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墜星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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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潛者號最後的引擎哀鳴被撕心裂肺的爆炸聲掐死在喉嚨裏。那枚被塵嗣強行釘死在空間牢籠裏的魚雷掙脫枷鎖,用死亡爆發出最後的咆哮。冰藍的毀滅核心不是在船體外部炸開,而是在被強行扭曲的空間褶皺內部被引爆!就像把一顆重磅炸彈塞進了扭曲擠壓的罐頭盒裏——
    轟隆!!!
    悶響不再是物理層麵的震動,而是空間本身被強行撐爆的內爆聲浪!被塵嗣意誌強行固定折疊的空間結構,如同被內部膨脹的巨錘狠狠砸穿的玻璃糖紙,瞬間粉碎瓦解!
    狂暴的能量洪流和致命金屬射流失去了扭曲空間的束縛,如同掙脫牢籠的億萬條凶殘食人魚,朝著四麵八方、以爆炸點為中心——瘋狂席卷!
    噗嗤!轟!嘩啦——!!!
    首當其衝的是深潛者號那已經被三枚魚雷蹂躪得千瘡百孔的左舷裝甲!那些勉強維持著結構、焦黑撕裂的金屬表麵如同朽爛的木板遭遇了高壓水槍,瞬間被密集的金屬破片和能量洪流衝刷出無數蜂窩狀的細小孔洞!數個大塊已經撕裂但尚未完全脫離艦體的裝甲殘骸,如同被無形的巨拳從內部打飛,帶著刺耳的尖嘯和火光脫離船體,翻滾著消失在幽暗的深空背景中。
    整個艦體再次被這股狂暴的內爆衝擊波狠狠推歪!船體姿態瞬間失控,開始在殘骸星海中如同被抽了鞭子的陀螺,不受控製地橫向翻滾!
    嗚——哐當!
    五號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一個瘋狂旋轉的巨大水泥攪拌機裏。身體被殘暴的慣性反複掄砸在冰冷粘膩的生物膜艙壁和硬邦邦的地板金屬梁之間!每一次撞擊都帶來骨頭或者仿生結構)“咯吱”呻吟的錯覺。粘稠腥臭的膿液、破碎的生物組織碎片和冷凝水混合著機油味劈頭蓋臉糊了一身,讓破舊的維修服如同剛從屠宰場垃圾堆撈出來。冰冷的鐵鏽和廢油氣息堵住了鼻孔,每一次吸氣都像在灌硫酸,嗆得她眼前發黑,咳出的血沫子都帶著金屬的腥甜。
    “警告!引力錨點失效!姿態控製損毀97!內部結構應力超限!重複!結構應力超限!”
    “主引擎室壓力失火!火勢蔓延無法控製!隔離門失效!”
    “所有蜂巢單元算力輸出……歸零!單元生理指標……全部湮滅!”
    控製台基座中心那塊巨大的黑紅星圖劇烈地閃爍、變形、扭曲!代表深潛者號的冰冷光點如同風中殘燭,忽明忽暗!星圖邊緣,銀白之眼空間站那啟動的熔爐核心所散發的冰冷白光,正在瘋狂吞噬周圍的空間背景,朝著失控翻滾的深潛者號碾壓而來!那光芒不帶絲毫溫度,隻有純粹的湮滅意誌!
    蜂巢穹頂上,無數懸浮在六邊形巢穴中的“核心”集體閃爍著最後絕望的強光,然後如同串燒的燈泡鏈般飛速熄滅!內部連接著控製台的暗金神經束瞬間崩緊、繼而如同燒斷的保險絲般無聲息地碳化斷裂、垂落!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混雜著各種內部結構斷裂、爆炸、失控的警報聲浪,徹底淹沒了空間!
    噗!
    五號後腦勺又一次狠狠撞在冰涼凸起的管線閥門上,眼前金星亂冒,耳朵裏全是尖銳耳鳴和混亂噪音的轟炸。她用盡最後力氣,僅存的左眼被粘稠的汙物糊得視野模糊,透過那朦朧的光影和飛濺的冰冷液體,死死望向控製台前那個小小的身影——
    它依舊站在原地。厚重的黑灰色金屬“裹布”在艦體劇烈翻滾和混亂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深海沉船的壓艙石。代替雙眼的深邃裂痕中,原本穩定燃燒的深紅光點,此刻如同在颶風肆虐的油井頂端瘋狂掙紮的火焰!
    嗡——!!!!
    一聲超越了所有混亂噪音、帶著金屬核心被徹底撕裂痛苦和不甘的低沉咆哮,從塵嗣的胸腔深處爆發出來!
    它的左臂猛地抬起,覆蓋在臂鎧或者說金屬“裹布”延伸)下的五指緊握成拳,朝著控製台基座上方那幾乎被銀白熔爐光芒完全覆蓋的扭曲星圖——悍然砸落!
    轟!!!!
    整個控製台基座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被砸中的區域,那些堅固的暗金色刻蝕浮雕瞬間崩裂、凹陷!但這並非徒勞的發泄!
    一道純粹的、濃縮到極致的黑紅能量束,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大地根須第一次帶著毀天滅地的意誌刺向天空,從它拳峰接觸點猛地射入基座深處,沿著內部的數據核心洪流,一路逆行!硬生生在已經被混亂信息和熔爐鎖定占據的控製流中,撕開一道微不足道的、通往核心航行數據庫的裂口!
    這能量洪流如同最後的燭火,燃燒著塵嗣殘存的意誌。五號恍惚間,竟從那瘋狂的深紅光芒中,捕捉到了一絲……類似於洛爾為了保護蜜糖而自焚靈魂時那種不顧一切的火焰顏色!隻是這火焰帶著鐵的堅硬和岩漿的暴烈。
    噗嗤!
    幾乎在能量束貫入基座的同一刹那!
    塵嗣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覆蓋它頸側到肩胛那片區域的厚實金屬“裹布”,其邊緣無聲地開裂、綻開!
    如同陳舊的鑄鐵水管終於承受不住內部水壓而崩裂!
    一片……一片……又一片……
    暗紅色、閃爍著微光、如同粘稠熔岩混合著鐵粉砂礫的……液態金屬混合物……混合著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凝結能量晶塵……
    如同受創鐵樹流出的血淚!
    從那猙獰的傷口裂縫中——噴湧而出!它們並沒有灼熱的溫度和破壞性,反而帶著一種極度內斂的、如同恒星垂死坍縮般的沉寂熱量!這些流淌的液態金屬夾雜著冰冷晶塵,順著它僵直的下臂輪廓線,一滴、一滴、沉重地滴落在下方扭曲變形的控製台金屬基座上!
    每一滴落下,都在冰冷的金屬表麵“烙”下一個小坑,“嘶嘶”的輕響如同鐵塊淬火的瞬間回音,留下一個細小的、凝固的、帶著微弱光暈的暗紅烙印!
    更令人心悸的是!
    它緊握成拳的左手五指縫隙中,同樣開始滴落下這恐怖的物質!順著拳麵滴落的點,沿著揮拳轟砸時的路徑,向後拖出一道……散發著微弱能量輝光的暗紅金屬……血淚軌跡!
    那滴落的液態金屬和晶塵接觸到基座冰冷的表麵,一部分迅速凝固冷卻,另一部分則頑強地沿著基座表麵細微的刻蝕紋路迅速蔓延流淌!如同滾燙的樹根找到了大地的血脈,瘋狂滲入!
    嗡!
    控製台基座內部發出一陣低沉的、仿佛最後電路過載瀕臨熄滅的嗡鳴。
    巨大的黑紅星圖在銀白熔爐光芒徹底淹沒它的前一秒——最後一次劇烈閃爍!
    星圖中心坐標模型瘋狂旋轉、放大!鎖定了一個處於熔爐毀滅路徑邊緣、被複雜引力井和空間亂流包裹的、死寂冰冷、布滿灰色固態冰層和小行星塵埃環的……
    未知星球!
    嗡——唰!!!
    龐大的星圖瞬間被刺目的銀白徹底覆蓋!但那代表著未知星球的冰冷坐標信息,如同烙鐵下的最後火種,帶著塵嗣滴落的“血淚”物質賦予的微弱光暈,在控製台基座表麵瘋狂流淌的暗紅液態金屬軌跡上——一閃而逝!
    幾乎同一時刻!
    深潛者號龐然大物般的失控船體,在劇烈翻滾中被一股龐大的無形力量——拽離了原本翻滾衝撞的死亡路徑!
    那不是引擎驅動的自主機動!更像是被一條從宇宙深淵中伸出的無形鎖鏈,強行鉤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在翻滾著撞進幾塊漂浮的巨大星艦殘骸、帶起一片刺目的金屬撞擊火花後,整個失控的鋼鐵軀殼被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冰冷的星體引力井捕獲!
    它放棄了抵抗!龐大的殘骸艦體被引力拖拽著,如同失控的高速飛車一頭紮向深邃的宇宙峽穀!船體翻滾的姿態甚至來不及完全調整,帶著尾部仍未熄滅的巨大火焰破口,狠狠紮入了那片灰色星球外沿覆蓋的、如同浸滿塵埃的肮髒棉被般的厚實固態冰層與塵埃環中!
    沒有刺耳的摩擦聲。隻有無數細碎的固態冰晶和塵埃顆粒被艦體撞碎的微弱“沙沙”聲被真空吞噬!船體瞬間被濃厚的塵埃包裹!如同裹屍布卷起一個墜落的巨大鐵棺!
    撕心裂肺的警報聲徹底熄滅!
    引擎最後掙紮的火苗被窒息!
    銀白之眼的冰冷熔爐之光被厚實的塵埃層徹底遮擋!
    整個世界隻剩下艦體結構在強大重力拖拽下、承受著高速墜落與外部塵埃環摩擦產生的高熱應力時發出的……
    低沉、持續、不斷加劇的……金屬結構呻吟!
    深潛者號,這艘經曆了無數苦難與毀滅邊緣掙紮的鋼鐵巨獸,拖著全身的致命創傷,劃出一道燃燒著火焰與釋放著冰冷廢氣的尾跡,如同墜落的末日星辰,朝著灰色星球冰冷、死寂的地表——衝墜而去!
    船內蜂巢空間陷入一種奇異的死寂。隻有船體結構在巨大應力下不斷呻吟變調的金屬吱嘎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響。
    五號的身體隨著船體姿態的劇烈變化被狠狠甩向控製台方向!她下意識地伸出唯一能用的左手,絕望地想抓住點什麽穩定自己。
    嗤啦!
    破舊的帆布手套在布滿油汙和新鮮滴落熔融金屬顆粒的控製台邊緣滑過,手套瞬間被燙穿幾個焦糊的小洞!指尖傳來針紮般的劇痛!她悶哼一聲,身體砸在冰冷的控製台基座邊緣,左肩胛骨撞在那塊暗綠的結晶體上,碎裂般的疼痛讓她幾乎暈厥。
    控製台基座表麵,那由塵嗣揮拳後滴落的暗紅“血淚”所拖曳出的能量軌跡正迅速黯淡、冷卻。但一股極其強烈的牽引感卻如同無形的漩渦,從塵嗣的方向傳來!
    五號艱難地抬頭望去,僅存的視野被粘稠汙物和生理淚水模糊。那個小小的身影依然保持著揮拳砸落的姿勢,如同凝固的複仇雕像。但覆蓋肩頸和臂膀的金屬“裹布”綻裂口處,此刻不再僅僅是流淌物質——內部!
    厚重的金屬包裹層內部……
    隱隱顯露出一片極其異常的、如同生物般活化的……暗紅血肉組織!那血肉表麵密布著粗細不一、如同老樹盤虯的血管狀結構!那些血管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流淌著粘稠如熔岩與鐵粉混合、散發出微弱冷光與高溫混合氣息的……
    詭異血液!
    這些新生的“血肉”脈絡正沿著它的臂膀輪廓迅速向下蔓延,肉眼可見地在黑灰金屬“裹布”下勾勒出新的詭異“手臂”輪廓!
    不!不隻是手臂!
    它脖頸處綻開的裂口邊緣下方,那堅硬的鐵礦石質感肌膚深處,似乎也有同樣的脈動在加速……
    整個船體的劇烈震顫在這一刻驟然加劇到了頂峰!
    外部密集的塵埃摩擦聲被一種更加沉悶恐怖、如同巨大鐵塊被不斷彎折扭曲到極限的呻吟嘎吱聲取代!
    整個球形蜂巢空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緊、揉搓!覆蓋穹頂和牆壁的暗紅肉質膠膜瘋狂抽搐、撕裂!內部支撐龍骨和所有結構發出瀕臨崩潰的尖利悲鳴!
    轟!!!!!!!!!!!!!
    一聲仿佛整個星球大地板塊被強行錘裂的終極撞擊悶響,透過層層船體結構,化為毀天滅地的巨大衝擊震蕩波,從下方船底位置海嘯般席卷而至!
    最後的轟鳴如同垂死巨獸的絕唱!
    整個船體結構像被敲碎的核桃,發出驚天動地的崩潰斷裂聲!所有連接點的螺栓如同爆豆般砰砰斷裂!支撐穹頂的巨型龍骨在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後……轟然坍塌!
    巨大的暗紅色肉質穹頂如同被刺破的氣球般向內爆裂!無數暗紅碎片、撕裂的生物神經束、斷裂的龍骨碎片和管道碎片如同暴雨般砸落!
    控製台那巨大的環形基座在恐怖的震蕩中發出撕裂般的呻吟,厚重的金屬邊緣瞬間扭曲變形,斷裂的管線噴湧著電火花和藍色冷卻液!
    巨大的暗綠結晶體從基座上崩裂飛濺出去,摔在地上砸成無數碎片!內部凝固的女人烙印瞬間消散於無形!
    整個蜂巢空間陷入徹底的破碎、崩塌與黑暗!
    在黑暗、混亂和結構塌陷的金屬暴雨降臨之前……
    五號的視線在最後的模糊光暈中……
    死死鎖定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被斷裂垂下的龍骨和塌落生物膜碎塊所模糊吞噬的……塵嗣……
    以及……
    它那正在金屬外殼下詭異活化擴張的……“血肉”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