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鬥軍,沈潮生!

字數:4680   加入書籤

A+A-


    在這荒涼的戈壁中,那一縷炊煙格外顯眼。
    青海湖,吐蕃前哨。
    三人並排而立,為首之人麵容如刀削,蓄著濃密絡腮胡,眉骨高聳,眼如鷹隼,腰懸吐蕃彎刀。
    “那些個唐兵也是好膽。一縷炊煙,兵卒不過半百還敢來守錯溫波。”
    “那節度使也是個沒有用角色,連石堡城都能丟了,按照他們漢人說法,這就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恩蘭·達紮路恭身後的副將開口說道:“盛唐?尚論都在前線,那節度使隻怕還在女人肚皮上。”
    恩蘭·達紮路恭舔了舔嘴唇。
    “走,咱也去探探這批兵卒底子。”
    口哨聲響起,三匹駿馬自遠處奔來,恩蘭·達紮路恭翻身上馬,夾腹前奔。
    三騎的馬蹄聲格外響亮,原本還在吃晚食的眾人提起竹槍便來到烽燧上往下看。
    恩蘭·達紮路恭一眼便看見那士卒身穿劄甲,手持竹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喂,上麵的狗崽子們,你們是想靠著手中竹杆與我的狼群作戰嗎?”下方的副將極其不客氣的喊道。
    陳九並沒有回話,沈潮生看著下方。
    那為首之人騎著的竟然是大宛馬!
    如果這人是吐蕃尚倫(兵馬統領)隻怕這青海湖的吐蕃駐軍得有數萬。
    青海湖,自古以來便是這西域兵家必爭之地,原因無他,隻因這是鹹水湖,這兒能產鹽!
    西域,食鹽。
    這兩個字合在一起,代表著錢,權,代表著西域的一切。
    恩蘭·達紮路恭身旁的副將見這群唐兵竟無半點反應,不由惱怒,側身,取弓,搭箭。
    一箭射出,速度奇快,霎那間便洞穿烽燧上一卒右眼。
    眼見那烽燧上的士卒驚呼後退,副將張狂大笑:“什麽狗崽,我看隻是羊崽……”
    “德魯!避開!”
    一杆竹槍自副將左肩沒入,將那副將與座下戰馬一同定穿在地。
    戰馬嘶鳴聲如裂帛般撕開,馬前蹄猛然騰空,卻因右腹斜插的竹槍而轟然栽倒。
    血沫順著竹節細小的孔隙流淌,不知是那副將的,還是戰馬的。
    “你是何人?”
    眼睜睜看著部下被一杆竹槍定死在地。
    恩蘭·達紮路恭語氣異常平靜,反而有些驚喜這唐卒勇武。
    “一營,沈潮生!”
    恩蘭·達紮路恭看了眼那身形精壯的男子,揮了揮手,另一側的副將便拔出竹槍,將那屍體扛上馬背。
    恩蘭·達紮路恭騎馬離開,再沒說過一句話。
    可沈潮生卻是明白,從此刻起,黑山烽的戰火便已經燃起來了。
    陳九看了眼自家小弟,若不是這小子的一槍。
    隻怕軍心從那一箭後便散了,以後不提奮力搏殺,隻要吐蕃士兵站在烽燧下,便能兵變。
    “準備鐵鍋,柴火,細沙,石塊!”
    隊伍立刻忙碌起來。
    ……
    三騎去,兩騎回。
    恩蘭·達紮路恭的手心緊握著彎刀刀柄。
    “尚倫……”副將不忿開口。
    “今夜襲城。”
    恩蘭·達紮路恭立馬回望。
    “我倒要看看,你這不要命的小子,究竟能扛得下幾日!”
    不怪恩蘭·達紮路恭憤恨。
    自石堡城一戰,唐軍便自覺退至洪池嶺,絕不敢隨意招惹吐蕃。
    能自烽燧上投槍,將人馬刺個對穿。
    那廝當真是好大的力氣!
    可既然上了殺場,彼之忠勇,我之賊寇。
    這般勇士,為何在唐軍隻有劄甲竹槍。
    終究是戰爭。
    他不但要這群卒子的命,更要他們時時刻刻不得喘息。
    他要碎掉這群卒子的膽,要碎掉大唐這些邊軍的膽!
    ……
    烽燧內,沈潮生輾轉反側。
    許是真的睡不著,便幹脆提著竹槍來到烽燧上。
    竹槍上還沾著血跡,沈潮生沒擦,也沒必要擦。
    起槍,紮槍,鬥槍,崩槍。
    正經的槍法,沈潮生並未曾學過,隻是遠遠的見別人使過,就此記下來學了個七分模樣。
    主要還是自家大哥不陪自己練槍。
    練了很久,直到渾身濕透。
    “怎的還未睡去?”
    沈潮生回頭,便見到裹著羊皮衣衫的陳九,這烽燧的冬天屬實冷了些。
    “睡不著。”
    “這是怕了?”
    “怕倒是不怕。”
    “何須多想,不過一死罷了。”
    沈潮生便不再言語,今日見隊友被一箭射殺,又將對方副將生生定死。
    沈潮生第一次覺得人怎的這般脆弱,好似那紙糊的一般,說死便死了。
    陳九沒有解釋。
    正常來說,守烽燧需一整隊人馬,盾,弓,報令兵都要齊全。
    可這一隊,偏偏就是些手提竹槍的卒子。
    兩人各有心事,卻聽聞鉤索鉤牆之聲。
    “敵襲!”沈潮生怒嗬一聲,烽燧內傳出衣甲撞擊之聲。
    來到圍牆邊,卻見大抵有五六個鉤索鉤在牆上。還未看的仔細,一隻箭羽便擦著沈潮生麵頰飛過。
    抬眼,是四五個士卒提著角弓瞄著牆頭。
    一旁的陳九反應更快,手中陌刀對準鉤索下方繩索劈下,隨即便是轟隆的墜地聲。
    聽聞墜地聲,沈潮生這才回過勁來,但卻未用那柄銀質小刀,而是猛的攥緊繩頭,用勁向上一提。
    那登城的吐蕃卒子,瞬時間隻覺手掌被繩索摩的生疼,隨即便高高躍過烽燧城頭,正當疑惑之間,一隻手掌便掐住自己脖梗。
    尚未看清對方,哢吧一聲脆響自喉間發出,便這般眼睜睜的斷了氣。
    沈潮生隨手一甩,那內穿皮衣,外附劄甲的吐蕃卒子甩在烽燧內。
    剛剛著甲而出的眾人,恰好看見那如同破布般甩在麵前的士卒,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至於烽燧下方,那射箭掩護的弓手卻是震驚更甚。
    攻城被射死,被落石砸死的場景,眾人都見的多了。
    何時見過將人如同萊菔菜(蘿卜)般拔起後掐斷脖頸的!
    一夥人馬,四人墜牆,六人被虐殺,好端端的夜襲變成了場戲劇。
    遠處黑暗中,恩蘭·達紮路恭握緊了手中馬韁。
    “明日天光亮起之時,帶隊攻城。”
    副將彎身令命。
    恩蘭·達紮路恭要的便是這群羊崽子們睡不安穩,他要將那沈潮生的頭顱,製作成盛酒的骨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