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米煮成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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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門前青石階被馬蹄磨得鋥亮,朱漆大門上壽字紋銅釘映著朝陽。
柳氏扶著桑知漪的手下車時,正撞見三輛金頂馬車錯身而過,車簾縫隙裏露出半截繡金線的官服袖子。
“熹妃娘娘賞的壽山石盆景,昨兒半夜才送到。”引路的婆子邊走邊比劃,“足有半人高呢!”
桑知漪垂眸數著鵝卵石小徑上的紋路。
前世老太君壽宴的盛況猶在眼前——那時她剛嫁入白府,隨白懷瑾來賀壽時,正廳裏堆著的壽禮險些要漫到門檻外。
可不過兩月光景,熹妃突發急症薨逝,定國公府門前的銅釘都蒙了層灰。
正廳裏檀香繚繞,老太君端坐紫檀雕花椅,額間嵌著鴿血石抹額。
桑知漪行完大禮抬頭時,正對上老人渾濁眼底閃過的精光。
“好個靈秀的姑娘。”郝氏攥著桑知漪的手不肯放,腕間翡翠鐲子硌得人生疼,“瞧瞧這通身的氣派,倒像是菩薩座下的玉女。”
柳氏用帕子掩住翹起的嘴角:“夫人快別誇了,這丫頭不過是多識得幾個字罷了。”
桑知漪適時露出得體的笑。
前世十年相國夫人的曆練,讓她連睫毛垂落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鶴嘴香爐騰起的青煙裏,她瞥見郝氏身後屏風處閃過半片玄色衣角——定是那位與白懷瑾年歲相當的小公子在偷看。
“可許了人家?”郝氏話鋒一轉,拇指在桑知漪虎口處輕輕摩挲。
柳氏正要接話,桑知漪已溫聲應道:“回夫人話,家中長兄尚未娶親。”
她指尖在郝氏掌心輕輕一劃,對方立即會意——這是拿“兄未婚妹不嫁”的禮數當擋箭牌呢。
郝氏訕笑著鬆開手,轉去誇柳氏新裁的雲錦褙子。
桑知漪趁機退到窗邊,看著廊下捧著紅漆食盒穿梭的丫鬟們。
花廳外傳來環佩叮當,長泰侯夫人帶著魏墨茵進來。
“西市新開了家波斯胡商。”桑知漪借著斟茶湊近魏墨茵耳畔,“聽說他們帶來的龍腦香,比內務府的貢品還清冽三分呢。”
魏墨茵的茶盞停在唇邊,護甲在盞沿敲出輕響。她如今掌著長泰侯府的中饋,自然聽得出這話裏的商機。
“聽說表妹近來常往藏書閣跑?”魏墨茵突然提高聲音,衝婆婆柔聲道:“兒媳帶表妹去尋那本《香譜拾遺》可好?”
兩人剛轉過九曲回廊,假山後突然飄來壓低的女聲:“......在梅子酒裏下足分量,白懷瑾就算真是塊冰雕的,也得化了。”
桑知漪猛地攥住魏墨茵的袖口。春日的海棠花開得正豔,卻遮不住石青色官服的一角——那是五城兵馬司的服色。
“公主三思。”另一個聲音發著顫,“那白懷瑾畢竟是新科狀元郎……”
“閉嘴!”先前的聲音陡然尖利,“本宮難道配不上他?待生米煮成熟飯,父皇還能砍了親女兒不成?”
魏墨茵臉色煞白。
桑知漪卻盯著假山縫隙裏露出的金累絲護甲——整個京城會戴著內造司特供護甲的,除了臨川公主楚瀾曦,還能有誰?
蟬鳴突然喧囂起來。
桑知漪拉著魏墨茵悄然後退,繡鞋碾過落花竟未發出半點聲響。
定國公府後園的石榴花開得正豔,二人繞過假山。
魏墨茵柳眉倒豎,指尖狠狠絞著帕子,“我那婆母今日又作妖,非說新熬的雪梨膏太甜——”她突然掐著嗓子學起老婦人的腔調,“茵兒啊,這糖霜莫不是撒了半罐?”說罷翻個白眼,“我呸!宮宴上的金絲蜜棗都沒她嘴刁!”
桑知漪忍笑遞過帕子,魏墨茵接來擦著額角細汗:“最可氣的還是白懷瑾!”
她拽著表妹往涼亭走,“你是沒瞧見,徐雯琴那小蹄子見著他,連茶盞都端不穩——”話音未落,兩人已聽見不遠處“嘩啦”一聲,青瓷茶盞摔在青石板上。
“瞧見沒?就這出息!”魏墨茵扯著桑知漪躲進藤蘿架,“那徐雯琴自打白懷瑾中了狀元,見天兒往白府湊。前日竟敢當著我婆母的麵說什麽‘白公子最喜鬆煙墨’——”她捏著嗓子學得惟妙惟肖,發間金步搖晃碎了日影。
桑知漪倚著紫藤花柱,忽見徐雯琴提著濕漉漉的裙擺從月洞門跑過,石榴紅的裙角沾著茶漬。
魏墨茵嗤笑:“聽說徐尚書前日請了媒人去白家,你猜白懷瑾說什麽?‘既已退婚,覆水難收’——”
她蘸著茶水在石桌上寫了個“絕”字。
“要我說,這些姑娘都瞎了眼。”魏墨茵輕叩著石桌,“就白懷瑾那張冰塊臉,夜裏瞧著不怕做噩夢?”
桑知漪撣去袖口落花:“不聊八卦了。”她話鋒一轉,“表姐可願與我合開間茶肆?專供女客品茗賞花,二樓雅間用蘇繡屏風隔開……”
魏墨茵聽完,杏眼驟亮:“妙極!我陪嫁裏正巧有間臨街鋪麵。”她蘸著殘茶在桌麵畫起來,“此處擺花梨木雕花桌椅,那邊放太湖石盆景……”
日頭西斜時,侍女尋來時正見兩位姑娘伏案疾書。
灑金箋上墨跡未幹,繪著茶肆的布局圖,連窗欞要雕什麽花紋都標得仔細。
“世子夫人,桑姑娘。”侍女福身,“前廳開席了,老夫人讓奴婢來請。”
魏墨茵撂下筆,石榴裙掃過石凳:“走,帶你去瞧瞧那徐家小姐的紅眼圈。”
她挽起桑知漪的手,金鑲玉鐲子碰出清脆聲響,“待咱們茶肆開張,頭一樁生意就請她來喝‘忘情水’!”
花廳簷角垂下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桑知漪與魏墨茵倚著朱漆欄杆歇腳時,正望見水榭那邊飄來絲竹聲。
幾個青衣小廝捧著酒壺匆匆走過,袍角沾著新開的芍藥花粉。
“之前我們偷聽的事情,當真不去提醒一下白懷瑾?”魏墨茵指尖繞著帕子上的流蘇,“我瞧著白公子往西廂房去了。”
桑知漪將茶盞擱在漢白玉石桌上,“表姐方才沒聽見?臨川公主要的是生米煮成熟飯。”她望著池中錦鯉攪碎的天光,“我們貿然插手,倒成了壞公主好事的惡人。”
話音未落,青石徑盡頭轉出道人影。
白懷瑾今日一身玄色錦袍襯得肩線如鬆,腰間懸著的錯金螭紋佩隨著步履輕晃。
他的目光掃過亭中二人,在桑知漪的鬢間停留片刻——那裏簪著支碧玉纏絲步搖,正是謝鈞鈺送給她的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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