:“她說的可是實情?”
    沈成氣急怒斥,對著施瑜兒道:“真是好大的膽子,身為相府千金卻枉顧自己的身份,編造這流言蜚語中傷他人,簡直丟盡你們施家的顏麵。還有你們,一個個的簡直就像是長舌婦一般,以訛傳訛,沒有一點大家閨秀該有的端莊體麵。”
    江予諾起身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也有過失,身為一國之母沒有及時發現她們所行之事,險些對郡主造成傷害,還望陛下責罰。”
    沈成平息了一些怒火,他將江予諾扶了起來道:“這跟皇後有何關係?不過她們在皇後的千秋宴上做出這等事情,實在不可饒恕,這件事便交由皇後全權處置吧,朕先回了。”
    都是一些高門貴女,沈成也不好處置,便將這爛攤子交給了皇後。
    江予諾道了一聲是,然後恭送沈成離開。
    江予諾起身走到容錦瑟麵前將她扶了起來道:“委屈你了,你放心本宮會為你做主的。”
    容錦瑟抬著眸子衝著江予諾一笑:“多謝娘娘。”
    今日之事她已經和江予諾通過氣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她們的掌控之中,為的便是讓這婚事生一些波折。
    其實她還是很感激施瑜兒的,如果不是她傳播流言製造出這些事端,沒準今日她和江玄衣的婚事就已經成了。
    她對江玄衣沒有男女之情,也不想自己的婚事成為權力的犧牲品,更不喜歡逆來順受。
    言江予諾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回去坐著,然後她步履緩緩的在宴席上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施瑜兒的麵前。
    她睥睨而立看著已經嚇白了臉的施瑜兒問道:“你散播流言是為了這太子妃之位吧?怎的,你覺得太子娶不了郡主,就會娶你嗎?你怕是忘了,上一個相府千金是何下場了吧?”
    施瑜兒白著一張臉,眼底滿是恐懼,她怎麽可能會忘?
    上一個被稱為相府千金的是田衿霞,田家沒落之後,田家公子田楚煊因為刺殺太子,田家上下一夜被誅。
    聽江予諾的意思,她所行之事極有可能會連累她的父親。
    施瑜兒是真的怕了,她伸著手拽著江予諾的衣擺,哭著求饒道:“皇後娘娘,臣女知道錯了,還請皇後娘娘開恩饒了我這一回。”
    江予諾哼了一聲:“一句知錯,便想讓本宮原諒你的所作所為,憑什麽?就憑你是相府千金嗎?”
    施瑜兒一愣,她緩緩的鬆開了手有些絕望的跌坐在地上。
    江予諾掃了她一眼道:“今日本宮就代替你們的父母,好好教訓教訓你們,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謹言慎行?”
    說著她一聲令下:“來人,給本宮掌嘴。”
    就見宮女、嬤嬤們走上前來,從施瑜兒開始,但凡今日傳播過流言中傷過容錦瑟的,一個都逃不過。
    沈悅顏縮了縮脖子,湊到容錦瑟耳邊道:“我還是頭一次見母後發這麽大的火呢,你可真有本事。”
    容錦瑟不置可否,今日這事皇後娘娘不僅是為了她出頭也是自己在立威。
    她安靜的坐著看著那些被掌嘴的貴女們,從今以後,隻怕這些人都要恨死她了,但她們更恨的應該是罪魁禍首施瑜兒。
    待宮女嬤嬤掌完了嘴,那些貴女們已是慘不忍睹,尤其是施瑜兒因為她是主使,罰的最重,兩邊臉頰被打的高高腫起,嘴角都流出了血。
    陶毓檬也好不到哪裏去,而其它人也是輕重不等,但曆經此事可是讓她們都長了一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敢亂嚼舌根。
    江予諾看著她們道:“今日,本宮隻是對你們小以懲戒,倘若再敢犯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她氣勢凜冽,冷冷的聲音又道:“通知各位朝臣,讓他們來領人吧。”
    容錦瑟聽到這話真是十分的佩服言皇後,倘若就這麽放她們離去,有包庇女兒的朝臣自然就會不了了之,但讓朝臣前來領人卻是不一樣了。
    這宴會至此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江予諾留在宴上等著百官來領人,而沈悅顏則帶著容錦瑟退了席。
    皇宮裏發生的事情自然已經傳到了君瀾盡的耳中,他聽完暗衛的稟報不由的勾起了唇角,心中滿滿都是欣慰。
    雖然他的嬌嬌忘了他,但她的脾性沒有變,隻要是她不願意的事情就會想盡法子去反抗。
    她沒有逆來順受接受沈成的賜婚,而是利用流言蜚語讓自己躲過賜婚的旨意。
    可是君瀾盡心知肚明,沈成是不會作罷的,雖然他有信心讓嬌嬌嫁不了君瀾盡,但也不想有這麽一道賜婚旨意存在。
    君瀾盡眯了眯眼睛,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給了暗衛道:“送去南境。”
    “是。”
    君瀾盡站在窗前,望著皇宮的方向嘴裏道:“嬌嬌,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到時候我們就重新開始,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皇宮裏。
    容錦瑟正拉著沈悅顏找東西,兩人沿著方才走過的路仔細的找著。
    沈悅顏很是不解的問道:“什麽簪子啊你這麽寶貝?丟了就再換一個就是了,這都找了這麽久,沒準已經被人給撿去了。”
    容錦瑟埋怨道:“都怪你,你如果不跟我打打鬧鬧的我的簪子能丟嗎?”
    方才她們在去芳華宮的路上嬉笑打鬧玩了一路,待回去的時候容錦瑟才發現自己頭上的那支木簪不見了。
    那支簪子是無名在她及笄那日親自用桃樹枝刻成的,雖然並不貴重卻是她最喜歡的一隻發簪。
    沈悅顏撇了撇嘴道:“找找找,就算把皇宮翻個底朝天也要給你找出來。”
    話音方落就聽有人喊道:“找到了!”
    容錦瑟跑了過去,就見一個太監手捧著那簪子問道:“郡主,是這個嗎?”
    看見失而複得的簪子,容錦瑟心中大喜匆忙接過:“就是這個。”
    沈悅顏打量著她手上的那個簪子道:“我當是多麽貴重的簪子,原來就是普通的桃花簪而已,還是用桃木做的。”
    容錦瑟道:“金子銀子倒是貴重,可我不喜歡,我就喜歡這桃木做的桃花簪。”
    她將簪子插回到了頭上,衝著沈悅顏揚了揚下巴有些挑釁的樣子。
    沈悅顏雙眸一轉,小聲的問道:“你如實告訴我,這簪子是不是別人送的?你有喜歡的人了?”
    “胡說什麽?”
    容錦瑟推開她道:“時候不早了,你跟皇後娘娘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她怕沈悅顏又追著她問東問西的,於是趕緊開溜了。
    待出了宮門來到馬車前容錦瑟卻是嚇了一跳,就見君瀾盡正站在車前,她愣了一下滿目狐疑的盯著他問:“你怎麽在這裏?”
    君瀾盡笑著道:“屬下來接郡主回家。”
    容錦瑟聽到回家兩個字,心底有那麽一絲絲的奇妙之感,好似來接她的不是什麽下屬而是她的親人。
    君瀾盡將車簾揭開,然後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容錦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搭著君瀾盡的手借著他的力上了馬車。
    坐穩後,君瀾盡便駕著車離開了皇宮。
    此時暮色已至,夕陽西落,容錦瑟坐在馬車裏挑開了簾子望著外麵的落日,大街上行人也少了些許。
    可是有時候容錦瑟會很迷茫,她的家在哪裏?
    容錦瑟一時有所感傷,突然問道:“無名,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正在駕車的君瀾盡聞言怔了一下,還不待他開口就聽容錦瑟道:“我胡言亂語而已,你不必當真。”
    君瀾盡握著手中的韁繩,目光沉沉:“郡主在哪裏,屬下就在哪裏。”
    容錦瑟聽到他的回答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
    過了良久,君瀾盡才聽到馬車裏傳來容錦瑟輕柔的聲音:“無名,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