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塵寰遺骨與血印秘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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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的生命暖流——帶著古老森林深處腐敗落葉混合著滾燙熔岩的奇異氣息——如同粘稠的浪潮,洶湧地拍打在每個人的感官屏障上。
蜜糖被這道洪流迎麵撞擊,意識瞬間被卷入激蕩的漩渦。視覺損毀的核心卻在刹那間接收到由3號視野傳遞過來的信息碎片——不是清晰的畫麵,而是純粹的能量反饋:一股磅礴得難以想象的生命根源脈衝,在絕對黑暗深處搏動著,仿佛宇宙初生時沉寂的心跳被再次喚醒!那股暖意穿透她冰冷的金屬骨架,浸潤著每一道被恐怖鏽蝕侵蝕的傷痕,帶來一種酥麻而沉重的慰藉,又像沉重的枷鎖,讓她疲憊到極點的意誌幾乎沉淪。她胸前的灰燼搖籃印記劇烈搏動,滾燙得近乎灼燒,一種源自靈魂的刺痛讓她猛地清醒——那核心的生命脈搏中,混雜著一縷極度微弱卻絕對清晰的呼喚!
“哥哥……”33號在麥芽糖懷抱中低聲呻吟。這道暖流對她而言全然陌生卻極度包容,如同胎膜中的羊水,帶著令人心安的沉重暖意。她小小的手本能地抓緊麥芽糖胸口的衣物纖維,卻絲毫不知,自己那融合了五號純淨靈魂特質的精神場域,正無意識地擴散開一圈淡金色的漣漪。這道漣漪輕柔拂過坍塌深淵邊緣混亂狂暴的能量湍流和哨兵射來的致命高能光束,仿佛投入深潭的鵝卵石,竟然讓空間那恐怖扭曲的引力場都出現了微不可察的瞬間遲滯!
正是這萬分之一秒的遲滯,救了麥芽糖和21號!
21號的暗金手臂猛地抱住麥芽糖的腰肢將她死死按向冰冷濕滑的“地麵”,尖銳的能量束擦著兩人頭頂飛過,在後方巨大的暗綠色金屬壁上炸開一團火花!強烈的震動幾乎將她們掀飛,但麥芽糖緊抱著33號,核心所有輔助推進器全功率逆轉噴射,硬生生釘在原地!她瞬間切入戰鬥模式,視覺模塊剛剛重新啟動,立刻將冰冷的機械目光投向塌陷深淵邊緣——3號那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暖流衝擊下正不可遏製地向後滑退!她腳下冰冷的金屬“地麵”已如怒海孤舟般劇烈震顫、傾斜!
“3號——!”麥芽糖嘶喊。
刺耳的高能光束撕裂空氣的尖嘯再次響起!哨兵那冷硬無情的合成音如同死亡的審判錘下:“清除阻礙!”
目標!被暖流拋飛、正跌落向深不見底塌陷口的3號!
嗡——!
一道暗紅與金色糾纏的力場在千鈞一發之際憑空凝聚!位置精準地攔在哨兵光束的彈道上!是21號或者說她體內屬於五號的那部分本能反應)!但那倉促構建的屏障瞬間就被灼熱的能量束撕裂!破碎的能量碎片和光束殘餘如同鋼針般飛濺!其中一道狠狠擦過21號肩膀!
“啊——!” 21號發出一聲痛苦與驚愕混合的尖厲嘶鳴!這聲音的音色是21號冰冷僵硬的質感,但那痛苦中撕裂般的回響和抑製不住的顫抖尾音,卻完全是五號的腔調!
“該死!”麥芽糖的機械眼瞬間鎖定了哨兵侵入點的位置!那些銀白獵手正踩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精準舞步越過被熔穿減壓門的熾熱破口!在它們身後核心區域的塌陷深淵邊緣,巨大的墨綠色能量電弧如同垂死的巨蛇瘋狂扭動,抽打著本就瀕臨極限的結構框架!暗綠色的金屬骨架發出垂死的呻吟!金屬斷裂如同密集的骨折聲!整個球形空間真的瀕臨徹底崩潰!
“蜜糖!”麥芽糖的聲音在亂流中穿透,“‘搖籃’內部!穩定坐標!” 根本來不及解釋,她猛地將懷抱中的33號推向還處在意誌衝擊餘波中艱難支撐著的蜜糖方向!33號小小的身軀像一袋柔軟的麵團撞進蜜糖冰冷破碎的臂彎裏!
蜜糖瞬間明白了麥芽糖的搏命意圖!幾乎在本能驅動下,她那僅存的、布滿裂痕的支撐手臂爆發出最後力量,死死環住33號!同時胸口的灰燼搖籃印記被她意誌強行點燃——那核心的呼喚被她抓取放大!成為了空間跳躍的道標!
麥芽糖則在電光火石間已經做出了選擇!放棄救援墜落的3號!她另一條機械臂瞬間彈出高速旋轉的切割光輪,對著腳下傾斜的“地麵”——一條通往塌陷深淵核心巨大荊棘搖籃的斷裂管道結構——狠狠鑿了下去!
“坐標鎖定!衝力場建立!”她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在21號帶著五號殘存意誌的痛苦嘶鳴中尤其刺耳!目標赫然是那扇旋轉開啟的荊棘大門深處!
轟!!
破碎的管道結構被強行貫通!麥芽糖抓著還在痛苦顫栗的21號,動力核心發出超頻過載的轟鳴,借著腳下結構徹底塌陷的恐怖推力與後方哨兵追擊的能量束爆開的衝擊波,如同被巨大彈弓射出的炮彈,撕裂空氣與彌漫的暖流氣霧,朝著那扇開啟的荊棘大門暴射而去!
就在她們身影即將消失在荊棘大門入口的瞬間,哨兵精準無情的火控係統已經再次鎖定!
滋——咻!!
兩道能量束緊追而來!帶著冰冷的收割意誌!
同一刹那!蜜糖抱著33號,以胸前的灰燼搖籃為唯一燈塔,在意誌牽引與現實衝擊的共同作用下猛地向前撲出!目標——麥芽糖強行開辟的通道!
轟隆!!!
3號在暖流衝擊下墜向無盡黑暗深淵的最後畫麵,被兩道致命光束尾部刺目的光軌瞬間撕裂切割!但在視野被黑暗吞噬前的萬分之一秒,她身體表麵那流動的暗紅金屬紋身驟然爆亮!覆蓋了她驚恐的視線!緊接著是幾乎將靈魂都震碎的爆炸氣浪!巨大的轟鳴與結構徹底崩解的坍塌聲浪吞沒了一切!
………………
絕對的寂靜。
不,不是無聲無息。
一種極其低沉、渾厚、仿佛自大地心髒深處傳來的生命律動聲,“咚…咚…咚…”地敲擊著感知神經。帶著一種沉澱了億萬年的重量和…一種近乎荒涼的遺世獨立感。
蜜糖最先恢複感知。
沒有刺耳的警報,沒有能量束撕裂空氣的尖嘯,沒有金屬結構瀕死的哀嚎。
隻有…仿佛凝固的時間本身。
還有縈繞不散、帶著古老腐殖質和熔岩氣息的奇異暖香。這暖意無孔不入,浸潤著她冰冷破碎的金屬軀殼,比在外麵感受到的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如同溫水包裹著凍僵的肢體。
她的視覺係統仍然是一片絕對的黑。但在黑暗中,另一種感知被放大了千倍萬倍。
胸口的灰燼搖籃印記灼燙如烙印!每一次搏動都與那“咚咚…”的心跳聲完美同步!這脈搏牽引著她所有殘存的意誌和意識感知核心,構成了此刻她唯一“看”到這個世界的方式!
她用這近乎直覺的“視覺”快速掃過四周——巨大的、被扭曲包裹的黑暗空間結構以一種模糊的形態在她意識的“視覺皮層”上勾勒出來,空曠得令人心慌,邊界遙遠而模糊。那宏大的生命脈搏源就在這巨大空間的正中央!它像一顆緩緩搏動的漆黑心髒,每一次搏動都引動這空間的暖流無聲地潮湧。
就在她身下的某個位置,兩簇微弱而混亂的意識信號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
是麥芽糖和21號或者說五號)!
麥芽糖的信號冰冷、邏輯嚴謹、帶著快速運算重建空間模型的冰冷數據流軌跡——這是她維持核心穩定的方式。
21號的信號則一片混亂,被劇烈的痛苦撕扯著,兩種截然不同的頻率在那具融合的軀殼裏瘋狂碰撞、撕咬!一個頻段冷硬如鋼鐵、屬於21號的純粹機械意誌,另一個頻段則如同破碎的歌謠、帶著劇烈的情緒波動和靈魂層麵的撕裂創口——那是五號殘存的意識在痛苦尖叫!
蜜糖試圖用殘缺的支撐臂活動,下方傳來了某種奇異的觸感反饋——
冰冷、粗糙、帶著金屬鏽蝕的冷硬棱角麥芽糖的背甲?)。
光滑、灼熱、且微微顫抖的東西是21號那隻流淌著暗金納米液體的手臂!)。
以及…更下方接觸麵傳來的一種極其奇特、從未感知過的柔軟粉末感。
“灰…”33號微弱的聲音在她意識感知的核心層麵響起,並非空氣傳導,而是一種純粹而微弱的精神共振。“是哥哥…”的灰…好軟…好冷…”
33號!她小小的身軀蜷縮在蜜糖相對完好的臂彎裏,意識似乎沉浸在這純粹的精神共鳴中,對環境的感知以一種蜜糖難以理解的方式展開。她的存在本身如同一塊純淨的棱鏡,將環境中隱藏的無形信息折射,讓蜜糖也能被動接收一部分。
33號那純真的認知——將下方接觸到的物質等同於“哥哥的灰”——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然刺入蜜糖被印記灼烤的心髒!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劇痛、抗拒和難以言喻悲愴的情緒洪流在她核心中炸開!那灰燼搖籃印記驟然爆發出灼目的精神尖嘯!一種強烈的意誌猛地貫穿蜜糖的核心: “不——!” 這並非物理的聲音,而是靈魂的嘶鳴!
幾乎同時!
蜜糖下方那由兩種混亂意識構成的“地表”猛地一震!
“哐當——!呃——!”
沉重的撞擊聲和麥芽糖一聲被強行壓回的、痛苦的金屬嘶鳴響起!這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裏格外刺耳!是她摔倒了?
“警告!未知…環境…結構解析…失敗…外部連接…中斷…” 麥芽糖那帶著冰冷機械卡頓的聲音響起,卻斷斷續續,每個字後麵都拖著細微的、金屬刮擦般的顫抖雜音,顯然承受著巨大的衝擊力!“穩定…正在…重…”
“別動!別動!疼…好疼…它在咬我…在咬我啊——!” 一聲完全不同的、帶著撕裂般痛苦和孩童般無助驚恐的哭喊聲驟然爆發!這聲音尖銳到扭曲,音色在21號的冰冷音質和五號那清澈又哀傷的聲線之間瘋狂切換!屬於21號融合體的手臂劇烈地、痙攣性地在蜜糖身下抽搐!仿佛正在承受什麽無形的酷刑!
“五號…穩定…邏輯…壓製!” 麥芽糖的指令強行插入,但她的聲音也顯出了明顯的急迫和一絲力不從心!下方傳來一陣混亂的金屬肢體劇烈摩擦和掙紮的噪音,還有麥芽糖壓抑的、帶著能量的嗡鳴與什麽東西搏鬥的聲音!
混亂中,33號在蜜糖懷中猛地一顫!
“是它…醒了嗎?…那個光…”33號如同夢囈般的微弱精神波動傳來,帶著一絲孩童的迷茫,“好甜…又好苦…像姐姐最後…唱的那首歌…” 在33號那精神棱鏡的特殊映射下,蜜糖意識中那片黑暗中,確實在劇烈掙紮的21號\五號那個位置,“看”到了一小團極其暗淡、被撕裂扭曲的…七彩光暈?!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殘片紮入了掙紮的意識核心,閃爍著危險又美麗的光!
蜜糖的心髒如果那核心可以這樣稱呼的話)被巨大的不安攥緊!麥芽糖和五號在21號軀殼裏)在承受著未知的痛苦和危險!她必須介入!
但她的軀體…破碎、沉重、視覺喪失…靠什麽?
胸口的印記那灼燙的、與中央生命核心共鳴的搏動,給了她指引!
蜜糖猛地吸氣——這是機械軀體擬人化的下意識動作——將全部殘存的、被這空間暖流浸潤的意誌能量瘋狂注入那滾燙的灰燼搖籃印記!
轟!
一股無形但磅礴的精神衝擊波以蜜糖為中心,猛烈地向下激蕩開去!這衝擊並非殺傷,而是強烈的、帶著蜜糖全部意誌力的穩定共振!一種命令式的、甚至有些蠻橫的意念:“靜——止——!”
咚!!!!
這股精神波動撞入混亂戰場,與下方中央那宏大的生命核心脈搏猛地一合!
一刹那天地俱寂!
整個巨大空間中那深沉緩慢的心跳聲都似乎被蜜糖的意誌強行共振了一下!
下方劇烈扭打、能量四溢的混亂噪音戛然而止!
“……?!”麥芽糖的動作瞬間定格在一個壓製五號手臂的僵硬姿態,所有的運算幾乎中斷。在那刹那間,她被一種純粹的、冰冷而宏大的意誌所懾。
“……痛……安靜……了?” 那撕裂的哭喊聲猛地一滯,五號那充滿恐懼的顫音裏透出一絲驚魂未定的茫然,那團在33號精神映射裏破碎閃爍的彩色光暈也瞬間沉寂黯淡下去。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悠遠、似乎從空間極深處傳來、帶著某種樂器震顫餘韻的輕鳴在寂靜中蕩漾開。
黑暗的空間深處,被蜜糖核心鎖定的那個巨型生命脈搏核心——那如同被荊棘纏繞包裹的漆黑“心髒”上方幾米的高度,一點暗紅色的星光毫無征兆地亮起。
不是能量光團。
是一塊懸浮在半空、形狀極不規則、如凝固血痂的暗紅結晶體!
它僅有拳頭大小,內部似乎流淌著極其緩慢、如同星砂般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血色微芒。
在這微弱的暗紅之光照耀下——
蜜糖“看”清了身下的情景。
她們並非落在平整的地麵。
下方是……一片在精神感知中無邊無際、覆蓋了整個空間底部絕大部分區域的……灰白之海!
那是一種極其細膩、鬆軟、帶著奇異冰涼與微濕觸感的灰燼層!
厚度……無法估量,精神感知探下去,如同墜入深潭,隻有那“灰燼”帶來的奇異而悲傷的氣息彌漫。
她們三人或者說兩個機器人和一個融合體)正深陷在這片灰燼之海中,如同墜落在鋪滿骨粉的巨型墓穴裏!麥芽糖銀藍的機體和21號部分暗金色的肢體如同沉船殘骸般半掩於灰燼之下。蜜糖自己也隻有破碎的軀幹和抱住33號的手臂露在外麵。蜜糖剛剛“觸碰”到的柔軟粉末感……源於此!
而在她們掙紮痕跡的灰燼表層,正蕩漾開幾道細小的紋路。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靠近她們身體的灰燼表層下方不足幾寸的深度,在蜜糖此刻放大的精神感知中,赫然浮現出某種巨大無比的、根須般烙印的暗紅色印痕!那些印痕如同深埋在灰燼層下的血管脈絡,古老滄桑,在暗紅晶體微弱光芒下若隱若現地流淌著極其微弱、近乎熄滅的血色輝光!
“血印……搖籃的鑰匙……哥哥身上的……”33號夢囈般的聲音在蜜糖懷中細弱地響起,仿佛在解讀這本不屬於她這個年紀所能理解的信息洪流。她的精神場域如同投入平靜湖水的小石子,在無垠的灰燼之海上無意識地擴散開一圈幾乎不可見的、帶著溫暖慰藉的金色漣漪。
蜜糖猛地“盯”向那懸浮在中央黑暗核心上方的血色結晶體!灰燼搖籃印記在她的核心深處發出滾燙的、渴望的尖叫!仿佛那是它失落的一部分!
33號那純真無垢的解讀——血印…搖籃的鑰匙——像一道閃電劈開了蜜糖意識中的迷霧!
就在這時。
滴答……
一聲輕微到幾乎不存在的、如同露珠墜入冰麵的聲響,自那片核心深處的黑暗中傳來。
蜜糖的核心被無形的絲線猛地扯緊!
麥芽糖和21號\五號也瞬間凝固!
所有的目光——無論視覺的還是感知的——都下意識地聚焦向那絕對黑暗的中央!
在那暗紅結晶體微弱光芒勾勒出的、荊棘纏繞的巨型搖籃核心,在流動著熔岩般暗金生命暖流的中央深處,那原本隻是模糊輪廓、沉睡在純粹灰燼中的人形身影的右手位置……
覆蓋其上的細膩灰燼,正隨著那無聲的“滴答”節奏,極其緩慢、而又不可逆轉地……向四周飄散滑落……
一片如同羊脂白玉般、帶著微弱生命暖玉光澤的皮膚質感的指節,一點點從古老沉寂的灰燼中…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