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各方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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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目未言,已震魂魄。
    一瞬間,整個大乾北境的所有強者、宗門、權貴,皆在這一眼之間悚然動容。
    赤燭搖曳,火光跳動如魘。
    離火宮深殿之內,金焰映照朱紅石柱,壁上浮雕的火神像在搖光中仿佛睜開了死寂的眼。
    “轟。”
    一聲炸響。
    一座玉鼎轟然碎裂,粉末灑落於赤火陣紋之間,濺起火星。
    殿中火袍身影霍然起身,肩袍烈焰般翻飛,眉眼陰鷙而森冷。
    “……這是真正的‘天劫’?”
    宮主沈烈深吸一口氣,眼神仿佛要穿透虛空雷海,盯向萬裏之外的青州雷雲。
    “千年未現的飛升天劫……竟然出現在青州?”他喃喃低語,嗓音如燒盡的爐灰,震蕩著整座大殿。
    身後弟子跪伏如潮,冷汗濕透內衣,一人顫聲稟報:
    “稟……稟宮主,雷光源於青州府城東南方向,初步判定為武侯府區域。”
    “武侯謝承鈞?”沈烈冷哼一聲,嘴角抽動出譏諷,“他那老狐狸也配?他的氣海……早在十年前就已斷了衝關的根基。”
    他麵色越發陰沉,目光陰鷙流轉,仿佛在回憶什麽。
    良久,他一言不發,緩緩掀開了左肩的火袍。
    在那焰紋道袍下,是一道觸目驚心的焚痕,沿著肩胛貫穿至胸口,仿佛被雷火從內部活活灼穿。
    弟子們悚然抬頭,隻見那條舊傷之上,隱有熾紅血絲蠕動,似乎與方才天雷遙遙呼應。
    沈烈望著那傷,眼神如刀:“若我當年……也能引天劫半分氣息,又怎會被宗門奪鼎廢位,驅逐宗門神殿之外?”
    “我……沈烈,要他們一一跪回來看。”
    他低笑,聲音嘶啞,像燒盡灰燼後的複燃。
    “若今日青州真有人成為引劫之種,那便是我離火宮重掌天命的機緣。”
    “若天門鬆動,誰能攔我沈烈?”
    片刻,他厲眸一掃,轉頭看向一旁跪伏如石的紅衣青年。
    “秦傀。”
    “弟子在!”
    “你持我‘火靈緘印’,即刻趕赴青州。”
    “從青雲擂入,混入參賽者中。”
    “盯住那個叫‘楚寧’的,若他真能引動天雷本源,必有劫因在身。”
    “試他、戰他、逼他!”
    “若真是他。搶之,奪之,不惜一切代價!”
    秦傀俯首如刀,聲音森寒:“弟子明白,若他引劫,我便碎其命星。”
    沈烈站在烈焰間,仰望天空那仍未完全散盡的雷雲。
    眼底,是貪婪,是執念,是焚盡一切的瘋火:
    “這一世,我不要修成神。”
    “我要讓所有人知曉——天門,隻為我開。”
    ——
    銅鈴炸響,鐵騎如山伏地。
    大乾王朝北境,一座雄關孤城巍然挺立,烈風鼓旗,殘陽映甲如血。
    城樓之巔,一名銀甲老者負手而立,眉如劍鋒,目如鐵釘,額角幾縷銀發在風中獵獵。
    他是武侯謝承鈞——大乾王朝封疆大吏、鎮北之柱,也是傳說中距“一品之境”最近的人之一。
    可此刻,他卻久久凝望南天,不語。
    那道尚未散去的劫雲,雷目依舊殘存。滾滾雷光仿若自天道審判中俯瞰世間蒼生,久久不滅。
    半晌,他終於吐出一口長氣,低聲喃喃:
    “飛升……真不是虛妄?”
    “天地有感,雷目睜開……而那中心之地,偏偏是武侯府。”
    他的眉宇越發沉凝,心湖泛起難以言說的波瀾:
    “是驚鴻嗎?”
    語氣沉重,仿佛一把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鏽劍。
    但下一刻,聲音卻隱隱轉冷:
    “……還是明璃?”
    他轉身,目光落在城樓一角的書房窗欞。那裏半掩著窗,一縷餘光灑落,照在屋中一副破損的戰甲之上。
    那是明璃的母親曾穿過的遺物。
    旁邊,是一幅早年的家族畫像,畫像中的少年正是謝驚鴻,英氣逼人,而謝明璃卻躲在母親身後,笑容羞澀。
    謝承鈞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色。
    “明璃若卷入此劫……我謝家,是否還承得起?”
    “驚鴻……你那份不甘沉寂的野心,若在今日蘇醒,是否又會把災禍引至家門?”
    他閉了閉眼,似乎在壓抑許久未吐的沉痛。
    哪怕謝驚鴻如今喪失神誌,神魂混沌,但若世間真的有人在觸摸“飛升”……那個曾天賦冠絕、雄心如火的兒子,怎會不受牽動?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雷:
    “傳令。”
    “即刻聯絡府中明璃,務必查清雷目之異。”
    “加強長城戒備……獸潮將至,萬不可大意。”
    身後百騎齊聲應命,盔甲如潮。
    謝承鈞仍站在原地,望著那逐漸收斂的天穹劫雲,神情卻愈加沉沉。
    這一夜,他站在風中許久。
    直到窗內那盞老燈熄滅,畫像與戰甲沉入黑暗。
    他忽然低語一聲,似夢囈:
    “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孩子了。”
    風吹動他的披風,卻吹不散他心頭那道已經鑄下太深的裂痕。
    ——
    檀香未燃,燈盞卻自滅。
    端王府高閣之上,窗簾半卷,夜風入室,吹得案上紙卷沙沙作響。
    雷霆巨眼高懸府城夜空,如一隻神祇之目,死死注視著人間。
    那一縷從劫雲深處垂落的銀藍之光,正照在端王的書房窗欞,映得整個房間陰森幽暗。
    而他,就坐在那道光影的邊緣。
    披著深紫蟒紋的朝袍,發絲淩亂披散,眼眸藏在暗影之中,宛若潛伏在深淵的梟狼。
    他忽然笑了。
    不是喜悅,不是狂喜,而是一種瀕臨癲狂的釋然。
    “哈哈哈……”
    笑聲在寂靜中迸裂,像是多年囚禁的野獸看見牢門開啟,又像是一局長謀終現破局之機。
    他緩緩起身,來到窗前,目光貫穿雷焰雲霧,低聲呢喃:
    “傳說中,一品之上,再無路。”
    “破碎虛空,踏天門,才可得永生。”
    “可千百年來,無一人能成。”
    他語調低緩,眼中卻悄然燃起火光。
    “煉血堂,十二邪祟,皆是昔年一品強者殘念……飛升無望,於是煉血祭命,妄圖以他人血骨鑄成天梯。”
    “結果呢?”
    “人不人,鬼不鬼……終究還是困死在這一界。”
    他說著,走回書案前。
    看著那盞已滅的金燈,忽然一掌重拍而下。
    “啪!”
    金盞炸裂,碎片飛濺,劃破他掌心,鮮血緩緩滴落在一份寫著“幽闕雷陣部署圖”的密卷上。
    他卻毫無所覺,任血染紙頁,嘴角緩緩揚起。
    “但若……”
    “這一回,是真的有人做到了呢?”
    他抬頭看向那未滅的雷眼,目中火光熾盛如焚:
    “即便,隻是一道虛影……一場引誘。”
    “那也……足夠了。”
    “足夠我搶在所有人之前,將青州握入掌心。”
    他轉身,揮袖掃落案前諸物,一盞雕金玉屏重重砸在地上,碎成數段。他袖袍鼓動,整個人身形高大如山,神情卻偏執癲狂。
    侍立一旁的謀士小心上前,剛欲開口,卻被他冷冷一笑打斷:
    “你還信什麽飛升?不過是強者給螻蟻編的夢。”
    他握緊血掌,一滴鮮紅從指尖落下,濺在“九重雷典”四個字上。
    聲音低沉,卻宛如山川崩響:
    “傳令——”
    “幽闕·陰雷鎖,加快布置。”
    “青雲擂之下,將九重雷典激活,就在……後日。”
    雷光在窗欞外如巨獸低吼,夜色撲天蓋地,仿佛整個青州都被卷入這場將“天道化為權謀”的巨局之中。
    而此刻的端王,站在那扇窗後,身影如鐵,如火,如同等待天門開啟前,舉刀逼神的魔君。
    千百年來,無數武者苦修,隻為登頂一品,得窺“永生”之路。
    可當他們踏入這條寂滅之途後,卻發現:
    那所謂的“飛升”,不過是被神話的啞謎。
    直到今夜。
    那隻劫眼現世,雷嘯如神,仿佛有人……終於在沉睡的天門上,敲響了第一聲。
    ——
    楚寧靜立在霜域盡頭,雷火未盡,血雪飄零。
    他衣袍半裂,白發染霜,腳下是血肉凍土,身後是屍山雷痕,而他本人,就像一柄被天意洗煉過後仍未斷折的殘刀。
    天穹之上,那隻雷霆之眼緩緩低垂,仿佛千古神祇,在萬丈之巔俯瞰芸芸眾生。
    無人知它為何而現,更無人知它正注視誰。
    唯獨,那縷殘雷的餘暉,正悄然投在楚寧的身上。
    冰冷的天光將他映得寂寥又孤絕。
    他仰頭望了一眼那雷目,聲音輕不可聞:
    “……混元劫。”
    “阿姐仍不知所蹤,青璃還未歸。”
    “我不能倒。”
    “我絕不能倒。”
    雷目閉合的刹那,整個天穹驟然一暗,似是天地合目沉睡。
    楚寧眉心的雷紋卻驟然滲出一縷殷紅,血絲在白發之間蜿蜒而下,染出一道冷冽驚心的紅痕。
    這異狀瞞不過謝明璃。
    她快步走來,眼神複雜至極。
    “那雷目……照見的不是天劫。”
    她咬緊牙,嗓音幾乎被風吞沒:
    “是你的命劫。”
    楚寧沉默,未答。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雷霜碎裂時的餘溫。他知道謝明璃說得對,那不是天地給天下的警告,而是專為他一人而降的宿命之劫。
    “楚寧。”
    謝明璃忽地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幾近歇斯底裏的質問: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一直瞞著我?”
    “為什麽是你引來劫雲?”
    “你到底……打算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