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沙海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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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大小的光點躺在掌心,溫潤微燙,像一顆沉睡的星辰。
純淨的乳白光芒在昏暗的岩洞裏微弱地呼吸著,每一次明滅,都驅散著一小片粘稠的黑暗和殘骸散發的腥臭。
“這…這就是那寶貝?” 老駱駝湊過來,眼睛瞪得溜圓,貪婪幾乎要化為實質的鉤子,想把這光點從掌心摳走,“就這麽…一點?”
“滋…生…命…樹…源…種…高…度…純…粹…生…命…能…量…結…晶…極…度…珍…稀…” 小甲蟲的信息流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肅穆。
“源種…” 刀哥撐著殘破的動力甲站起來,獨眼掃過滿地狼藉的根巢殘骸和枯萎的藤蔓,又落回我掌心那點微光,布滿血汙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沙啞的命令,“收好。走。”
“去哪兒?” 菜鳥掙紮著爬起來,臉上還糊著暗紅的汙物,新覺醒的意念碎片帶著點茫然無措,“這鬼地方…還能往哪兒走?”
“順…著…水…流…” 小甲蟲的信息流指向地下暗河下遊的方向,“檢…測…到…通…向…地…表…的…出…口…”
沒有歡呼,沒有激動。隻有劫後餘生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沉重。
藤壺隊長的影子仿佛還在渾濁的水流裏沉沉浮浮。
刀哥扛起依舊昏迷的老煙鬥,我小心翼翼地將那粒微燙的生命源種貼身藏進內袋,感受著它隔著布料傳來的微弱搏動。
菜鳥攙扶著幾乎站不穩的老駱駝。這支傷痕累累、沉默得如同送葬的隊伍,再次踏入冰冷刺骨的汙水,順著湍急的暗河,朝著下遊未知的黑暗漂去。
暗河的水流逐漸變得平緩,水麵卻越來越低,最終將我們衝上了一片濕滑、布滿鵝卵石的河灘。
前方,巨大的岩縫透下刺目的天光,帶著灼熱幹燥的氣息撲麵而來!外麵,是鋪天蓋地的、無邊無際的金黃沙丘!
出口!真正的出口!
灼熱的沙浪瞬間裹挾全身,與地下河道的陰冷潮濕形成刺骨的對比。空氣幹燥得如同砂紙刮過喉嚨,帶著沙礫的粗糙感。頭頂是毫無遮攔、毒辣刺眼的太陽,將腳下的沙粒烤得滾燙。目之所及,隻有連綿起伏、如同凝固金色海浪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際線模糊的地方。
“沙…沙漠…” 菜鳥看著眼前浩瀚無垠的金黃地獄,新覺醒的意念碎片裏充滿了絕望,“這他娘的…往哪兒走?”
“滋…生…命…源…種…能…量…波…動…指…向…東…南…方…向…” 小甲蟲的信息流成了唯一的燈塔。
我按了按胸口,內袋裏那粒源種似乎對這片灼熱的荒漠有了反應,搏動變得稍微清晰有力了一些,隔著衣物傳來微弱卻固執的牽引感,如同無形的絲線,指向東南方那片蒸騰著熱浪的沙海。
“東南。” 刀哥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他放下老煙鬥,檢查了一下自己殘破的動力甲和身上猙獰的傷口,破鑼嗓子帶著不容置疑,“找地方,修整。天黑再走。”
我們在巨大的岩縫出口附近找到一處相對背陰的沙窩。滾燙的沙粒燙得人幾乎跳腳。刀哥用動力爪清理出一小塊地方。
菜鳥翻出所剩無幾的合成糧餅和水壺,分給大家。老駱駝抱著膝蓋,縮在沙窩最裏麵,眼神空洞,時不時瞥一眼我藏源種的位置,喉嚨裏發出無意識的咕噥。
老煙鬥終於悠悠轉醒,厚眼鏡片碎了一塊,看東西有點斜。
他摸索著抱緊懷裏徹底報廢、連當板磚都嫌輕的“小喇叭”,唉聲歎氣:“唉…老夥計…這次是真到頭了…”
刀哥沉默地處理著自己後背的傷口,撕下破爛的衣襟草草包紮。
暗紅的汙血混著沙子,很快在繃帶上結成了硬塊。他動作粗暴,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靠在滾燙的岩壁上,感受著胸口源種那微弱卻執著的牽引,右臂的麻木感在灼熱的沙浪中似乎消退了一些,但依舊沉重無力。小甲蟲的能量波動微弱,似乎在休眠恢複。
熱風吹過沙丘的嗚咽和遠處沙粒滑落的“沙沙”聲像重的疲憊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希望渺茫得如同沙海盡頭的一縷蜃影。
“喂…小子…” 老駱駝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打破了沉默。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那寶貝…那光點…給我看看?就一眼…我老駱駝這輩子沒見過這麽稀罕的玩意兒…看一眼…死也閉眼了…”
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哀求,混合著無法掩飾的貪婪。
刀哥包紮的動作頓了一下,獨眼冷冷地掃過來。
“滋…警…告…生…命…源…種…能…量…場…極…度…脆…弱…外…部…幹…擾…可…能…導…致…能…量…溢…散…” 小甲蟲的警報微弱但清晰。
“不行。” 我言簡意賅,按緊了胸口。
老駱駝眼中的哀求瞬間變成了怨毒,他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因為激動和幹渴而尖利:“憑什麽!憑什麽就你拿著!那是大家夥拚命換來的!是隊長的命換來的!你他媽算老幾?!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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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狀若瘋癲地撲了過來!
“老駱駝!你他媽瘋了!” 菜鳥嚇得跳起來想攔。
刀哥動作更快!殘破的動力爪如同鐵鉗,瞬間扣住了老駱駝撲過來的手腕!力量之大,幾乎能聽到骨頭的呻吟!
“啊——!” 老駱駝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被硬生生定在原地。
刀哥那隻布滿血絲的獨眼,如同冰冷的刀鋒,死死釘在老駱駝因痛苦和瘋狂而扭曲的臉上:“再動一下,老子擰斷你的脖子。”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屍山血海裏淬煉出的、令人骨髓凍結的寒意。
老駱駝的瘋狂瞬間被這冰冷的殺意澆滅。他看著刀哥那隻獨眼,又看看刀哥身上猙獰的傷口和報廢的動力甲,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怨毒變成了純粹的恐懼。
他癱軟下去,捂著手腕,縮回沙窩最深處,再不敢抬頭。
沙窩裏再次陷入死寂。氣氛比之前更加凝滯、冰冷。疲憊之外,又多了一層猜忌的裂痕。
時間在毒辣的日頭下緩慢爬行。沙窩裏的溫度越來越高,空氣扭曲著,吸一口氣都帶著灼燒感。合成糧餅硬得像石頭,混著沙子艱難地咽下去,水壺裏的水早已見底。
終於,太陽如同燒盡的煤球,沉入西方沙丘之下。灼熱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沙漠的夜晚,降臨了。
寒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包裹了全身。白天被烤得滾燙的沙粒,此刻卻像冰塊一樣刺骨。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凍得人牙齒打顫。
“走!” 刀哥的聲音打破了寒冷和沉默。他扛起依舊虛弱的老煙鬥,率先踏入了冰冷的沙海。
月光慘白,灑在無垠的沙丘上,映照出鬼魅般起伏的輪廓。
寒風如同冰冷的刀子,卷起細碎的沙粒,抽打在裸露的皮膚上。
胸口那粒源種的牽引感在寒夜中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微弱的光暈隔著衣物透出一點暖意,成了這冰冷死寂中唯一的慰藉。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丘間跋涉。白天灼熱的沙地,夜晚凍得像堅硬的冰殼。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菜鳥凍得直打哆嗦,新覺醒的意念碎片斷斷續續地抱怨著“冷…餓…要死了…”。
老駱駝縮著脖子跟在後麵,眼神呆滯,偶爾偷偷瞥一眼我胸口的位置,又飛快地低下頭。老煙鬥趴在刀哥肩上,抱著他的破喇叭,偶爾發出一兩聲無意識的呻吟。
沙海無邊無際,仿佛永遠走不到頭。隻有慘白的月光,呼嘯的寒風,和胸口那點微弱卻執著的指引。
不知走了多久。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次抬起都耗盡力氣。意識在寒冷和疲憊中模糊。就在感覺快要撐不住時——
“滋…檢…測…到…前…方…大…規…模…金…屬…廢…墟…及…微…弱…生…命…信…號…” 小甲蟲的信息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所有人精神一振!
翻過一座巨大的沙丘,眼前的景象讓疲憊的隊伍瞬間停住了腳步。
慘白的月光下,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金屬廢墟如同巨獸的骸骨,半埋在連綿的沙丘之中!
斷裂的巨大罐體鏽跡斑斑,扭曲的工字鋼如同折斷的肋骨,斜插向夜空。
倒塌的金屬支架和破碎的混凝土塊構成了怪誕的幾何陰影。
無數報廢的車輛、鏽蝕的集裝箱、甚至還有半截墜毀的飛行器殘骸,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玩具,散落在沙丘之間。
廢墟的中心區域,隱約可見一些用鏽蝕金屬板和破布搭建的簡陋窩棚,如同寄居在巨獸骸骨上的蟲巢。幾處微弱的火光在窩棚間閃爍,帶來一絲微弱的人氣。
是聚居點!沙漠中的聚居點!
胸口那粒生命源種的搏動猛地清晰起來!牽引感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直指那片金屬廢墟的中心!
“是…是鐵砧鎮?!” 菜鳥看著遠處那些熟悉的粗獷建築風格和散落的、帶著鐵砧標誌的廢棄工具,新覺醒的意念碎片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我們…我們繞回來了?!”
刀哥的獨眼銳利地掃視著那片死寂的廢墟和微弱的火光,破鑼嗓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不像…太安靜了。”
的確。沒有喧鬧,沒有巡邏的車輛,沒有鼓風機的轟鳴。隻有死寂的風聲和幾點微弱的火光在巨大的廢墟中搖曳,如同鬼火。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鐵鏽味、沙塵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混合了血腥和某種甜膩腐敗氣息的怪味。
“滋…生…命…信…號…微…弱…且…充…滿…恐…懼…情…緒…環…境…異…常…高…度…警…戒…” 小甲蟲的警報冰冷地響起。
希望的火苗剛燃起,就被潑上了一盆冰水。
藤壺隊長用命送出的種子,指引我們穿越沙海找到的“終點站”,不是生機勃勃的綠洲,而是這片籠罩在死寂和恐懼中的…鐵砧鎮廢墟?
刀哥將老煙鬥輕輕放下,殘破的動力爪無聲地彈出半截高周波刃,在慘白的月光下閃爍著寒芒。他回頭,獨眼掃過我們這群疲憊不堪的殘兵敗將,聲音低沉而清晰:
“跟緊。別出聲。看看裏麵…還有沒有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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