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杜月蓉的噩夢疑雲

字數:5668   加入書籤

A+A-


    杜月蓉攥著手機的手在發抖,紅繩的刺痛從胸口蔓延到指尖。
    她盯著鏡子裏左眼下的淤痕,和朱穎照片裏的位置分毫不差,後頸的胎記燙得像要燒穿皮膚。
    淩晨三點的酒店走廊空無一人,她赤著腳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裏——她必須找人說,再不說出來,這團悶在喉嚨裏的恐懼會把她噎死。
    趙婉兒的房門被敲了三下,第二下時門就開了。
    施麗婭穿著珊瑚絨睡衣站在門後,發梢還滴著水,顯然剛洗完澡。"月蓉?"她聲音裏帶著被驚醒的迷糊,抬頭看見杜月蓉的臉,瞳孔猛地縮成針尖,"你眼睛——"
    杜月蓉這才想起自己右眼皮腫得老高,像被蜂子蟄過。
    她踉蹌著跨進房間,趙婉兒從衛生間探出頭,毛巾搭在肩上,手裏還攥著洗麵奶:"怎麽了?"
    "朱穎。"杜月蓉的牙齒打戰,"她又來找我了。"
    趙婉兒和施麗婭對視一眼。
    施麗婭關上門,把人往沙發上引:"先坐,我給你倒杯熱水。"玻璃杯碰到茶幾的聲響在寂靜裏格外清晰,杜月蓉盯著水麵上的漣漪,突然抓起茶幾上的密封袋——裏麵是從乾陵帶回來的帶血頭發,"白天在墓室裏,我碰了這頭發。
    晚上她就進我夢裏,說我要當朱穎,說我騙她......"
    "你之前也做過這種夢?"趙婉兒在她對麵坐下,聲音放得很輕。
    杜月蓉點頭,指甲掐進掌心:"從陸誌安帶我見朱穎最後一麵開始。
    第一次夢到她時,我還以為是太累了,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腦CT、心電圖都做了,醫生說我健康得能跑馬拉鬆。
    可她的指甲紮進我眼睛時,我能清楚感覺到疼;她撕我臉皮時,鏡子裏真的有血......"她突然抓住趙婉兒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剛才陸誌安發消息說,孩子在夢裏聽見我的心跳聲和朱穎一樣。
    你說,是不是朱穎的魂附在我身上了?"
    施麗婭端著水杯的手晃了晃,水灑在地毯上,暈開深色的斑。
    她蹲下來把杯子放在杜月蓉手邊,指尖碰到對方手背時像觸了電——杜月蓉的皮膚涼得不正常,"月蓉姐,你和朱穎......很熟?"
    "我們是大學室友。"杜月蓉的聲音突然低下去,盯著地毯上的水痕,"她總說我像她姐姐,什麽都跟我說。
    後來她嫁給陸誌安,我替她高興;她懷孕時吐得厲害,我天天熬酸梅湯送過去......"她喉結動了動,"可她出事前一周,我去看她,她抓著我的手說"要是我不在了,你替我照顧孩子好不好"。
    我當時覺得她矯情,隨便應了句"傻話"。
    誰知道三天後她就......"
    "就墜樓了?"趙婉兒輕聲接話。
    杜月蓉猛地抬頭,眼裏有淚:"你怎麽知道?"
    "白天整理資料時,查過朱穎的死亡記錄。"趙婉兒摸出手機,調出一張舊報紙照片——2018年3月15日,某小區27樓墜樓事件,死者朱穎,28歲,懷孕五月。
    照片裏警戒線外站著個穿米色外套的女人,側臉模糊,但後頸的胎記清晰可見。
    "是你。"施麗婭指著照片,"和你後頸的胎記一樣。"
    杜月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胸口的紅繩刺痛加劇。
    她抓住自己的衣領,仿佛要把那根看不見的繩子扯出來:"我沒推她!
    真的沒推!
    那天我去還她借的圍巾,她情緒特別差,說陸誌安最近總加班,說覺得活著沒意思......我勸了她半小時,看她喝了牛奶才走的。
    後來警察問我,我也這麽說的,可他們說監控裏我離開時她還站在陽台......"
    "所以你覺得是自己沒勸住她,才會被索命?"趙婉兒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杜月蓉攥著紙巾點頭,眼淚把紙巾洇出深灰色的斑:"她墜樓那天穿的就是米色外套,和夢裏的一樣。
    剛才夢裏她還說"你說要替我織壽鞋",可我根本沒說過......"她突然想起什麽,翻出手機相冊,"對了!
    上個月陸誌安給孩子買新鞋,我開玩笑說"等我老了給你織雙壽鞋",結果孩子說"媽媽也說過要給我織壽鞋"——朱穎根本不會織毛衣!"
    施麗婭的後背沁出冷汗。
    她伸手碰了碰杜月蓉腫起的眼皮,觸感硬邦邦的,像被什麽東西抓過:"這傷......真不是你自己抓的?"
    "我醒的時候指甲縫裏有血,可臉上的傷是夢裏那女人抓的!"杜月蓉抓住施麗婭的手按在自己眼皮上,"你摸,這裏的淤青是月牙形的,和朱穎戴的翡翠戒指一模一樣!
    她出事那天我還誇過那戒指好看......"
    房間裏的空調突然發出"哢"的一聲,風向偏轉,冷風直吹在三人後頸。
    趙婉兒打了個寒顫,起身關空調,餘光瞥見鏡子裏三人的影子——杜月蓉的影子左眼下多了塊暗斑,和她本人臉上的淤痕重疊。
    "可能......"施麗婭的聲音發顫,"是心理暗示?
    你太自責,所以潛意識裏把朱穎的特征往自己身上套?"
    "那心跳聲呢?"杜月蓉掏出手機,陸誌安的消息還亮在屏幕上,"孩子才四歲,她懂什麽心理暗示?"
    施麗婭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趙婉兒重新坐下,指尖敲著茶幾:"月蓉,你信不信,有些事不是用科學能解釋的?"
    杜月蓉猛地抬頭,眼裏有光:"你信?"
    "我信因果。"趙婉兒的聲音很輕,"朱穎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是孩子,最怨恨的可能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她托付過的人忘了承諾。"
    "我沒忘!"杜月蓉急得直擺手,"她出事第二年我就搬去和陸誌安住,幫他照顧孩子,供孩子上學......"
    "可你搬過去的同年,就和陸誌安領了證。"趙婉兒突然說。
    房間裏的空氣凝固了。
    施麗婭猛地轉頭看她,杜月蓉的臉瞬間煞白:"你......你查我?"
    "我們這次來乾陵,是為了領悟"酒、色、財、氣"四關。"趙婉兒沒接話,"你和朱穎的事,像一根線,串起了其中三關。"
    "什麽意思?"施麗婭往前傾了傾身子。
    "朱穎對陸誌安的情,是"色"——不是美色,是貪念,貪求圓滿的婚姻,貪求不會改變的愛。"趙婉兒盯著杜月蓉發紅的眼尾,"陸誌安呢?
    朱穎出事前,他的公司剛拿到你的投資;你搬去照顧孩子後,他的項目一個接一個中標。
    這是"財",貪求利益的財。"
    "那我呢?"杜月蓉小聲問。
    "你總說朱穎的眼睛好看、臉討喜,總羨慕她有幸福的家庭。"趙婉兒的聲音像根細針,"後來你替她照顧孩子,替她"活"了下去——你嫉妒她的人生,想變成她,這是"氣",被欲望燒穿理智的氣。"
    施麗婭倒吸一口涼氣。
    她想起白天在墓室裏,泥像斷指上纏著紅繩,和杜月蓉說的夢裏那根一模一樣。
    而喜糖盒裏的紅繩,是朱穎和陸誌安的婚糖。
    "所以朱穎的魂不肯散,是因為這三關都沒破?"她問。
    "可能她的魂,就是這三關的具象。"趙婉兒摸出背包裏的筆記本,上麵記著袁天罡的手劄,"手劄裏說"四關生於人心,破之需見己心",或許我們要找的答案,就在月蓉身上。"
    杜月蓉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要回房。
    今晚不睡了,不睡就不會做夢......"
    "我送你。"施麗婭也站起來,碰倒了茶幾上的水杯。
    水濺在杜月蓉腳邊,她盯著那攤水看了兩秒,猛地後退一步——水麵上倒映著一張蒼白的臉,左眼下有塊淤痕,正是朱穎的模樣。
    "啊!"她尖叫著撞開房門,施麗婭追出去時,隻看見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趙婉兒蹲下來收拾水漬,手指碰到地毯時,摸到一片黏膩——不是水,是血。
    她抬頭看向鏡子,鏡中自己的影子旁邊,多了個穿米色外套的女人,斷指上的紅繩在陰影裏泛著暗芒。
    "婉兒?"施麗婭推門進來,"月蓉說她回房衝咖啡,今晚不睡了......"
    "她的咖啡,可能不夠濃。"趙婉兒盯著鏡子,影子裏的女人慢慢消失,"有些噩夢,醒著也躲不過。"
    施麗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鏡子裏隻有她們自己。
    可窗台上的綠蘿突然劇烈晃動,像是被什麽東西攥住了莖稈。
    杜月蓉回到房間時,手還在抖。
    她翻出行李箱裏的速溶咖啡,燒水壺的鳴聲在寂靜裏格外刺耳。
    熱水衝進杯子的瞬間,她瞥見玻璃壺裏的水——水麵上漂著根紅繩,和夢裏那根一模一樣。
    "叮——"
    手機又彈出消息,是陸誌安發來的照片:孩子趴在床上,手裏攥著隻毛線鞋,歪歪扭扭的針腳像被貓抓過。
    "她說這是媽媽教阿姨織的。"
    杜月蓉盯著照片裏的毛線鞋,後頸的胎記燙得她眼眶發酸。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卻嚐出鐵鏽味——是血。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有人在耳邊絮語:"你說要替我織壽鞋,現在我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