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狐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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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她,已徹底褪去妖形,幻化為一具令人驚豔的人身。
    肌膚如雪,眸色幽深,周身繚繞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妖異之息。
    她緩步靠近,唇角含笑,戲謔中透著某種難以言明的親昵。
    指尖輕輕拂過楚寧額角,宛如春水觸雪,帶著一縷沁骨寒意。
    “不是跟你說過,不準吃九轉玄陽果嗎……主人。”
    她的聲音柔媚中帶著一絲蠱惑,像是冰泉滴入火山,令楚寧心頭劇震。
    冰涼的指尖緩緩劃過他暴凸的經脈,激起一陣陣細密的戰栗。
    楚寧的心神劇烈震蕩,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看著眼前之人——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麵容,那一對異色雙瞳中映出的自己,心底隻餘驚濤拍岸。
    最後一縷玄陽火息從體內抽出,他終於看清了她的真容。
    雪狐大氅半褪,瓷白的香肩在燈火下泛著瑩光。
    九條半虛幻的狐尾在她身後輕輕擺動,如夢似幻。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青金異瞳——左眼如幽潭映月,右眼似熔岩翻滾,寒與熱在她眸中交融,驚心動魄。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女子卻輕笑一聲,纖腰微扭,從他身上緩緩起身。
    衣袂翻飛間,一縷幽香尚留在空氣中纏綿不散。
    她回眸一眼,青色瞳孔深不見底,唇角輕勾,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她指尖輕點楚寧胸口的雷紋,那一觸,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涼意,宛如落雪滲入血脈。
    “主人,真是急性子。”
    她嬌媚一笑,狐尾輕掃而過,楚寧脖頸處赫然浮現一道冰藍狐紋,仿若烙印,緩緩沒入皮膚,隱於血脈。
    楚寧怔怔地望著她,手掌緩緩抬起,指尖仍殘留著她的餘溫。
    他看著那轉身離去的倩影,胸膛起伏不止,連呼吸都仿佛被她帶走了一寸。
    “……小雪狐呢?”
    他低啞著嗓音問道,話音剛落,卻發現喉間最後殘餘的一縷火毒,已被她唇舌一觸而卷走,化為虛無。
    女子纖指輕揚,抵住他尚未說完的話語,青眸微垂,媚眼如絲。
    “噓——”
    一聲低語,似風穿林。
    就在這靜謐之中。
    “咚咚咚!”
    密室門驟然響起敲門聲,侍女帶著顫抖的嗓音低聲稟報:
    “楚公子,小姐請您即刻前往試劍台……鎮武司的指揮官,要試試您的身手。”
    楚寧緩緩站起,推開密室厚重的朱木大門。
    門扉開啟瞬間,一道白影閃過,小雪狐如霧般輕巧躍起,穩穩落在他肩頭,打了個哈欠,蜷作一團。
    試劍台方向,一道龍吟般的劍嘯衝霄而起。
    楚寧抬眼望去,隻見一柄玄鐵重戟筆直插入台心,戟刃之上,一顆王家死士的頭顱仍在滴血,猙獰可怖。
    楚寧站在台階之上,白發無風自揚。
    他緩緩抬起手,紫金刀芒自指尖流淌而出,如旌旗獵獵,氣浪滾滾。
    那一刻,他眸中不再有迷惘。
    隻有鋒芒與殺意,伴著身後那抹似笑非笑的雪狐虛影,一同踏向風雨將至的試劍台。
    晨光穿破尚未散盡的劫雲,灑落在試劍台覆霜的青石之上。
    冰晶在晨曦中閃爍著細碎寒芒,映照出那道自遠處緩緩走來的白衣身影。
    楚寧白發如瀑,披散於肩,隨寒風獵獵而舞。
    他每一步落下,地麵青石便綻出蛛網般的冰裂,宛如大地都在承受他體內湧動的寒意與妖焰。
    廊下,謝明璃靜立不語,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寒髓吊墜。
    昨夜別苑,天雷驟降。那場撼動全城的雷劫,將武侯府傳承百年的玄鐵護陣劈出三丈裂痕,她至今心有餘悸。
    “楚寧……”她終於開口,聲音裏難得透出幾分緊張與不確定。
    白發青年腳步頓住,卻未轉身。
    他肩上的小雪狐抬起沾血的爪子,朝她露出一排細尖獠牙。
    就在這瞬間,一道媚意入骨的嗓音在楚寧耳畔輕笑回蕩:
    “主人,你比我想象的……更嗜血啊。”
    那是他昨夜死中脫生,浴火重鑄後,契約妖靈的聲音,柔媚而森寒。
    謝明璃眉心微蹙,凝視著楚寧的背影。
    昨日的他,尚是青絲如墨、鋒芒未露。
    而如今,短短一夜之間,鬢發盡染霜雪,連周身氣息都生出了令人心悸的異變。
    她的目光落在他發梢——那裏凝結著細小冰晶,隨步伐碎裂,宛如星屑飄零。
    楚寧緩緩側過臉,瞳孔之中,冰藍與金焰交織的紋路悄然遊動,妖異森寒。
    “謝小姐……”他的嗓音低沉,“你該關心的,不是我,而是試劍台。”
    他說話間,那雙仿佛不再屬於人類的眼瞳,似有妖神映照,倒映出她臉上的一抹蒼白與……動搖。
    謝明璃心頭一震,嘴唇微動,卻一時無言。
    她的目光滑向他肩上的小雪狐——那小獸正伸出猩紅舌尖,舔舐爪間未幹的血跡,眼中青色光芒幽幽流轉。
    “昨夜別苑的劫雷……”謝明璃終於問出聲,“是你在……渡劫突破?”
    那一夜,她本以為楚寧必死無疑。
    可此刻站在她麵前的楚寧,卻如從地獄歸來——生還者,卻非舊人。
    他站在那裏,氣息深不見底,仿佛連天地都因他而寒冷了一分。
    謝明璃心跳微亂,指尖不自覺地緊握寒髓吊墜,眼角餘光掃過試劍台上另一個身影。
    ——趙天宇。
    他已蓄勢待發,而她……竟察覺到自己對楚寧,竟然生出了一絲不該有的畏懼。
    “怕了嗎?”楚寧似笑非笑,抬手輕撫雪狐柔軟的尾巴,紫金刀芒在他指間纏繞,宛如龍吟閃現。
    “小雪狐說,不如請謝小姐親自驗一驗——我這副新身骨,究竟還夠不夠資格。”
    他的聲音如冰刃劃過,森寒透骨。
    話音未落。
    “轟!!”
    一聲巨響震裂試劍台石柱,趙天宇手中玄鐵重戟當空劈落,石屑飛濺。
    他厲聲喝道:
    “想代表武侯府?那便先接我一戟!”
    玄鐵重戟插入試劍台心,戟刃之上,一顆王家死士的頭顱仍掛其上,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鮮血沿著戟杆緩緩滑下,接觸地麵那一刻,卻詭異地凍結成冰晶,在楚寧腳邊蔓延開來,如霜蔽地。
    趙天宇冷哼一聲,手腕一翻,戟刃挑起那顆頭顱,猛地拋向楚寧。
    ——“唰!”
    頭顱在空中劃出一道血弧,血珠飛灑,卻在觸及楚寧周身三尺之內時,齊齊凝結為冰錐,懸於空中,動也不動。
    整座試劍台,仿佛在那一刻,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異力凍結。
    “鎮武司試煉規矩。”
    趙天宇手持玄鐵重戟,重重一頓地麵,整座試劍台微震。
    他周身戰鎧泛起幽藍光芒,如寒月照鐵,威壓沉沉:
    “接我三戟不死,方有資格登青雲擂。”
    一句話落地,如山壓心。
    演武場四周頓時嘩然:
    “趙統領竟要親自試楚公子?”
    “瘋了嗎?楚寧才十品下等,趙統領可是八品巔峰啊!”
    “試煉?這分明是殺人!”
    議論聲此起彼伏,可試劍台上那兩道身影卻如鐵畫銀鉤,靜靜立於風雪中央,氣機相纏,令四周漸漸沉寂。
    管家秦鶴年微眯雙眼,望向場中白發青年,沉聲道:
    “趙天宇修成‘九幽冥寒’,已至八品巔峰……楚公子若真接下三戟,那便是……真正踏入妖孽行列。”
    台上,楚寧不動如山,緩緩舉步登台。
    寒風卷起他肩頭銀發,掠過頸間那道冰火交織的雷紋。
    他低頭看向趙天宇,淡聲而語:
    “若我接你三十戟呢?”
    “——轟!”
    四周空氣像被一瞬抽空。
    場外眾人齊齊屏息,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明璃指尖輕顫,一枚血玉在掌心驟然碎裂。
    她眼中驚疑交織,一道無聲命令發出,暗處數十名武侯府暗衛瞬息封鎖四周,防止局勢失控。
    “狂妄!”
    趙天宇怒極反笑,重戟猛地橫掃,寒氣席卷,“——第一戟,破軍!”
    怒嘯聲中,九幽寒氣咆哮而出,於虛空中凝成百丈寒冰巨龍,冰龍仰首咆哮,寒芒劃空而至,連空氣都在劇烈震顫。
    “退下!”
    觀戰武者驚呼,紛紛避退三丈之外。
    那一刻,試劍台如墜冰獄,寒潮撲麵,霜華蔓延。
    一些修為淺薄的觀者竟被寒氣凍結當場,雙瞳泛白,嘴角結霜。
    冰龍騰空,鱗甲由玄冰鑄成,龍目之中,嵌著趙天宇戰甲碎片——是他昔年斬妖封將之證。
    “喀——!”
    楚寧卻不退反進,紫金刀芒倏然斬出,攜狐尾虛影穿破重霜,劈向冰龍龍首。
    轟然一爆。
    刀芒如霆,斬裂龍首,寒龍轟然炸裂為萬千冰棱,漫天灑落。
    可那些冰棱在空中,卻映出楚寧九尾妖影。
    九尾張揚,爪握雷光,化冰為焰。
    碎冰在空中熔化,反化為一場紫金火雨,倒灌趙天宇身前。
    楚寧吐息成霜,淡漠而立:
    “趙統領的寒氣——還不夠冷。”
    趙天宇眸光陡縮,怒嘯:
    “第二戟,囚天!”
    重戟再落,地麵崩裂。
    九道玄冰巨柱破土而出,森然聳立,環繞成獄。
    柱間寒霧翻湧,化作萬千冰刃狂潮,自天而降,如雪暴,似刀雨。
    “玄冰獄!”
    謝明璃眸中駭然,“……他竟動用了這一式?”
    這是趙天宇封將成名之技,曾以此困殺開靈智妖獸,將其徹底封死於永凍之淵。
    寒霧中透出北境永夜的血腥與霜腔,那是隻有真正行過屍山血海的將軍,才能孕出的殺意與極寒。
    冰刃尖嘯,似萬鬼咆哮,連觀戰者的呼吸都在結霜,牙齒打顫,“咯咯”作響。
    轉瞬之間——楚寧的身影被徹底吞沒。
    一切都靜了。
    唯有風雪怒號,寒光四伏。
    “他死了嗎?”有人低聲喃喃,聲音微顫。
    但下一刻,謝明璃突然動了。
    她指尖刺破掌心,血珠未滴便已成冰。
    她驚覺自己,竟然也踏入了冰獄邊緣。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冰刃狂潮中,楚寧卻仿佛步入另一個維度。
    每一片冰刃的軌跡,在他眼中被無限拉長,他“看”得清每一道殺機。
    狐尾虛影,在一息之中,掃出三萬六千次。
    ——而現實,不過彈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