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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錦瑟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想便點了點頭應道:“好啊。”
    玄渡做了請,把她帶到了不遠處的一座涼亭裏,兩人坐下後便有宮人送了茶水上來,而紅玉則在亭外候著。
    容錦瑟一臉好奇的問道:“國師想跟我說什麽?”
    玄渡直言道:“郡主其實並沒有失憶吧?你一直都記得君瀾盡!”
    容錦瑟眉梢一動,她伸手端起石桌上的茶盞飲了一口,淡淡的聲音問:“何以見得?”
    玄渡道:“是君瀾盡告訴我的。”
    容錦瑟輕笑了一聲:“他不是死了嗎?如何能告訴你?莫非國師還能通靈不成?”
    玄渡歎息,看著她道:“我能理解郡主這麽做的理由,不過這件事我認為君瀾盡做的沒錯,他是瞞著你設計了這一切,讓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傷害。熟不知他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既然是做局那就應該做的像,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和容家是真的決裂了,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其實,他都已經交代了過了,待他“死”後若你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痛苦不堪,便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哪怕這樣會有風險他也不想你繼續痛苦下去。可是誰曾想,你醒來後竟然會失憶了,那時候君瀾盡傷的較重,我們也沒敢告訴他你失憶的事情,直到他徹底的將傷養好。”
    “若非你父母攔著,半年前他就要趕回來,我知道你心中怨氣,怪他自作主張設計這一切。按理來說,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不應該插手,但如今南流出了事,急需君瀾盡趕回去處理,倘若你不能原諒他,他又豈能安心離去?”
    “南流出事了?出了什麽事?”
    容錦瑟擰著眉,有些緊張的問道。
    玄渡便將君瀾盡收到的那封信上的內容如實告訴了她,然後道:“南流的朝堂一直潛藏著危機,而南疆跟漠北又不同。你也知道你的雙親,姑姑他們都在南流,如果南流出了什麽事,他們也會有危險。”
    “本來君瀾盡是打算以無名的身份護送你回南流,但他卻迫不得已要提前離開。林夫人將那封信送到了我的府上,就是希望我能勸說君瀾盡讓他以大局為重,但如果不解開你的心結,獲得你的原諒,君瀾盡是不能安心離開的。”
    容錦瑟聽著這話,紅了眼睛,有些哽咽的聲音道:“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他,我怪的是我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其實在我昏迷的時候,聽到了江玄衣和薑陵安之間的談話,那時候我意識清醒,隻是沒有醒過來。後來等我醒來後,我就想通了這所有的事情,我知道盡哥哥從未負過我,他做這些都是為了保護容家保護我,但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麽。”
    “所以我選擇了失憶,隻有這樣沈成才不會盯著我,我們容家才能真正躲過一劫。我在人前裝作一副前塵盡忘的樣子,可每當夜裏我卻清醒的很。”
    “我承認我這麽做的確是有小小的報複心理,這麽大的事情他卻一個人抗下一切,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所以這一年裏我不停的在告誡自己,我要變得更強大,讓盡哥哥再也不必為我而憂心。”
    玄渡聽著她這番自白,心中很是感慨,曾經那個被君瀾盡護在手心嬌養的小姑娘是真的長大了。
    他由衷的感到欣慰,笑著道:“你做的很好,君瀾盡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容錦瑟破涕為笑,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多謝國師告訴我這些,我知道要怎麽做了,我這就回去見盡哥哥。”
    玄渡點了點頭,目送著容錦瑟起身離去。
    將軍府。
    君瀾盡站在聽風院的院子裏,望著那顆碩大的榕樹在出神。
    自從收到了他母親送來的那封信,他便一直心神不寧,雖然他已經給蘭雲謙傳了信讓他先去往南流調查情況。
    但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得不離開,可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和嬌嬌說?
    回想這一年的分別,他覺得自己真的挺對不起嬌嬌,當初他那麽決絕的將她拋下,讓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君瀾盡歎息,他轉身打算回去,就見容錦瑟正站在不遠處,他愣了一下。
    容錦瑟從豆蔻手中取過包袱然後走了過來,遞給了他:“你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包袱裏有幹糧,外麵給你備了快馬,你快走吧。”
    她回來的時候沒看見君瀾盡,便先去收拾了包袱,找到了這裏。
    君瀾盡心頭一驚,他知道玄渡一定是告訴她了,他有些緊張也沒有接她遞來的包袱。
    容錦瑟將包袱塞到了他的手裏,轉身就要走,君瀾盡突然追上去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嬌嬌,對不起!”
    他低著頭薄唇落在她的耳後:“我知道你沒有忘了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什麽都瞞著你,嬌嬌,你能原諒我嗎?”
    容錦瑟又紅了眼睛,她掙開了君瀾盡的手回頭看著他道:“不能怪我。”
    君瀾盡一臉莫名的樣子問道:“什麽不能怪你?”
    容錦瑟道:“你老說我愛哭,這不能怪我,明明就是你的緣故,你不在的這一年裏我根本就沒有哭過,我也沒有想過你。我這一年過的很充實,我開了鋪子,把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我還學會了刺繡,所以就算你不在我身邊,我也能過的好好的。”
    君瀾盡聽著她這番話隻覺得心疼,這些本來不需要她去做的。
    “嬌嬌。”
    他伸手摸著她的臉,眼底一片模糊:“怪我,是我老惹你哭,這一年裏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他們瞞著我你失憶的事情,等我養好傷才知道,我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到你的身邊。”
    “我怕你真的把我忘的一幹二淨,怕你喜歡上別人,怕你叫別人哥哥,你可知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哪怕我每隔一段時間都能收到有關於你的消息,但我還是想見你,就算你真的忘了我,我也想回到你身邊,以陌生人的身份陪著你,讓你重新愛上我。”
    容錦瑟流出了眼淚,臉上卻掛著笑意:“我說過如果你負了我,我就會把你忘得一幹二淨,可我的盡哥哥從未負過我,我又怎麽會忘了他呢?”
    “嬌嬌。”
    君瀾盡伸手一把抱住她,激動的無以言語,他就知道他的嬌嬌是不會忘了他的,他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她的原諒。
    容錦瑟濕了雙眼,她緊緊的回抱住他,喚道:“盡哥哥。”
    但她知道,她的盡哥哥會回來的。
    那一夜在香雪閣的倉庫裏,當君瀾盡偽裝成無名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了他,她聞到了他身上獨特的草木清香。
    君瀾盡聽著這一聲久違的盡哥哥,心中激蕩無比。
    他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道:“我的嬌嬌真的長大了,如果不是江玄衣提醒我也未必能察覺出你是在故意裝失憶騙我,但我很高興,我的嬌嬌很聰明,以後都不需要我來費心了。”
    容錦瑟撇了撇嘴:“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原來還需要江玄衣去提醒?我都已經那麽明顯了好嗎?”
    雖然心中有小小的氣惱,但看見君瀾盡以無名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還把自己弄成那幅樣子,其實她更心疼。
    她也怕君瀾盡看不出她的失憶是假,所以總會有意無意的故意露餡,讓他察覺。
    可誰知君瀾盡那麽聰明一個人,竟然還需要江玄衣的提點才能看清她失憶是裝的。
    “是啊,可我一遇到跟你有關的事情就變的不聰明了,而且你偽裝的實在太好了。”
    起初君瀾盡是真的沒有察覺,隻覺得這丫頭有些善變,脾氣古怪,若非江玄衣的提醒,他隻怕還困在當局。
    不過雖然嬌嬌騙了他,但他卻是很欣慰,他摸著容錦瑟的頭感慨道:“一年未見,你真的讓我很是驚喜,我的嬌嬌再也不是曾經那個隻會哭的小姑娘了。”
    容錦瑟有些得意的揚了揚眉:“那是當然了,我說過不會成為你的負累,要變的和你一樣優秀。”
    君瀾盡一笑,柔柔的聲音認真道:“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負累,你是我生命中的光,是我的全部。”
    他和嬌嬌是兩世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姻緣,就算他們之間真的隔著殺父之仇,他也不會放開她的手!
    容錦瑟眨了眨眼睛,努力的不讓眼淚流出來,她伸手摸了摸君瀾盡的胸口處問他:“疼嗎?”
    君瀾盡握著她的手,搖了搖頭:“隻要你還記得我,我就不疼。”
    容錦瑟想起他們之前說過的話,君瀾盡曾說著這傷至今還疼,但其實他疼的是她忘了他。
    君瀾盡是在用他的命幫她護著容家,而她也會用性命護著他。
    容錦瑟吸了吸鼻子,看著麵前的君瀾盡頂著一張陌生的臉,總覺得怪怪的,便道:“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好。”
    君瀾盡揭了臉上的易容,露出他的容貌來,許是這幾日他因為要離開之事心中憂慮,下巴生竟生了青茬。
    容錦瑟有些心疼的摸著他的下巴道:“都不好看了,不是說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俊逸的男人呢,你這個騙子。”
    君瀾盡握著她的小手,貼著自己的臉,眼底柔情萬丈:“等你到了南流,我保證還給你一個俊逸無雙的夫君。”
    “一言為定!”
    容錦瑟展顏一笑,然後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唇角,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盡哥哥,這一次換你等我。”
    君瀾盡眼底的眸色驟然一深,他一言不發卻是扣著她的柳腰抱著她,低頭深深的吻了上去。
    過了許久,君瀾盡才不舍的鬆開她應道:“我等你。”
    容錦瑟點了點頭,想到君瀾盡要離京,她便推了推他道:“你快走吧,別耽誤了,路上要小心!”
    君瀾盡卻是更不想走了,他恨不得能帶上她一起,但如今南流那邊的情況他也不是很是清楚。
    誠如玄渡所言,他要肅清南流朝堂還嬌嬌一片安寧之地。
    君瀾盡複又將她抱住道:“忘了跟你說,我娘給容將軍生了一個兒子,已經快五個月大了,容將軍在南流正陪著他們母子。還有你姑姑,她為任錦生了一對龍鳳雙生子,長的十分可愛,他們在南流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他們,我擔心的是你。”
    容錦瑟擰著眉道:“前世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南流到底發生了什麽?要不我去找任思玉問問?她肯定什麽都清楚,這樣你也不用一頭霧水的去摸索了。”
    她是不清楚,但任思玉一定清楚。
    任思玉前世一直陪著君瀾盡,定然知道他當年是如何解決的?
    若是能提前獲得先機也不用君瀾盡費心去謀劃了。
    “不許找她。”
    君瀾盡握著容錦瑟的胳膊,鄭重的叮囑道:“不可以讓她知道我還活著的事情,你也不許再去見她。嬌嬌,你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能解決,所以不要為我擔心,我會在南流等著你,然後許你一場盛大的婚禮,讓你成為這天下間最幸福的女人。”
    容錦瑟心中感動不已,她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撿起地上的包袱遞給他道:“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啟程吧。”
    君瀾盡接過包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狠了狠心轉身離去。
    隻是他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抱住了容錦瑟,薄唇落在她耳邊道:“嬌嬌,我等你來嫁我。”
    容錦瑟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她站在原地,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