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的寫字樓裏，林知暖揉著發酸的後頸站起身，玻璃窗外的雨幕正以近乎傾斜的角度砸下來。
    她踮腳看了眼樓層電子屏，顯示室外溫度驟降了八度，雨勢在監控畫麵裏攪成白茫茫一片，連樓下的景觀樹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小暖姐還沒走啊？"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她手一抖，桌上的馬克杯差點滾到地上。
    轉頭就見實習生小張抱著一摞文件站在門口，額角沾著碎發，呼吸還有些急促。
    他眼神躲閃，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蘇姐讓我來傳話，今晚的緊急會議延長了半小時，你得再處理下第三季度的客戶數據——她剛在群裏你，可能你手機調靜音了。
    我知道這雨這麽大，讓你留下來加班很不合理，可我也沒辦法……"
    林知暖摸出手機，鎖屏果然亮著七八個未讀消息，最上麵一條是蘇蔓晴的語音："林知暖 數據核對有誤，十點半前必須交修正版。"她盯著屏幕上那個紅色的符號，後頸泛起細密的涼意。
    三天前茶水間，她親眼看見蘇蔓晴把咖啡潑在她整理好的報表上，卻在主管來時紅著眼眶說"是我沒拿穩"；上周部門聚餐，蘇蔓晴故意把她的酒杯換成白酒，害她在江硯寒麵前醉得直掉眼淚——所有針對都藏在"熱心同事"的殼子裏，唯獨這次，連借口都懶得找了。
    林知暖心裏想著，蘇蔓晴為什麽要這麽針對自己呢，自己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不過現在這雨這麽大，自己騎小電驢回去都成問題，更別說處理數據了。
    "小張，"林知暖把手機倒扣在桌上，指節輕輕敲了敲窗玻璃，"你看這雨，我騎小電驢回去要半小時。
    要是現在處理數據，等弄完..."她沒說完，小張的臉色已經變了。
    實習生的手指無意識絞著文件邊緣，喉結動了動，低著頭說："暖姐，我也不想這樣，可蘇姐說你是新人，多學多做是應該的。"可他的目光不敢和她對視，落在她腳邊的帆布包上——那裏麵還裝著江硯寒今早塞給她的薑茶。"暖姐，我...我把文件放你桌上？"
    話音未落，林知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江硯寒"三個字在屏幕上跳動，她接起來的瞬間，那邊低啞的嗓音裹著風聲灌進耳朵："還在公司？"
    "嗯。"她應得輕，眼角卻不受控製地彎起來。
    "看窗外。"
    林知暖轉身推開窗，潮濕的風卷著雨珠撲在臉上。
    二十層樓下，一輛黑色邁巴赫正緩緩泊進專屬車位，車頭燈在雨幕裏劃出兩道暖黃的光。
    駕駛座的門被推開，男人逆著光站在雨裏，黑色西裝的肩線被雨水浸得更深，發梢滴著水，卻還是抬著頭往她的方向望。
    "我在一樓大廳等你。"江硯寒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點被雨淋濕的悶響，"五分鍾。"
    掛了電話，林知暖轉身時正撞進小張發怔的目光裏。
    她彎腰收拾帆布包，把涼透的馬克杯塞進側袋，抬頭時笑意清淺："麻煩幫我和蘇姐說聲，數據明天早上九點前交。"
    小張抱著文件的手鬆了鬆，文件"嘩啦"掉了一地。
    他蹲下去撿的時候，林知暖看見他後頸通紅——和上周在樓梯間撞見蘇蔓晴拽他衣領時的紅痕，位置一模一樣。
    電梯下降的過程中，林知暖盯著數字跳動。
    十八層、十七層...每降一層，心跳就快一分。
    直到"1"字亮起，金屬門緩緩打開，她一眼就看見大廳中央那道身影。
    江硯寒靠在大理石柱上，西裝外套搭在臂彎，白襯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線條利落的手腕。
    他垂著頭看表，聽見動靜抬眼，眉峰立刻舒展成溫柔的弧度。
    "怎麽不撐傘？"林知暖小跑過去，指尖碰到他被雨水打濕的襯衫下擺，"會感冒的。"
    江硯寒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她冰涼的指尖直往心裏鑽："急著見你。"他拉著她往門外走，另一隻手從懷裏摸出折疊傘，"劉師傅去地下車庫取車了，我們先去停車場。"
    其實在去停車場的路上，林知暖心裏就隱隱有些不安，她覺得蘇蔓晴不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說不定會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搞些小動作。
    雨幕裏的停車場燈光昏黃，林知暖的帆布鞋踩過積水，濺起細小的水花。
    江硯寒撐著傘，傘麵幾乎全傾向她這邊，自己右肩的襯衫已經透了一片。
    她偷偷往他那邊挪了挪，卻被他用手臂圈著往懷裏帶："別湊過來，我涼。"
    "不涼。"林知暖把臉貼在他肩側，能聽見他心跳透過濕襯衫傳來的悶響，"比我的手暖多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汽車鳴笛聲。
    劉師傅搖下車窗，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一片清晰的視野："總裁，林小姐。"
    江硯寒拉開車門，先扶林知暖坐進去，自己繞到駕駛座。
    劉師傅剛要下車換他，卻被他按住肩膀："我開。"後視鏡裏，他衝劉師傅挑了挑眉，"你坐後麵，幫我盯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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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江硯寒早就安排劉師傅留意蘇蔓晴的動向了。
    林知暖係好安全帶，瞥見他手背上蘇蔓晴抓的紅印還沒消，泛著淡淡的粉色。
    她伸手碰了碰，他偏頭看她，眼底的暗潮在雨夜裏格外溫柔："疼嗎？"
    "不疼。"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但下次再敢碰你，就不是紅印了。"
    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著，雨珠在玻璃上劃出蜿蜒的水痕。
    林知暖望著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想起前晚他說"無論背後是誰，我都會護著你"時的眼神。
    那時她隻覺得安心，現在卻突然明白，他說的"護著"不是說說而已——是會在暴雨夜親自開車來接，是會把傘全傾向她，是會把她的手揣在自己腿上捂暖。
    "在想什麽？"江硯寒側頭看她，雨刮器的聲音裏，他的聲音格外清晰。
    "在想..."林知暖望著他被雨絲打濕的睫毛，突然笑出聲，"在想你像不像我的首席保鏢？"
    "不止。"他的拇指摩挲著她虎口的薄繭，"保鏢要下班，我不下。"
    車駛入林知暖住的老小區時，雨勢小了些。
    路燈在水窪裏投下搖晃的光斑，江硯寒把車停在單元樓下，解了安全帶："我送你上去。"
    "不用啦，就兩步路。"林知暖推著他的胳膊，"你衣服都濕了，快回去換——"
    "兩步路也要送。"他已經下了車，繞到另一側為她撐傘。
    雨絲順著傘骨滴落，在兩人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
    走到單元門口時，他突然停住腳步。
    林知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樓角的香樟樹下，一個身影正縮在傘裏。
    雖然隔得遠，但那酒紅色的指甲、精心卷過的發尾，分明是蘇蔓晴。
    她舉著手機，鏡頭正對著他們。
    "在拍什麽？"林知暖疑惑地歪頭。
    江硯寒把傘往她頭頂壓了壓，聲音裏帶了絲冷意："拍你落單的樣子，或者...拍我送你回家的證據。"他突然提高音量，"蘇小姐，雨這麽大，站在樹底下容易招雷。"
    蘇蔓晴的傘猛地一顫，手機"啪嗒"掉在水窪裏。
    她彎腰去撿，發梢滴著水貼在臉上，妝被雨水暈開，眼尾的淚痣變成了團模糊的墨。
    這時從樓道裏走出兩個晚歸的鄰居，其中一個阿姨瞥了她一眼，對林知暖笑："小暖啊，這是你對象？
    真帥！"
    "阿姨好。"林知暖臉一紅，偷偷瞪了江硯寒一眼。
    他卻坦然地朝阿姨點頭："阿姨好，我送小暖回家。"
    蘇蔓晴撿手機的動作頓住，指甲在泥水裏摳出幾道痕跡。
    她抬頭時，正看見林知暖被江硯寒護著走進樓道，兩人的影子在聲控燈亮起的瞬間疊在一起。
    "蘇小姐。"劉師傅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撐著傘替她擋雨，"總裁讓我提醒你，地下車庫的監控，能看清你今晚八點十五分往林小姐的咖啡裏加了什麽。"他彎腰撿起她的手機，屏幕已經黑屏，"至於這東西..."他晃了晃手機，"明天會交給法務部。"
    林知暖進了家門，從貓眼往外看。
    江硯寒還站在樓下，仰頭望著她的窗戶。
    雨絲落在他肩頭，他卻像感覺不到似的，直到她打開客廳的燈，才揮了揮手，轉身往車上走。
    她摸著發燙的臉頰去煮薑茶，玻璃壺裏的水開始冒小泡時，手機彈出消息：【到家了？】
    【到了。】她打字，【你也快回去換衣服，別感冒。】
    【好。】那邊秒回，【明天早上八點，我來接你上班。】
    林知暖盯著屏幕笑出聲，薑茶的甜香在廚房裏散開。窗外的雨還在下
    第二天清晨，林知暖對著鏡子理了理裙擺。
    昨天江硯寒送她的薑茶還剩半盒，她往保溫杯裏倒了兩勺。
    推開門時，樓下傳來熟悉的汽車鳴笛聲——黑色邁巴赫停在單元門口，駕駛座上的男人正衝她招手，眉眼間全是笑意。
    她踩著輕快的步子下樓，沒注意到樓梯轉角的陰影裏，蘇蔓晴攥著濕透的手機，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昨夜劉師傅的話像根刺紮在她心裏，可更讓她發瘋的是——林知暖那副被捧在手心裏的樣子，憑什麽？
    "蘇蔓晴？"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她一顫。
    抬頭就見部門主管打著傘站在樓梯口，手裏捏著份文件："正好，林知暖的修正數據做得很漂亮，你把這個季度的總結報告交給她，讓她帶著你做。"
    蘇蔓晴看著主管遞過來的文件，喉間泛起腥甜。
    她望著林知暖坐進邁巴赫的背影，雨幕裏那輛車的尾燈紅得像團火，燒得她眼眶發酸。
    "林知暖..."她對著空氣咬出這個名字，"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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