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過來一趟。”薛宴辭將包扔在辦公桌上，打量一遍陳讓安排的這間辦公室，著實太簡陋了，連個衣櫃都沒有。
    宋文靜是薛宴辭從眾多簡曆中挑選出來的助理，今年二十三歲，畢業於南開大學翻譯專業，主修德語。
    其實葉家早就給薛宴辭配了助理，但被她拒絕了。薛宴辭隻說一個陸港集團，沒必要動用陳禮，讓她再多讀幾年書。
    “怎麽在一月出來工作了？”
    “考研結果不太好，不想等成績了。”
    薛宴辭點點頭，翻開早起路知行給自己帶的飯盒，裏麵全是水果和堅果。
    “文靜，你有吃的嗎？我好餓啊！”
    宋文靜原本麵試的是陸港集團的運營崗，但在二麵時，人事部主管問她是否願意到總經辦做助理，薪資是運營崗的1.5倍，她就同意了。
    隻不過令宋文靜萬萬沒想到的是，整天被財務部那些老阿姨在背後蛐蛐的總經理竟然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女生。並不是什麽油頭粉麵的中年男人，也不是什麽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隻是位比她大三歲的漂亮姐姐，薛宴辭。
    “有我自己做的中午飯，絲瓜炒蛋和龍遊發糕，可以嗎？”宋文靜滿臉驚喜答著話，下一秒看到桌上的白色birkin30，又謹慎解釋一句，“飯盒是昨天新買的，沒用過。”
    “浙江人？”薛宴辭仍舊是滿麵柔和的模樣，從包裏拿出滿是劃痕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與辦公室的台式機同步資料。
    “浙江麗水。”
    “哦，那和福建的寧德和南平連著。”薛宴辭一句軟和和的南方話讓宋文靜更加倍感親切。
    對於一個來天津讀書四年的南方人而言，能遇到一個和自己談論家鄉的人，堪比遇見家人。盡管這個人是自己的領導，和自己不屬於同一個階層，但她真的很像鄰家姐姐。
    薛宴辭溫柔、和善，她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追問自己為什麽考研不盡人意，為什麽不繼續備考，為什麽不選擇考公……她會和自己吐槽男朋友忘了給她帶早飯，還會和自己分享水果、零食。
    宋文靜在心裏暗暗發誓，從此刻開始，要以薛宴辭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需要加熱一下嗎？”
    薛宴辭翹著小拇指，搓著大拇指、食指、中指同宋文靜解釋要把飯加熱到哪種程度。
    她已經回國半年了，但有些時候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瞬間返古，隻會通過動作表示。
    “是不是要很熱，帶點燙的那種？”
    薛宴辭瘋狂點頭，宋文靜這個助理真不錯，能一瞬間明白她在想什麽，要表達什麽，這1.5倍薪資花得不虧。
    其實從兩百多份簡曆中挑出宋文靜，薛宴辭看重的隻一點，她會德語。德國是姥爺杜仁禮留學的地方，更是葉家那樁陳年舊事的緣由之一。
    薛宴辭隻十分鍾就將宋文靜的午飯吃完了。提起浙江，她滿腦子都是路知行在杭州ao演出的模樣。
    那時候的路知行正處於顏值巔峰，又年輕又羞澀，站在舞台上，會發光，超好看。
    現在的路知行雖然依舊好看，但更多的是人格魅力、成熟氣息，少了少年時代的羞澀感，也少了幾分韻味。
    九點半，薛宴辭換下粉白格子粗花呢西裝外套，穿上陸港集團工作服，拿著瓶氣泡水進了會議室。
    “今天叫大家過來，兩件事。”
    “第一，我在財務部實習這麽久了，還沒有跟大家見過麵，也不知道大家叫什麽，今天就互相認識一下。”
    “第二，關於銷售人員的提成和工會福利采購這一塊的事，我也不多說，大家心裏也都明白。”
    “兩天時間吧，你們可以去找各位銷售對應的內勤人員，一起來辦公室找我。不過，我這個人很怕麻煩，還需要各位自己匯總一個近五年的明細一起帶過來。”
    “你們不必緊張，更不必害怕。我也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這事不會影響大家的薪資，更不會影響大家的績效。”
    “前十五位吧，前十五位來找我的人，年底績效上調兩個點。”
    “你們可以和自己負責片區的銷售聊聊，也可以讓他們打電話給我，但我隻等兩天，下周一我會出差挨個分公司去查賬。”
    九點半的會議，十點結束，直至十一點，也沒有人敲響薛宴辭辦公室的門。
    薛宴辭在會議室意氣風發、張弛有度的模樣，和她在辦公室與自己聊天、說話、分享零食的樣子完全不同。
    宋文靜有點兒看不懂了。但薛宴辭在會議上帶來的壓迫感、逼仄感仍籠罩在心頭。
    這位總經理，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會後宋文靜找財務部那十三位挨個簽字時，她才意識到陸港集團是個多麽是非的地方。
    這些人根本就沒把薛宴辭放在眼裏，但礙於她的身份，表麵上畢恭畢敬，背地裏卻把對薛宴辭所有的怒氣，全撒在她這個做助理的身上了。
    今天隻是宋文靜第二天上班，昨天做了一整天衛生，聽了財務部一整天蛐蛐，今天就挨了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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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靜，他們那是罵我的，和你沒什麽關係，別往心裏去。”
    宋文靜仰頭看看二十六歲的薛宴辭，她正端著天津大學的馬克杯，裏麵放滿了冰塊，倒滿了氣泡水，滋滋作響。
    象牙白色漆麵細跟短靴、淺雲色傘裙、粉白格子粗花呢西裝外套，落肩的水波式卷發，耳間是蒂芙尼的鑽石耳墜，手上疊戴著卡地亞和尚美巴黎的戒指。
    她仿佛就是自己幻想中畢業後踏入職場的模樣。
    薛宴辭伸手敲敲桌麵，提醒一句，“文靜，別想那些，我就是一個二代，專門啃老來的。”
    “那她們還敢......”宋文靜不服氣地辯駁一句。
    “人家是元老，有股份，看不上我屬於正常，就是辛苦你跟著我挨罵了。但你別擔心，過完年就好了，跟著我，你肯定會大有前途的。”
    薛宴辭將杯子放回辦公室，挽起宋文靜，“走吧，去吃午飯。”
    “薛總，現在才十一點十分，您不等了嗎？”
    “他們今天都不會來的，咱先去吃飯。”薛宴辭挽著宋文靜出了辦公樓，一陣冷風吹得她整個人都抖了抖。
    都怪路知行。
    “談戀愛了嗎？文靜……”薛宴辭一副八卦臉，“有男朋友嗎？長得好看嗎？”
    宋文靜點點頭，“在信息部……長得……還好吧……”
    “傻姑娘，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長得好看的，這樣才能生出漂亮的孩子！”薛宴辭這位總經理很不一樣。
    “喊他一起出來吃飯唄。”薛宴辭笑著邀請道。
    宋文靜尷尬地提醒一句，“薛總，公司的午休時間是十二點到一點半。”
    薛宴辭歎口氣，“看來這小子沒口福了。”隨後踩著高跟鞋朝食堂窗口走去。
    “小姑娘，今天怎麽穿這樣來的？”
    薛宴辭晃晃工牌，“升官發財了唄，前兩天時來運轉當上總經理了。”
    “你就是我們老太太的小孫女唄。”
    薛宴辭笑著點點頭，指著檔口的菜，點了七八樣，刷過卡帶著宋文靜沒走兩步遠，就又聽到檔口的老板娘在喊她。
    “小孫女，我跟你說，你可得提防著財務部和運轉部那幫老骨頭，都不是什麽好人。”
    薛宴辭回過頭，笑聲爽朗，“行，回頭他們過來打飯，您偷偷幫著下點瀉藥，我看他們誰還敢囂張。”
    吃過午飯，薛宴辭帶著宋文靜直奔信息部，進門就是一句，“王工，得麻煩您個事。”
    “後天我得去內蒙古和山西出差一段時間，主要我對電腦、投影儀這些東西一竅不通，想從您這兒借個人一起過去，幫著做個技術支持。”
    “最好是找個大學剛畢業的，還沒參與項目的，這樣不會耽誤您這邊的工作進度。”
    王誌華是陸港集團的元老人物，他可是喝過薛宴辭滿月酒的人，別人認不出她，王誌華可不會。
    薛宴辭這一套改革政策搞得如火如荼，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但王誌華，是薛宴辭最堅定的擁護者，他才不會叛變。別說是借個人了，就算是把整個信息部都給她帶著出差用，王誌華也是同意的。
    隻是薛宴辭說要找個大學生，王誌華有點兒看不明白葉家這位小公主了，隻好從一摞資料裏翻出七八張紙，雙手遞給薛宴辭，“今年來的大學生有兩個，這是簡曆，您看看。”
    薛宴辭接過簡曆，隻翻了一下，就遞給身旁的人，“文靜，你來選吧，我和王工去現場看看。”
    陸港集團創辦於1971年，是葉家第二次出事後，葉政君一手操持起來的。
    第二年，葉政君的閨蜜顧瑛信從法國留學回來，對陸港集團進行首次注資。
    後來，顧老太太的大兒子娶了天津榮家的三女兒榮敏敏，榮家因此也對陸港集團進行了注資。
    經過五十年變遷，現在的顧家是陸港集團的第二大股東，持股36.2。
    陸港集團也從最初的津京線、津冀線、津晉線發展成了涵蓋全國各地首屈一指的陸路運輸集團。
    葉家與薛家結親後，陸港集團更是上了一個新台階，陸運與航運結合後，葉家借此機會又開展了國際陸運。
    中歐、中亞是葉家近三十年所有生意收入占比最大的兩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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