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裹著鐵鏽味鑽進領口，林知暖跟著江硯寒踩過滿地碎玻璃，鞋跟在水泥地上磕出清脆的響。
    陳然落後半步，黑色風衣下擺被風掀起，左手始終按在腰間——那裏別著江硯寒堅持讓他帶的防狼噴霧，說是“有備無患”。
    “到了。”江硯寒停在爬滿藤蔓的鐵門前。
    月光漏過斷裂的廣告牌，在他眉骨投下陰影，露出的半張臉像淬了冰。
    他從內袋摸出一把銅鑰匙，鑰匙齒縫裏還沾著下午翻父親舊書桌時蹭的木屑——那是他在老書房暗格裏找到的，壓在泛黃的全家福底下。
    藤蔓突然纏住他手腕，林知暖輕呼一聲，指尖剛要去扯，江硯寒已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別怕，是枯藤。”他另一隻手轉動鑰匙，鎖芯發出鏽蝕的哢嗒聲，鐵門吱呀裂開條縫，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湧出來。
    陳然掏出微型手電照向門內，光束掃過鏽跡斑斑的實驗台、倒在地上的玻璃器皿，最後停在牆上貼滿的研究日誌上。
    紙頁邊緣卷著焦黑的痕跡，卻奇跡般保留著完整的字跡。
    林知暖踮腳湊近，指尖拂過“k先生的使命不止於守護技術，更在於防止它落入‘’之手”那行字時，後頸泛起涼意——這不正是下午江硯寒反複摩挲的“女士”？
    “寒寒。”她轉身撞進他懷裏，聞到熟悉的雪鬆香水混著鐵鏽味，“你說的‘湖底的石頭’，是這些嗎？”
    江硯寒的下巴抵著她發頂，喉結滾動：“我父親當年是澤宇科技的首席研究員，這間實驗室是他的禁區。”他的手指撫過牆上“07”的銅牌，“七年前的火災報告說這裏燒了三天三夜，可鎖芯沒換，日誌沒毀……”他突然攥緊她的手腕，“有人想讓我們看到這些。”
    陳然的手電光突然晃向右側牆角：“先生，這裏有暗門。”
    三人順著他的光束望去，斑駁的牆皮脫落處露出半枚金屬鎖，鎖孔周圍沒有積灰。
    江硯寒瞳孔驟縮，報出一串數字：“。”林知暖一怔——那是他哥哥江澤宇的生日。
    鎖舌彈出的瞬間，陳然擋在兩人身前。
    門內是間不足十平米的密室，正對門的老式電腦屏幕蒙著灰，主機卻亮著幽藍的指示燈。
    林知暖摸向鍵盤，指尖沾了層薄灰，卻在觸摸到電源鍵時頓住：“有人定期來維護。”
    “我來。”陳然摘下手套，指節在鍵盤上翻飛。
    他的呼吸逐漸急促，額角沁出細汗：“係統在自我清除，但……”他抬頭，眼裏閃著興奮的光，“有個加密文件夾，標題是‘真相’。”
    與此同時，林知暖的鞋跟踢到了角落的牛皮本。
    封皮磨得發亮，“江澤宇·私記”幾個字被摩挲得幾乎看不清。
    她蹲下身，翻開的瞬間，江硯寒的影子籠罩下來——第一頁夾著張泛黃的照片，是年輕的江父抱著小江硯寒，背景正是這間實驗室。
    “1998年3月12日，父親說是他最信任的搭檔。可今天整理他的實驗記錄，發現所有關於核心技術的文檔都標記著‘已備份’。”林知暖的聲音發顫，“2005年7月5日，集團高層會議，的提議總是與父親的安全方案相悖。她真的在守護技術，還是……”
    “叮——”
    電腦解碼成功的提示音打斷了她的話。
    陳然迅速調出視頻，畫麵裏的女人戴著黑色麵紗，隻露出一雙冷白的手。
    林知暖的呼吸一滯——那雙手她見過，上周集團慈善晚會上，有位女士的翡翠鐲子滑下來時，露出的就是這樣骨節分明的手腕。
    “江硯寒，如果你看到這段影像，說明你已經開始接近真相。”女人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卻仍有一絲熟悉的尾音，“但你是否準備好接受，那些你不願相信的人，才是真正的敵人？”
    視頻突然黑屏。
    江硯寒的指節捏得發白，指背青筋凸起。
    他轉身時，林知暖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暗色，像暴雨前的雲層：“我必須找出她是誰。”
    “我們一起。”林知暖握住他冰涼的手，“不管幕後是誰，我都在你身邊。”
    陳然合上電腦，突然皺眉看向窗外：“先生，安保車的位置被動過。”他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定位點正在移動，“有人切斷了監控，三分鍾前。”
    江硯寒立刻將林知暖護在身後，目光掃過密室裏的每一處陰影。
    夜風突然灌進來，吹得江澤宇的筆記本嘩啦翻頁，最後一頁的字跡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背叛者的名字，藏在集團十年前的人事檔案裏……”
    “走。”江硯寒拽著林知暖往門外跑，陳然斷後。
    三人剛衝出鐵門，遠處傳來汽車發動的轟鳴。
    林知暖回頭，看見實驗室二樓的窗戶閃過一道光，像有人用望遠鏡目送他們離開。
    回到車上時，江硯寒的手機在震動。
    他接通後隻說了句“準備近十年高層人事檔案”，就掛斷了電話。
    林知暖靠在他肩頭，聽著他加速的心跳，突然想起視頻裏女人的話——那些“不願相信的人”，會不會包括……她不敢往下想。
    陳然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交握的手，默默踩下油門。
    車燈劃破夜色，照出路邊被壓倒的藤蔓——那裏，一枚翡翠鐲子的碎片在月光下閃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