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血鎮的空氣，是凝固的、帶著血腥鐵鏽味的粘稠油脂。
    夜辰抱著夜璃，跟著老蛇頭一瘸一拐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濕滑泥濘、混雜著不明穢物的通道裏。兩側是胡亂搭建的窩棚，低矮、歪斜，用鏽蝕的金屬板、巨大的獸骨和發黑的皮革勉強拚湊出遮風擋雨的輪廓。濃烈的劣質酒精味、汗液的酸腐、傷口潰爛的惡臭、還有某種劣質煙草燃燒的嗆人煙霧，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幾乎令人窒息的“生機”。
    無數道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從窩棚的縫隙、敞開的門洞、陰暗的角落裏有。貪婪、冷漠、殘忍、好奇…像禿鷲打量瀕死的獵物。這些目光的主人形態各異：有皮膚粗糙如岩石、肌肉虯結的壯漢；有身上布滿鱗片或外骨骼的異族；有穿著破爛法袍、眼神陰鷙的修士；甚至還有半人半機械、關節處冒著蒸汽的改造體。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眼神深處那種在死亡邊緣掙紮磨礪出的麻木與凶戾。
    夜辰挺直著脊背，暗金色的瞳孔深處燃燒著冰冷的警惕。他將夜璃護在懷裏，僅存的左手看似隨意地垂著，但每一寸肌肉都緊繃如弓弦。他清晰地感受到幾道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過他那隻軟軟垂落、布滿暗金裂紋的右臂，更貪婪地鎖定了夜璃胸前那枚散發著溫潤暗金光芒的星源之種。
    “看什麽看？眼珠子不想要了？”老蛇頭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的戾氣，他停下腳步，渾濁的老眼冷冷地掃過旁邊一個窩棚裏幾個正不懷好意盯著夜璃胸前吊墜的、臉上帶著刺青的凶徒。
    那幾個凶徒對上老蛇頭的目光，似乎有些忌憚，悻悻地啐了一口，收回了視線，但眼中的貪婪並未消失。
    “哼，一群沒卵子的貨色。”老蛇頭嗤笑一聲，拄著拐杖繼續往前走，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夜辰耳中：“小子，管好你妹妹身上的寶貝。這‘腐血鎮’，可沒什麽善男信女。沒實力，就是原罪。”
    夜辰沉默地點點頭，將夜璃抱得更緊。夜璃小臉蒼白，緊緊依偎在哥哥懷裏，清澈的眼眸裏滿是緊張和不安，小手死死攥著夜辰胸前的破布。
    七拐八繞，空氣愈發汙濁難聞。最終，老蛇頭在一處相對偏僻的角落停下。這裏靠著小鎮邊緣一道巨大、鏽蝕的金屬殘骸斷牆，窩棚比別處更加低矮破敗，用幾塊扭曲的金屬板和發黑發臭的獸皮勉強圍出一個不足五平米的“房間”。門口掛著一串用細小獸骨和金屬片穿成的風鈴，在汙濁的空氣中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到了，就這兒。”老蛇頭用拐杖敲了敲窩棚歪斜的門框，發出空洞的聲響。“地方小，味兒衝，愛住不住。一天一塊下品靈石，或者等價的硬貨。先付三天。”他伸出枯瘦、滿是油汙的手掌。
    靈石…又是靈石。夜辰心中苦澀更甚。他放下夜璃，讓她靠牆站好，然後在老蛇頭渾濁目光的注視下，開始翻找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爛不堪、沾滿血汙泥垢的衣物。
    口袋空空如也。除了冰冷的汗水和幹涸的血痂，一無所有。
    老蛇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預料之中的了然，隨即又浮起一絲玩味。他慢悠悠地從自己那件油汙發亮的灰袍內袋裏，掏出了那個邊緣磨損嚴重的暗灰色羅盤。羅盤中心，代表夜辰的那顆微弱光點，依舊比其他光點閃爍得略快一絲。
    “看來是真窮得叮當響了。”老蛇頭用枯槁的手指摩挲著羅盤冰冷的表麵，沙啞道：“也行。老頭子我這兒有個規矩，沒錢，可以拿力氣換，或者…拿消息換。”
    他渾濁的目光如同探針，再次落在夜辰那隻報廢的右臂上，那布滿暗金裂紋的皮膚在昏暗光線下透著一絲詭異的光澤。“你這胳膊…有點意思。怎麽弄的？在哪個坑口挖出來的‘好東西’傷的？”
    夜辰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將右臂往身後縮了縮。流螢星域的追殺、青銅指環的秘密、太古星脈的覺醒、周管事的犧牲…這些信息絕不能輕易泄露！尤其是在這危機四伏的腐血鎮。
    “被…高等文明的武器波及。”夜辰聲音低沉，選擇了最模糊、也最接近部分真相的說法。高等文明的存在，在萬族戰場邊緣並非秘密。
    “高等文明？”老蛇頭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即逝，似乎並不意外，隻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行吧，不想說老頭子也不逼你。不過小子，你這胳膊可不僅僅是廢了那麽簡單。枯榮交織，生死輪轉…裏麵藏著的玩意兒，凶得很呐。一個不好，別說你自己，連這小丫頭都得被炸得渣都不剩。”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夜璃胸前的吊墜。
    夜辰心頭劇震！這老蛇頭…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右臂枯榮衝突的本質？他到底是什麽人？
    “力氣我有。”夜辰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依舊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需要做什麽？”
    “急什麽。”老蛇頭慢悠悠地將羅盤收回懷裏，渾濁的目光掃過夜璃蒼白的小臉和後背那道猙獰的疤痕。“先顧好你妹妹吧。那傷…是被‘蝕魂腐心涎’弄的吧？能拔除古神怨念活到現在，全靠這寶貝吊著命。不過…”
    他頓了頓，枯瘦的手指指向夜璃後背那道深紅色的疤痕：“怨念雖除，深淵魔沼的本源毒力卻已深入骨髓。光靠這‘種子’的被動滋養，隻能延緩，無法根除。時間久了，生機還是會被一點點磨滅。想讓她活命，得找‘星髓玉露’，或者…能煉製‘滌髓丹’的藥師。”
    星髓玉露！滌髓丹！
    這兩個名字如同重錘砸在夜辰心上！星髓玉露，他在腐沼邊緣的噬怨星苔根部見過一滴，其淨化之力確實強大！而滌髓丹…一聽便知是極其珍貴的丹藥！
    “哪裏能找到？”夜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星髓玉露，隻誕生於古神怨念與星源之力長期對抗湮滅之地，可遇不可求。”老蛇頭搖搖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光：“至於滌髓丹…流螢星域那些大宗門裏或許有存貨，但價格嘛…嘿嘿，把你小子拆零賣了都買不起半顆。在這腐血鎮，想弄到，更難。”
    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投向夜辰：“不過嘛…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老蛇頭拄著拐杖，指向腐血鎮深處某個方向：“鎮子西頭，‘黑骷髏’團控製的‘腐骨林’邊緣，最近發現了一條新的礦脈支線。裏麵出產一種伴生的‘螢火石’，品質不錯。‘黑骷髏’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正在招苦力下礦。工錢給得還算湊合，更重要的是…”
    他壓低了沙啞的嗓子，帶著一絲誘惑：“據說有人在礦脈深處，撿到過指甲蓋大小的‘星髓石’碎片！雖然遠比不上‘玉露’，但蘊含的星源淨化之力，對你妹妹的傷，多少有點壓製作用。”
    星髓石碎片！夜辰的心髒猛地一跳！他想起了腐沼核心那枚爆發了淨化洪流的星源碎片！哪怕隻有指甲蓋大小，也蘊含著強大的淨化之力，對夜璃的傷勢絕對有益！
    “我去！”夜辰毫不猶豫。隻要能對妹妹的傷有利，刀山火海他也闖！
    “別急。”老蛇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以為‘黑骷髏’的礦是那麽好下的？那‘腐骨林’裏彌漫著積年的戰場死氣和怨念，普通人進去待久了，輕則神智錯亂，重則直接變成隻知道殺戮的怪物。而且礦道深處，據說還有被死氣侵蝕的‘腐骨獸’出沒。你這胳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夜辰的右臂，“能行嗎？”
    “行。”夜辰的回答斬釘截鐵。枯榮衝突的劇痛又如何？右臂報廢又如何？隻要左手還能動，隻要意誌不滅，他就能殺出一條路！
    “有種！”老蛇頭嘿嘿一笑，似乎對夜辰的回答很滿意。“明天一早，鎮西頭，‘黑骷髏’的招募點。報我老蛇頭的名字，管事的老疤瘌會給你安排。記住，在裏麵機靈點，活著出來，才有機會拿到東西。”他頓了頓，補充道：“至於這三天的住處…算我借你的。等你從礦裏出來，拿了工錢，連本帶利還我。”
    夜辰沉默地點點頭。他知道這是交易，是這腐血鎮的生存法則。他不在乎。
    老蛇頭不再多說，拄著拐杖，慢悠悠地挪向旁邊一個更小的窩棚。夜辰則帶著夜璃，走進了那個散發著黴味和鐵鏽味的狹小空間。裏麵隻有一堆勉強能算作床鋪的幹草，和一個破舊的瓦罐。
    夜辰將夜璃小心地放在幹草上，用還算幹淨的裏衣碎片沾了點瓦罐裏渾濁的積水，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汙漬和後背傷口邊緣。星源之種的光芒穩定地籠罩著她，帶來一絲暖意。
    “哥…你的手…”夜璃看著夜辰那隻鮮血淋漓、無力垂落的左手，還有那隻布滿裂紋、觸目驚心的右臂，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沒事，皮外傷。”夜辰扯出一個笑容，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輕輕揉了揉妹妹的頭發。“睡一會兒，哥守著你。明天…哥去給你找藥。”
    夜璃乖巧地點點頭，蜷縮在幹草堆裏，小手依舊緊緊抓著夜辰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很快，疲憊和傷勢讓她沉沉睡去。
    夜辰靠坐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聽著外麵腐血鎮永不間斷的喧囂與遠處戰場深淵傳來的隱約嘶吼。右臂枯榮衝突帶來的劇痛如同潮汐般陣陣襲來，識海中青銅指環的冰冷意誌和那聲“收割”低語如同陰風拂過。他閉上眼，意識沉入體內，艱難地引導著那亂竄的枯榮之力，試圖在劇痛中尋找一絲平衡與掌控。
    力量…他需要盡快恢複力量！至少，要讓這隻手臂…能動起來！
    一夜無話。隻有枯榮之力在經脈中衝突的隱痛，如同無聲的淬煉。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如果那永恒的鏽紅色天幕能算天亮的話），夜辰便輕輕喚醒夜璃，準備出發。他撕下破爛的袖子，將自己那隻布滿暗金裂紋、軟軟垂落的右臂緊緊纏裹固定，遮掩住那引人注目的異象。左手的傷口經過一夜，在星脈強悍的恢複力和枯榮之力微妙的滋養下，已經結痂，雖然依舊疼痛，但已不影響活動。
    他抱著夜璃，按照老蛇頭指點的方向，朝著腐血鎮西頭走去。越往西，建築越發稀疏破敗，空氣中彌漫的死氣和怨念也越發濃重，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路上的行人神色也更加麻木凶戾，看向夜辰兄妹的目光毫不掩飾著貪婪，尤其是夜璃胸前那無法完全遮掩的暗金微光。
    “站住！”
    剛走到一片相對空曠、堆滿巨大金屬垃圾的區域，幾個身影便攔住了去路。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魁梧的光頭壯漢，穿著簡陋的、釘著金屬片的皮甲，裸露的胸膛和光頭上紋著一個猙獰的黑色骷髏頭紋身。他身後跟著三四個同樣帶著黑骷髏標記、手持粗糙金屬棍棒或鏈枷的嘍囉，眼神凶狠，帶著赤裸裸的惡意。
    “生麵孔？哪來的？”光頭壯漢聲音如同破鑼，目光如同打量貨物般掃過夜辰，最終貪婪地鎖定在夜璃胸前的星源之種上。“小丫頭片子，身上戴的什麽玩意兒？亮晶晶的，給老子看看！”
    夜辰心中一沉，將夜璃護在身後，僅存的左手微微握拳，枯榮衝突的星力在經脈中加速流轉，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卻也帶來一絲力量。“我們是老蛇頭介紹，去礦上做活的。”
    “老蛇頭？那個老瘸子？”光頭壯漢嗤笑一聲，露出滿口黃牙。“他的麵子值幾個錢？老子是‘黑骷髏’團的三當家，疤麵！這片兒，老子說了算！把這小丫頭身上的東西交出來，再磕三個響頭，老子放你們過去！”
    他身後的嘍囉發出不懷好意的哄笑，手中的武器躍躍欲試。
    夜璃嚇得小臉煞白，緊緊抓著夜辰的後衣襟。
    夜辰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萬載寒冰。一路的逃亡，無盡的追殺，妹妹的傷痛，力量的枯竭…所有的屈辱和壓抑，在這一刻被對方赤裸裸的貪婪和惡意徹底點燃！
    “滾。”夜辰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般刺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殺意。
    疤麵一愣，隨即勃然大怒：“媽的！給臉不要臉！給老子廢了他！東西搶過來！”
    幾個嘍囉嚎叫著揮舞著棍棒鏈枷，如同惡犬般撲了上來！
    夜辰眼中血光一閃！守護的意誌壓倒了枯榮衝突的劇痛！他猛地將夜璃推向旁邊一堆巨大的金屬垃圾後麵，同時身體不退反進！
    麵對當頭砸下的金屬棍棒，夜辰左手快如閃電般探出！不是格擋，而是精準無比地扣住了對方持棍的手腕！枯榮衝突的星力帶著一股暴戾的破壞意誌，瞬間湧入！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那嘍囉發出淒厲的慘叫，手腕如同枯枝般被硬生生捏碎！棍棒脫手！
    夜辰毫不停留，奪過棍棒的瞬間，身體如同陀螺般旋轉！灌注了枯榮之力的金屬棍帶著沉悶的破空聲，狠狠掃在另一個撲來的嘍囉腰腹！
    砰！
    如同擊中了破麻袋！那嘍囉哼都沒哼一聲，整個人離地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重重砸在遠處的垃圾堆上，生死不知！
    第三個嘍囉的鏈枷帶著風聲砸向夜辰後背！夜辰仿佛背後長眼，頭也不回，左手反手一棍點出！
    嗤！
    灌注了枯榮之力的棍尖如同燒紅的鐵釺，精準無比地點在鏈枷的關節連接處！那粗大的金屬鏈枷瞬間解體，鐵球和鏈條嘩啦啦散落一地！那嘍囉目瞪口呆！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疤麵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駭！
    “找死！”疤麵怒吼一聲，如同蠻牛般衝撞過來！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惡風，狠狠抓向夜辰的頭顱！他的力量遠超嘍囉，至少是凝氣初期的體修！
    夜辰眼中厲色一閃！他沒有閃避！枯榮衝突的劇痛和暴戾的殺意在這一刻混合燃燒！他低吼一聲，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不屈與憤怒，盡數灌注於那隻被纏裹的、枯榮之力瘋狂衝突的右臂！
    “給我…動啊！！！”
    心中一聲咆哮！仿佛某種無形的枷鎖被衝破！
    嗡！
    一股微弱卻狂暴的暗金光芒瞬間透出纏裹的布條！那隻軟軟垂落的右臂，竟然在意誌的強行驅動和枯榮之力的狂暴衝突下，猛地抬起！動作僵硬而扭曲，帶著撕裂般的痛苦，卻蘊含著毀滅性的力量！
    夜辰以左腿為軸，身體猛地一個回旋！那隻抬起、纏繞著暗金光芒、如同燒紅烙鐵般的枯榮右臂，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焚盡一切的慘烈氣勢，對著疤麵抓來的巨手，狠狠一拳轟出！
    沒有技巧！隻有最原始、最蠻橫的力量碰撞！
    砰——！！！
    一聲悶響，如同重錘砸在敗革！
    “啊——！！！”
    疤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他抓向夜辰的那隻巨手，在與枯榮右臂碰撞的瞬間，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絞肉機！手指、手掌、手腕的骨骼在枯榮之力那蘊含毀滅與生機的狂暴衝突下，發出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整條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血肉模糊！狂暴的暗金氣勁順著他的手臂瘋狂湧入體內，肆意破壞！
    疤麵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狂奔的星獸撞中，踉蹌著倒退出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他臉色慘白如金紙，右臂軟軟垂下，如同一條破麻袋，鮮血如同泉湧般從扭曲的創口處噴濺出來！他看向夜辰那隻纏繞著布條、卻散發著恐怖毀滅氣息的右臂，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怪…怪物！”疤麵發出驚恐的尖叫，再也不敢停留，如同見了鬼一般，拖著那條報廢的手臂，踉踉蹌蹌地轉身就跑，連手下都顧不上了！
    剩下的嘍囉早已被嚇破了膽，連滾爬爬地跟著逃竄。
    夜辰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強行驅動枯榮右臂的代價巨大無比！整條右臂如同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撕裂！暗金色的裂紋在布條下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崩裂開來！枯榮衝突的力量在經脈中如同失控的野馬，瘋狂衝撞，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哥！”夜璃從垃圾堆後跑出來，小臉上滿是擔憂和淚水，緊緊抱住夜辰的腰。
    夜辰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右臂撕裂般的劇痛，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個昏死的嘍囉和散落的武器。他彎腰，用左手撿起疤麵掉落的一個粗糙的皮質錢袋，掂了掂，裏麵有幾塊散發著微弱靈氣的下品靈石和一些不知名的金屬碎塊。
    “走！”夜辰將錢袋塞進懷裏，抱起夜璃，不再看地上的狼藉，邁著有些虛浮卻依舊堅定的步伐，朝著鎮西頭“黑骷髏”招募點的方向走去。
    四周陰暗的角落裏，那些窺視的目光瞬間收斂了許多，隻剩下驚疑不定的低語和更深的忌憚。
    “枯榮臂…那小子…是個硬茬子…”
    “黑骷髏的疤麵…廢了？”
    “那光…好邪門…”
    夜辰的身影消失在汙穢的街道盡頭。在他身後，那片狼藉的空地上，血腥味混合著枯榮之力殘留的、帶著毀滅與生機衝突的奇異氣息，在腐血鎮汙濁的空氣中緩緩彌漫。一場更深的漩渦，已隨著他這一拳，悄然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