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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玄衣嘖嘖兩聲道:“你現在是越發大膽了,雖說沈成已死,但你也該小心謹慎藏好你的臉和你的身份,以免多生是非。”
    君瀾盡嫌他話多,順手就丟來一封明黃色卷軸:“快寫。”
    江玄衣接了那卷軸,卻是一道空白的聖旨,他故意裝作不懂的樣子:“寫什麽?”
    君瀾盡一個冷厲的掃了過去:“陛下是覺得自己的皮癢癢了?”
    江玄衣唇角一抖,沒好氣的瞪了他兩眼,然後認命的拿著那空白的聖旨走到了龍案前乖乖的寫了起來。
    君瀾盡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沒了脾氣笑著問道:“陛下是不是對我心存諸多不滿?”
    江玄衣哼了一聲:“我可不敢。”
    君瀾盡道:“諒你也不敢,快寫別磨磨蹭蹭的。”
    江玄衣氣極反笑,唰唰的奮筆疾書起來,不多時一道聖旨便寫好了,他蓋上了璽印然後交給了君瀾盡:“你看看。”
    君瀾盡接過檢查了一遍這聖旨上的內容,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意,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江玄衣由衷的道:“謝謝你。”
    江玄衣見他這麽認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輕咳了一聲扭過頭去:“謝就不必了,別欺負我,我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君瀾盡卻意有所指道:“就算我不欺負你,也會有人欺負你的。”
    江玄衣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
    君瀾盡聳了聳肩,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樣子,他將聖旨還給了江玄衣:“盡快送到容家去吧,我先回了。”
    江玄衣:“……”
    他看著君瀾盡就這麽飄然遠去,心頭有些鬱悶,不過他看了看手中的這道聖旨又有些感慨。
    有誰能想到君瀾盡布了那麽大一個局,就是為了要光明正大的娶他的嬌嬌。
    他和容家決裂是假,墜崖身亡是假,就連容將軍被擒也是假,他從被任思玉威脅的那一天就已經開始在謀劃。
    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娶嬌嬌為妻,讓她風風光光、光明正大的嫁給他。
    君瀾盡為了容錦瑟做了太多,太多,如今他終於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了,而他也為他感到高興。
    將軍府裏,傳旨的太監已經來了。
    容錦瑟帶著府中上下的人跪在地上聽著太監宣讀聖旨。
    待旨意讀完之後,府上的下人以及不知情的解語都慌了神,似是沒想到她們家小姐竟然要嫁到南流去和親。
    然而容錦瑟卻是一臉的平靜,她接了聖旨謝了恩,然後打賞了傳旨的太監,遣散了下人後她便抱著那聖旨回了水雲居。
    迎麵就看見君瀾盡正在院子裏等她。
    容錦瑟定住了腳步,看著院子裏那個易了容的男人,君瀾盡也看見了她,隔著幾步的距離兩人就這麽相視著。
    君瀾盡見她站著沒有動便走了過去,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問:“在想什麽?”
    容錦瑟抬起頭去看他:“我要嫁人了。”
    君瀾盡眉梢一挑,看了一眼被她抱在懷中的明黃色聖旨,他低聲問道:“你…高興嗎?”
    容錦瑟垂著眸子,臉上卻不見什麽喜色:“高興啊,能救我爹我當然高興了,就不是不知道我要嫁給誰,新郎官醜不醜?若是跟你這麽醜,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君瀾盡捂著胸口,感覺自己的心又被她給紮了一下,他悶悶道:“不許胡說,你的夫君一定是這天下間最英俊的男人。”
    容錦瑟撇了撇嘴,眉眼間風情萬種:“說的就像你知道一樣。”
    她哼了一聲,頤指氣使道:“你去給我買繡線去。”
    君瀾盡一臉不解的樣子:“買繡線做什麽?”
    容錦瑟道:“當然是繡蓋頭了,這嫁衣都是製造局負責的,但蓋頭都是要新娘子自己來繡才行。”
    君瀾盡聞言擰著眉問:“這麽麻煩做什麽?”
    頓了頓,他瞅著她那雙嬌嫩的手:“關鍵是你會繡嗎?”
    容錦瑟被他給氣著了,這人竟然懷疑她?
    她一臉不忿,沒好氣的聲音道:“讓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君瀾盡看著嬌嬌負氣走掉,有些訕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裏自語道:“我又說錯話了?”
    隱在暗處的豆蔻:“……”
    翌日,國師府。
    君瀾盡依約來此,遠遠的就看見玄渡正在湖心的涼亭裏喝著茶。
    他走過去一掀衣袍在他對麵坐下,笑著調侃道:“自從沈成死後,你這國師倒是挺悠閑啊。”
    沈成沒死的時候,玄渡可謂是寸步不離,就連陛下賜的府邸他都沒來過幾次,如今沈成已死,他總算是自由了。
    玄渡掃了他一眼道:“沒有你悠閑。”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道:“今日收到了一封信,是給你的。”
    “給我的?我的信為什麽會在你那裏?”
    君瀾盡滿是疑惑的拿起那封信信,信上寫著盡兒親啟,看這筆跡應該是他娘林芊尋所寫,但這信為何會送到玄渡這裏?
    玄渡道:“我也不清楚,你先拆開看看吧。”
    君瀾盡點了點頭,拆了信展開,待看完上麵的內容後,他麵色一驚突然站了起來:“南流出事了!”
    玄渡聞言有些意外,沉聲問道:“出了何事?”
    君瀾盡擰著眉又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然後才坐了回去道:“信上說我舅舅於數日前突然昏迷不醒,我娘找不出原因。而種種證據表明我表哥君馳有很大的嫌疑,我娘希望我能早些回去,查清此事。”
    他道明了信中內容,然後問著玄渡:“你可知前世這個時候,南流發生了何事?”
    玄渡想了想,隱約有些印象:“我想起來了,南流的確發生過一場叛亂,具體的我不是特別清楚,隻聽說似乎是和南疆那邊有關,不過那場叛亂不是現在發生的。”
    “南疆?”
    君瀾盡眸色一沉眼神有些晦暗,他在南流養傷期間也曾了解過南疆。
    玄渡看著他道:“夫人給我傳信的用意想必你很清楚,他怕你舍不得郡主,分不清主次所以把信送到我的府上,隻為勸說你以大局為重。我知道你不惜犯險回北陵都是為了郡主,可是眼下南疆的事情更為重要。”
    “更何況,郡主不日就要嫁入南流,便是為了她,你也該肅清南流朝堂,還她一片淨土。”
    君瀾盡心中煩亂如麻,他揉了揉眉心道:“我答應了嬌嬌,不會在離開她的,她本來就在同我置氣,若是我又食言,她怕是……”
    不待他說完,玄渡便打斷了他:“我幫你,我相信郡主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你放心,臨行之前我一定幫你解開郡主的心結。”
    君瀾盡眸光一動看著玄渡,良久才點了點頭道:“多謝。”
    *
    容錦瑟自從收到了和親的聖旨每日便連門都不出了,她安心的在房中繡著蓋頭,幾日便已有了雛形。
    而自從君瀾盡上次懷疑過她的女紅之後,她就連他人都不想見了,隻等著她的蓋頭繡好然後狠狠的打君瀾盡的臉,讓他瞧瞧,她現在厲害的很。
    容錦瑟揚了揚眉,繼續著手中的繡活,就聽推門聲響起。
    解語走了進來道:“小姐,方才太後娘娘派人來傳話,說是君陽公主想要見一見你,問小姐要不要去見見她?”
    “表姐?”
    容錦瑟眉心一沉,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淡淡的聲音道:“說起來,我的確有好久沒有見過她了,既然她想見我,那我便去見見她吧。”
    容錦瑟先去給太後娘娘請了安,隨即才由宮人領著去了月華宮。
    她推開那扇緊閉的殿門走了進去,就見任思玉正坐在妝鏡台前,拿著蔻丹在仔細的塗著她的指甲。
    聽到聲響,任思玉回頭看去,見是容錦瑟她一笑,將自己染好的指甲亮給她瞧問道:“好看嗎?”
    “好看。”
    容錦瑟掃了一眼,那鮮紅色的蔻丹染在任思玉那纖細的手指上,就好似染了血一樣,不夠真是好看的。
    也難怪任思玉喜歡。
    任思玉打量著自己的手指,嘴裏道:“他也說好看,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正在撿被你扔的到處都是的書。你為了趕走他們母子,總是想盡法子去欺負他,可謂是惡劣至極。”
    “我當時看到他一瘸一拐,十分費力的去撿著地上的書,府上的下人因為害怕你無人敢幫他,我覺得他可憐,於是就幫了他一把。”
    她眼神有些空洞,好似陷入了前世的那段回憶中,而容錦瑟沒有打斷她,就那麽靜靜的聽著。
    任思玉繼續道:“我把書遞給他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但沒有伸手去接也並沒有同我道謝,你知道他當時對我說了什麽了?”
    容錦瑟擰著眉,臉上滿是不解的樣子:“我聽不懂表姐在說什麽?”
    “哦,我忘了你失憶了,不過沒有關係,興許你聽完我的話就記起來了呢?”
    任思玉是被關在這裏之後才聽送飯的小太監說的,她本以為容錦瑟跟著君瀾盡一同殉情死了,可是沒想到她竟然被江玄衣給救了。
    隻是她醒來後就什麽都忘了,忘了君瀾盡也忘了她的前世。
    任思玉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方才的話:“他說,你最好離我遠一些,以免三小姐遷怒於你。你看,他是一個多麽善良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每天都在遭受著你的欺壓。”
    “所以我總是背著你偷偷的去接濟他,起初他怕連累我對我沒有什麽好臉色,直到我替他擋了一劍。容錦瑟,我還真是要感謝你,因為那些刺客是你派去的,若非那一劍他也不可能會一直護著我。”
    “在我養傷的時候,我隻是隨口說了一句我指甲上的蔻丹顏色都掉沒了,於是他就為我買了蔻丹,我的胳膊不能動,他就親自幫我塗。那真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了,後來我父母和離雙雙去世,也是他陪伴在我身邊讓我渡過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而後不久,你和秦姨娘聯手害死了他的母親,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崩潰、無助,也因此他墮落了好一陣子,那段時間他的身邊隻有我。我們就這樣相依為命,互相溫暖,後來他因為拒婚被陛下貶離京城,那時的我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他為我而拒婚,擔憂的是他以後的仕途。”
    “我們風風雨雨一起走過十年,我看著他從一個落魄的少年成長成權傾天下的男人,我以為最後等著我的會是後位,可我錯了。從始至終他的心裏就隻有你,為了你,他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天下,他詐死騙我,為你出家,而我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任思玉笑了幾聲,然後站了起來走到容錦瑟麵前,她突然猛的抓住容錦瑟的胳膊,麵目有些猙獰:“你告訴我,我怎麽能不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費盡心機謀劃,就是想讓你嚐一嚐失去他的痛苦,可是你竟然忘了他,你忘了君瀾盡,忘了你的盡哥哥。”
    “憑什麽?憑什麽你可以在曆經痛苦之後可以忘了一切,重新開始?而我卻要守著這些記憶,痛不欲生?”
    容錦瑟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樣子:“表姐說的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不過如果你想忘記過去,我倒是也有辦法。我知道有一種藥叫做忘憂,服下之後前塵盡忘,表姐要不要試一試?”
    任思玉冷笑了一聲:“何必那麽麻煩?我倒是知道一種能讓人找回記憶的法子,不如讓我來幫幫你。”
    說著她就如瘋了一樣,抓住容錦瑟,按著她的頭就要把她往牆上撞去。
    隻是豆蔻快人一步,她衝進來一腳踢飛了任思玉,隻見任思玉的身子摔到了牆上然後重重的落了下來。
    豆蔻扶著容錦瑟忙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容錦瑟搖了搖頭,冷冷的眼神看著倒在地上起不來的任思玉道:“你知道你為什麽得不到那個男人的愛嗎?因為你天性惡毒,活該孤獨到老!”
    她本來還心存一絲幻想,以為君瀾盡死了,任思玉心中的執念也消了,可事實證明有些人的惡念已經滲透了骨子裏,無藥可救。
    任思玉把她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歸咎在別人的身上,卻不反省自己,這樣的人永遠也得不到救贖!
    容錦瑟不想再跟任思玉繼續糾纏下去,反正從今以後他們也不會再見,她一揮衣袖轉身離開,誰料任思玉突然叫住了她:“容錦瑟。”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正迎上任思玉的視線,兩人對望了幾眼,就聽任思玉問道:“你真的忘記君瀾盡了嗎?”
    容錦瑟眸光一動,她掀了掀眼皮,卻是留下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你猜?”
    躺在地上的任思玉反應過來,她掙紮著爬了起來大聲吼道:“容錦瑟,你說清楚,你告訴我!”
    容錦瑟離開月華宮後,心情有些低落,豆蔻跟在她身後有些擔憂的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沒事。”
    容錦瑟深吸了一口氣,打起了精神來。
    豆蔻見狀有些好奇的問道:“小姐,你怎麽知道君陽公主要對你不利?還讓奴婢仔細堤防著?”
    在來的路上,她便得了容錦瑟的提醒,讓她仔細盯著任思玉,似乎早就猜到任思玉會做什麽?
    容錦瑟聳了聳肩道:“不是你們告訴我,任思玉不是好人讓我小心提防的嗎?”
    豆蔻:“……”
    正迷糊著,突然就見容錦瑟停下了腳步,她抬頭望去就見國師玄渡迎麵走來過來。
    “國師,這麽巧,你這是去芳華宮嗎?”
    容錦瑟笑問著站在對麵的玄渡。
    玄渡道:“本座聽聞郡主進宮了,特意在此等候,不知郡主可否有空,本座有幾句話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