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隻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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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薛啟洲喝一口阿姨周麗泡好的茉莉花茶,極力壓著心中的怒火,“路家的事,哪那麽簡單?”
    “再怎麽不簡單,你當我是死了嗎?”葉政君隻用一句話,就堵住了薛啟洲想要教訓自家妹妹薛宴辭的念頭。
    無論是葉家老太太,還是薛家老爺子,都將薛宴辭這個孫女,時時刻刻放在心尖上寵愛著、嗬護著,誰都甭想在這兩位長輩麵前,教訓她一下。
    當年薛藺禎和葉承櫻中年得女,葉家老太太說葉家後輩沒人,想要把薛宴辭養在葉家,薛家老爺子死活不肯讓步,最後幾經商量,才讓薛宴辭隨了薛家的姓,承了葉家的輩分「宴」字,起名叫薛宴辭。
    但兩家誰也沒想到,薛宴辭自小隻對醫學感興趣,對兩家的生意毫無任何興趣。
    不過兩家長輩也都明白薛宴辭是個聰明孩子,隻不過是還沒遇到好時機點醒她。所以這麽多年也都是隨著她的性子,不想跟著長輩應付一些場麵活,便不去;寒暑假不想在家裏的公司實習,便不去;不想去參加十六歲的社交季,便不去……
    所以外麵總傳著一些話,薛家害怕最小的女兒影響家裏資產分配,一直都在放養;薛家夫婦老來得子,最小的閨女有點兒殘疾;薛家最小的女兒自小就被寵壞了,眼裏存不下任何人……
    翌日清晨五點鍾,天剛見亮,葉政君便吩咐薛啟洲帶薛宴辭去醫院體檢。
    雖說薛家老爺子和葉家老太太這麽多年一直拌嘴,各自陰陽。但在一些具定的事情上,兩位老人家的意思是出奇地一致。
    比如,要放低姿態,把自己隱到塵埃裏,不張揚,當個普通人;再比如,至少要有一項愛好的運動,每年定期做好體檢;不能過量飲酒,不能過於肥胖……
    “姥姥,我帶小辭去體檢,不合適吧?”
    葉政君板著臉提醒外孫一句,“啟洲,小辭是你妹妹。”
    薛啟洲明白了,如果出現意外,自己是薛宴辭的兄長,是薛家的長子,必須要當場拿個決定,就算薛宴辭再怎麽胡鬧,也必須要做出正確的決定。
    可是,薛宴辭也隻能是薛啟洲的妹妹,他也隻能是她的兄長。
    別無他法。
    薛宴辭穿著短袖,再套件墨綠色襯衣,又戴了帽子口罩才出門。
    薛啟洲也不像昨天來時一身西裝,而是換了一身黑色運動服踩著板鞋出了門。
    自少時起,薛、葉兩家的孩子就明白在外就醫、旅遊時,要刻意避開人流高峰期。倒不是為了避免引人矚目,而是別給其他人添亂,更是為了自身的安全,也是為了不要白白浪費等待的時間。
    更何況,這兩家人各經過四代娶親、聯姻,每一個孩子的樣貌都十分出眾,身形、體態更是出眾,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注意到。
    薛宴辭和薛啟洲趕到中心婦產醫院時,所有的檢查人員、器械設備都已在崗。
    抽血時,薛宴辭將大半個身子靠在大哥薛啟洲懷裏,薛啟洲也用厚重有力的手掌將她扣在懷裏,捂著她的眼睛。
    做完所有檢查,隻用了四十八分鍾。
    半小時後,薛啟洲取了報告翻看三遍,長舒一口氣,給爺爺、姥姥、爸爸媽媽都打過電話,才開車帶妹妹回葉家老宅。
    “大哥,醫生怎麽說?”
    薛啟洲將報告扔給薛宴辭,“你自己不就是學醫的,自己看。”
    “大哥,我隻對神經外科學感興趣。”
    “怎麽,每天隻讀一本書,連個報告都看不了?”
    薛宴辭知道薛啟洲心裏想教訓她,畢竟自己這次真的很丟臉,況且這頓教訓昨晚就該來的,好在被姥姥攔住了。
    隻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算再有一千個機會擺在薛宴辭麵前,她也不會跟薛啟洲走的,更何況,若真有一千個機會,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薛宴辭撇著嘴翻翻報告,一切正常,沒什麽特別的。和路知行在一起,她就從沒擔心過,更沒害怕過。因為路知行是不會傷害自己的,永遠都不會。
    “小辭,路家這次要綁架你的事,可沒這麽簡單,你知道嗎?”
    薛宴辭點點頭,隨後抬頭看向前方的車流,“從姥姥那,看到了。”
    “你怎麽想?”薛啟洲耐著性子勸一句,“如果想要離開,就趁早,別再耽擱著了。”
    “我不知道。”
    薛宴辭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像半小時前,薛啟洲回門診取報告,車鑰匙就放在扶手箱裏,路知行就在隔壁南開醫院,她隻需要繞個圈,就能去看看他了,但她沒有去,她放棄了唯一的機會。
    路家就是顆爛包菜,剝完一層又一層。
    關鍵在於包菜根,硬邦邦的,一時半會兒沒把趁手的工具,還真沒辦法將其砍掉。可如果有一天,工具趁手,天時地利人和,薛宴辭能下得去手嗎?她能當著路知行的麵,把路家斬草除根嗎?
    薛啟洲趁著紅燈的間隙,偏頭看了薛宴辭好一會兒,“你和路知行去露營的事,路家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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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薛宴辭搖搖頭,又說,“應該是邵逸樺說的吧。”
    “你別為著路知行那小子開脫,雖說這次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但也是因他而起的。就憑他不敢放棄他那點可憐的資產而放棄你,他就不是什麽好人。”
    “這個路知行甚至比章淮津更爛。”
    薛宴辭將手裏的體檢報告扔在儀表台上,死拽著車門把手,“薛啟洲,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在這顛倒是非幹什麽?而且,我和章淮津的事情都過去多久了,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薛啟洲想要伸手摸摸妹妹的頭發,但被她抬手拒絕了,薛宴辭這回是真的生氣了,薛宴辭也是真的喜歡路知行。
    薛宴辭對路知行的喜歡,遠超兩年前她對章淮津的喜歡,更遠超她十年前對他的喜歡,薛啟洲後悔同薛宴辭聊這個話題了。
    “姥姥,我們回來了。”薛宴辭扔下一句話,上三樓回自己房間去了。
    老太太看著兄妹間劍拔弩張的樣子,隨口問一句,“都沒問題吧?”
    “沒什麽事,就是有點兒營養不良。”薛啟洲笑著答完姥姥的話,打開冰櫃拿兩根好多圈的雪糕上樓哄薛宴辭去了。
    葉政君看著外孫薛啟洲的背影,眯著眼睛,默默歎口氣。薛家這回是要翻天了,如果處理不好,一下失去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閨女承櫻能不能受得住。
    薛宴辭出生後,葉家執意要把她放在天津養大,薛家不同意。為這一件事,兩家來來回回折騰了一整年。這一整年,從沒有一個人關注過薛啟洲。
    等到薛家鬆口了,六歲的薛啟洲一把燒了葉家的族譜,一腳踹翻了薛家祠堂的火盆,眾人才意識到一切都不再對勁。
    發生這些事的那一天,是薛宴辭的一周歲生日,一九九年,一月十九日。
    “小辭,開門。”
    薛宴辭衝著門口大吼一聲,“沒鎖。”
    薛啟洲猶豫再三,還是推門進去了,薛宴辭長得太快了,一眨眼,十九歲了,和她喜歡的男孩子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同居了三個月。如果沒有路家這出事,薛宴辭很快就會和路知行結婚,薛啟洲無法想象這些事,更不敢去想這些事。
    “還生氣呢?”薛啟洲將拆了包裝紙的雪糕遞給平癱在床上的薛宴辭,“別和我生氣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隻是不甘心。”
    薛宴辭接過雪糕,往一旁挪了挪,讓個位置給薛啟洲。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隻有薛啟洲不甘心呢?她,薛宴辭,也一樣不甘心。
    薛啟洲一句小聲地「隻是不甘心」,薛宴辭就會原諒他做過的所有事,無論是多壞的事,還是多錯誤的事,她都會原諒他。
    薛宴辭不相信邵逸樺能長出把在營地上聽到的事情跑去路家,告訴給路邑章的腦子。能想出這麽惡劣的招數,能做出這麽惡劣事情的人,隻會是此時此刻躺在她身邊的薛啟洲。
    薛啟洲有理由這樣做,薛啟洲也有能力這樣做。薛啟洲總是會在薛宴辭所有美好的時刻,一把毀掉她自認的,已經夠到手的幸福,一次又一次。
    薛宴辭吃完最後一口雪糕,起身將雪糕棍丟進垃圾桶,漱口、刷牙,躺回床上。五秒過後,她側身,逼近薛啟洲,卻隻換得一句話,“小辭,別這樣。”
    “薛啟洲,你個懦夫。”薛宴辭躺回去了,瞪著天花板,重複一遍,“薛啟洲,你就是個懦夫。”
    薛啟洲是個懦夫,他所有的勇氣早都已經耗盡了。隻是,在他所有勇敢的時刻,薛宴辭都不知道,她隻知道哭,隻知道哭,一個勁兒地哭。一歲的時候哭,五歲的時候哭,十二歲的時候,還在哭。
    她一哭,他就沒辦法了。
    “薛宴辭,在你心裏,我,薛啟洲,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自然不是。
    在薛宴辭心裏,薛啟洲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會為她不公的命運去爭奪,會陪她搭積木,會哄她睡覺,會給她親吻,會給她擁抱。
    可這些,都過去了,在薛啟洲一次又一次的逃避中過去了。
    “薛啟洲,今天,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一遍:如果你再敢動路知行一下,就別怪我不客氣。”
    薛啟洲冷笑一聲,“你很喜歡他嗎?”
    “我非他不可。”薛宴辭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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