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晨光照在窗台上未化的積雪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林知暖蜷在被窩裏摸到手機，屏幕亮著，是江硯寒淩晨三點發來的消息："早餐在保溫箱裏，牛奶熱了三次，第三次我嚐過，溫度剛好。"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床頭的保溫杯還冒著熱氣。
    推開門時，江硯寒正站在玄關換鞋，深灰西裝褲腳沾著點雪渣——他向來早到，今天卻特意留到她醒。
    "緊張嗎？"他轉身，伸手替她理了理翹起的發頂。
    林知暖盯著他袖扣上那枚和老照片裏一樣的深灰紋路，忽然伸手勾住他的手腕："昨天你說，以後我的故事自己講。"她仰起臉，眼睛亮得像雪後的晴空，"所以今天，我要講得清楚些，再清楚些。"
    江硯寒的喉結動了動，將她的手攥進掌心："我在直播室等你。"
    直播室的暖光燈在上午十點就調好了。
    林知暖站在鏡頭前，白毛衣下擺被她捏出幾道褶皺——這是她翻遍衣櫃挑的，最像高中時媽媽織的那件。
    "需要補妝嗎？"助理舉著粉餅盒猶豫，"網友可能......"
    "不用。"林知暖搖頭，指尖輕輕碰了碰鏡頭，"他們要看的是我，不是濾鏡裏的人。"
    江硯寒站在幕布後，目光穿過縫隙落在她發旋上。
    他摸出手機，給公關總監發消息："非機密資料整理好，等她點頭。"手機震動時，是林知暖發來的照片——直播台的桌角貼著便利貼，寫著"小太陽不怕黑"，字跡歪歪扭扭像小學三年級學生寫的。
    下午三點整，直播按鈕被按下。
    彈幕瞬間湧進來，林知暖盯著屏幕裏自己有些發紅的眼尾，忽然笑了："大家好，我是林知暖。"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穩穩壓住了滿屏的"暖寶"刷屏。
    "今天想和你們說說我的小時候。"她伸手從桌下拿出本泛黃的日記本，封皮有塊貓抓的痕跡，"我在療養院長大，那裏的護士阿姨總說我"太敏感"。
    看見花開會蹲在地上看半小時，聽見雨聲會搬小馬紮坐在走廊裏聽，連隔壁床爺爺去世那天......"她喉結動了動，"我抱著他的枕頭哭了整夜。"
    彈幕突然安靜了一瞬，接著被"心疼"刷滿。
    "後來有個科研團隊來療養院，說我這種"高敏感特質"是罕見的實驗體數據。"林知暖翻開日記本，紙頁發出脆響，"他們給我戴腦電波監測儀，在我手腕上貼電極片，說這是"為了更了解你"。
    可我當時隻覺得......"她吸了吸鼻子，"像被拔了根的花，曬在太陽底下。"
    幕布後的江硯寒握緊了拳頭。
    他記得第一次在療養院見到她時，她正蹲在台階上哄一隻瘸腿的花斑貓，看見他的皮鞋尖，立刻用身子護住貓："哥哥別踩它，它疼。"
    "但我從來沒怪過誰。"林知暖突然抬頭，眼睛裏閃著水光，"我隻是太渴望被愛了。
    渴望有人告訴我，我的敏感不是病，是媽媽說的"最珍貴的禮物"。"她舉起那張老照片，"後來真的有這樣的人出現——他可能不擅長說甜話，卻會在雪夜給我披大衣，會偷偷把我寫的破日記收進保險櫃，會在我害怕時說"我在"。"
    彈幕炸成一片"是江總嗎！磕到了！"，林知暖看著滾動的文字，終於露出了招牌的酒窩："所以今天站在這裏，不是為了辯解什麽。
    是想告訴所有和我一樣的人——你的脆弱，你的敏感，你的"不一樣"，都值得被好好收藏。"
    幕布後傳來細微的響動。
    江硯寒低頭看手機，公關總監回複："資料已加密，等您指令。"他又望向鏡頭裏的林知暖，她正認真回答網友的問題："實驗數據當然重要，但比數據更重要的，是每個數據背後的人。"
    直播結束時，屏幕跳出"當前在線人數237萬"的提示。
    林知暖對著鏡頭揮了揮手，耳尖泛紅："謝謝大家聽我嘮叨。"
    後台的門"砰"地被推開，李經理舉著手機衝進來，發梢還沾著外麵的冷風："你猜誰轉發了！"她把手機懟到林知暖麵前，微博大v"職場觀察員"的轉發赫然在目："這才是真正的職場女性力量——不辯解，不討好，隻講自己的故事。"
    林知暖手指微微發抖，抬頭撞進江硯寒含笑的眼睛。
    他走過來，將一個u盤輕輕放在她掌心："非機密資料都在裏麵，你挑挑，想加進後續視頻的話......"
    "不用了。"林知暖把u盤塞進他西裝內袋，"今天已經講完了。"
    夜晚的客廳飄著薑茶的甜香。
    林知暖窩在沙發裏看直播回放，江硯寒的下巴抵著她發頂，手臂圈著她的腰："你比我想象的更勇敢。"
    "那是因為......"她轉身，手指戳了戳他心口，"這裏裝著我的勇氣。"
    窗外的路燈次第亮起，將兩人的影子疊在窗簾上。
    江硯寒低頭吻她發頂："明天周末，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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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林知暖打了個哈欠，縮進他懷裏，"不過李經理說今早看見公司樓下......"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好像有卡車停著......"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鑽進來時，林知暖被手機震動吵醒。
    李經理的聲音帶著點喘："小暖你快下來！
    公司樓下......"
    "怎麽了？"林知暖揉著眼睛坐起來，江硯寒已經遞來外套。
    "你下來就知道了！"李經理的聲音突然被一片喧嘩蓋住，隱約能聽見"小心花束別碰倒花籃"，"總之你趕緊——"
    電話"啪"地掛斷了。
    林知暖看著江硯寒，他正慢條斯理係著袖扣，嘴角勾著點笑："去看看？"
    電梯裏，林知暖攥著他的手，心跳得越來越快。
    直到電梯門打開，她望著眼前的景象，呼吸猛地一滯——
    晨光裏，整麵公司外牆爬滿了藍紫色的繡球花，台階上、玻璃幕牆上、甚至旋轉門把手上，都纏著用緞帶紮好的花束。
    最前麵的巨型花牌上，用金漆寫著："致最珍貴的小太陽——237萬顆星星"。
    江硯寒低頭看她，見她眼睛慢慢蓄滿水光，輕聲問："喜歡嗎？"
    林知暖吸了吸鼻子，突然踮腳吻他唇角："比煙花還喜歡。"
    風掀起她的發梢，送來陣陣花香。
    遠處，保潔阿姨舉著掃帚笑："今早來了二十多輛卡車，說是網友自發送的。"
    林知暖望著花海裏攢動的人影，忽然想起直播結束時，有條彈幕說："小暖，以後你的太陽，由我們來當。"
    她握緊江硯寒的手，在他掌心寫："原來被很多人愛著，是這種感覺。"
    江硯寒扣住她的手指，在她耳邊說："以後會更多。"
    而此刻，在公司樓下的花海裏，有個戴鴨舌帽的女孩正低頭調整最後一束花的位置。
    她轉身時，帽簷下露出半張臉——是蘇蔓晴。
    她盯著手機裏"林知暖後援會"的打款記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有意思，這遊戲，才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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