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通往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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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波未息,雷聲如戰鼓般在地窖回蕩,震得石壁顫鳴,似要將人的神魂撕裂。
王嶽身形倒飛數丈,重重撞在石柱邊才勉強止住。
他腳下碎石崩裂,體內焚天勁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開始潰散崩塌。
他仰天怒吼,目眥欲裂,聲如裂帛,血氣洶湧而出,衣袍盡濕。
“你以為……憑這點手段,就能斬斷王家的根?楚寧,別太妄想!”
話落,他猛地咬破舌尖,鮮血噴湧而出,雙掌翻飛,一道血紅符印驟然在地麵炸裂。
“——血焰燃魂爆!”
“轟!!”
下一瞬,熾熱到灼燒神魂的焰潮從他體內升騰而起,赤焰如煉獄中溢出的魔火,整個密室霎時化作火海。
李敬安眼神一凜,低聲沉吟:
“他瘋了……連王家鎮族的禁術都動用了。”
楚寧目光微凝:
“燃魂之術?”
“不錯。”李敬安點頭,語氣凝重,“‘血焰燃魂爆’,二十年前王家內鬥時出過一回,一招之下,三名九品長老身毀魂裂,其中兩人至今未愈。這是一種以焚毀自身魂魄為代價,換取極限爆發的秘法。”
“如今……他是要與你同歸於盡。”
王嶽已成焰人,周身血焰狂舞,雙目血紅如鬼神。
“你活著,王家就徹底覆滅——”
“那不如,同歸於盡!”
說罷,他雙臂猛然張開,整座陣法隨之升騰,血焰如潮水般席卷向楚寧。
但在楚寧眼中,這驚天動地的一擊,卻仿佛被拉成了慢鏡。
他沒有退,反而迎著烈焰踏前一步,雷芒從體內炸響,銀光繞身,如雷神降世。
“……裂雲式。”
話音一落,天雷如瀑而降。
無數雷芒自密室穹頂垂落,銀紫光柱如天罰降世,霎時間將王嶽吞噬其中。
“轟!”
狂雷炸響,烈焰崩散,整個地窖在雷光中劇烈震蕩。
牆麵塌陷,陣紋撕裂,石塵翻飛。
王嶽身軀焦黑,重重砸落在地,猶如破麻袋一般,渾身骨骼寸寸碎裂,衣袍盡毀,氣息奄奄。
他掙紮著抬起頭,眼神中已無一絲剛才的狂焰,隻有混沌與掙紮。
楚寧緩步上前,鏽刀斜握,聲音冷峻如霜:
“王家煉的血丹,藏在哪?”
王嶽咬牙,滿口血腥,眼神仍帶最後一絲掙紮與執拗:
“你……休想……知道。獻祭一旦完成,老祖……便得永生……”
“獻祭?”
楚寧眼神一沉,猛然回頭:
“老李,交給你了。”
李敬安微微頷首,神情溫和,語氣卻不容拒絕:
“交給我。”
他緩步上前,袖中拂出一張淡金色的符紙,薄如蟬翼,其上靈紋遊走,金光暗動,宛如活物。
王嶽瞳孔驟縮,麵色大變:
“你……你要做什麽?”
“讓你說出真話。”李敬安語氣淡淡,輕描淡寫,卻透著不容抗拒的沉穩與冷厲。
“你……你休想!我、我不說!”王嶽竭力嘶吼,聲音破碎。
可話音未落,李敬安指尖輕彈,那枚金符驟然飛起,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沒入王嶽眉心。
符入魂識,天地無聲。
王嶽瞳孔劇烈收縮,口唇輕顫,身軀僵直不動。
楚寧立在火焰殘痕間,靜靜望著那雙逐漸渙散的瞳孔,雷芒在眼底一閃而逝,聲音低沉如鐵:
“希望你嘴裏,還有點有用的東西。”
“轟——!”
識海劇震,王嶽眼白上翻,仿佛整個靈魂被生生撕裂。
他痛苦低吼,喉間湧出血沫,身軀劇烈抽搐,指節死死扣入石板,卻連發聲的力氣也逐寸崩解。
李敬安站在他身前,神色溫和如常,語氣卻淡得如薄冰:
“說出你最不願失去的東西,它,或許還能留下。”
“若不說……”他垂眸輕語,仿佛一聲低語便可落下生死判決,“你這輩子連後悔的資格都不會再有。”
寂靜幾息。
王嶽終於崩潰。
聲音沙啞破碎,仿佛被焰火燒穿的風箱:
“藏在……地窖深處……通往祖壇的血井……那裏是……最後的……祭壇……”
話未完,他整個人已癱軟如泥,眼神渙散,氣息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被地底那股古老的黑暗吞噬。
李敬安收回金符,手掌微抬,輕輕拍了兩下,似在拂去微塵:
“不難。”
楚寧神色未變,眼中雷光一閃而逝。
他早就猜到會有這樣一處“根”。
他轉身,走向先前雷霆震塌的牆體。
殘壁之後,一道幽深石道正緩緩開啟,青磚嵌縫間滲出古老符紋,冷風如刀,夾著久封的黴腐與血腥,撲麵而來。
那味道,不是死亡。
是“祭祀”。
楚寧腳步不疾不徐,雷光於他背後隱隱遊走,將石壁映照出一道道雷霆符影,像極了將要踏入冥獄的雷神,寂冷、肅殺、決然。
火光映照著前方石壁,層層灰燼飄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氣,如同無聲的咒詛。
他手中捏著一枚赤紅色的焰紋鏢,鏢身浮動著細密的火焰紋路,源自離火宮的禁器,此刻卻如一枚引爆審判的火種。
楚寧垂眸,眸光幽沉如淵。
“……該結束了。”
話音落,他陡然抬臂,五指張開,雷光灌注,猛然將焰紋鏢擲出。
“咚——!”
焰紋鏢轟然命中祭壇正心,符紋激蕩,陣核崩裂。
下一瞬——
“轟隆隆!!”
整座地窖像被點燃的火山。
熾烈火光撕裂石紋,烈焰雷暴交織而起,一圈圈靈力風暴如凶潮洶湧翻卷,熱浪仿佛要將整個密室吞噬。
牆體轟然龜裂,石塊炸飛,數道封印符篆在空中劇烈掙紮,發出尖銳的符音哀鳴,隨即燃成灰燼,灰盡而散。
緊接著,密室穹頂的裂隙中,一滴滴濃稠的黑紅血珠自上而滴,砸在楚寧肩甲上,竟發出“嗤嗤”灼響。
他抬手拂去,掌心雷紋與那滴毒血碰撞。
“哢。”
瞬間凝出一枚紫黑色的冰晶,宛若生死交界的封印符核,在昏黃火光中折射出森寒之光。
楚寧凝視冰晶,雷光在他瞳中跳躍不定,低聲自語:
“……快了。”
就在那片煉獄交融的核心,一團赤紅火焰緩緩旋轉、凝聚,仿佛從血池深淵中蠕動爬出。
火光之中,一道高大而模糊的身影緩緩現形。
身披火羽長袍,袍上銘刻著無數燃燒中的骨文符咒,扭曲如蟲,猙獰若鬼。
雙目空洞,卻有兩團猩紅魂焰熊熊燃燒,整個人如由烈焰與怨魂鑄就,沉沉立於血焰旋渦中心。
“……王林?”
那是一縷殘魂,卻有著堪比活人的氣場,浮懸血海之上。
而那火羽袍上的符咒,此刻竟開始蠕動,如活物般裂開,每一道裂痕中都擠出一張扭曲人臉。
他們無聲哀嚎,五官詭異拉伸,痛苦而絕望。
楚寧微微眯眼,瞳光一閃。
那些麵孔……竟與縣衙“失蹤人口”名冊上的畫像,一一對應,毫厘不差。
“以生魂為祭,怨氣鑄紋……化百怨為一器。”
李敬安的聲音自暗處傳來,幽深如影:
“難怪當年雷刀門、巽風宗一夜滅門,原來他們的精血,全被你這老鬼喂了陣。”
殘魂聞言緩緩抬頭,赤焰在他眼眶中跳躍咆哮,發出低沉的聲音,在整座血祭地窖中轟然回蕩,如萬鬼齊鳴,烈焰齊燃:
“小雜種……你毀我百年大計……”
他忽然笑了,笑聲尖銳刺耳,像無數指甲刮擦石板。
火羽袍上的骨文劇烈顫動,每一條符咒如蜈蚣般扭曲抽搐,露出滿是獠牙的人麵,猶如怨魂在掙脫封印。
“三千童男女的魂火,才勉強溫養這座血池。”他喉音低啞卻興奮,語句像火焰舔舐皮膚般灼熱,“你可知,他們臨死的尖叫有多動聽?每一道慘叫,都是我魂種成長的天籟——你毀掉的不是陣法,是……我的藝術!”
“吃人血,煉人魂,還敢談‘藝術’?”
楚寧冷笑,忽然從肩後取下一縷白發,指尖輕彈,將它投向翻滾的血池:
“便用我這縷‘罪血’,送你們……往生。”
話音落地,整片空間如被烈日炙烤,驟然扭曲塌陷。
四麵八方的火浪怒潮洶湧翻卷,赤紅如岩漿倒灌,瞬間吞噬了密室殘壁。
王林陡然抬掌,虛空中,一條赤金火龍自火羽中暴掠而出,龍鱗森然、目如血海,狂嘯橫掃,火舌怒卷數十丈,熾焰鋪天蓋地,欲焚盡一切。
楚寧目光如霜,掌心微抬,森寒霜雷凝結於指間。
“轟!”
一壁霜雷結界拔地而起,銀紫雷紋纏繞其中,驟與火浪正麵相撞。
火與雷激烈碰撞,仿佛天裂地崩。瞬息間,地窖四壁被震出數道深痕,焦岩飛濺,碎石如雨,雷火交擊之中,天地色變。
“布局百年又如何?”
楚寧冷聲而斬,眸光森冷如夜:
“你殘魂未散,靠萬魂之血苟活至今,還敢談永生?”
他一步踏出,雷光炸裂,刀勢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