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電梯驚魂,愛與恨的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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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井的金屬摩擦聲在陸誌安耳膜上刮出細密的血痕。
    他背貼著電梯內壁,掌心的Zippo打火機早沒了溫度,剛才那簇藍焰熄滅時帶起的風,正順著領口往脊梁骨裏鑽。
    "叮——"
    突如其來的電子音驚得他手腕一震,打火機"當啷"掉在腳邊。
    顯示屏的紅光從"6"開始緩緩下跳,5、4、3,數字每閃一次,他後槽牙就跟著咬得更緊些。
    十七天前朱穎出事那晚,他也是這樣站在電梯裏,盯著顯示屏從"1"跳到"6",然後——然後電梯裏的燈全滅了,再亮起來時,朱穎的玻璃娃娃躺在地上,淡金色睫毛上沾著不知誰的血。
    "吱呀——"
    電梯門開了條縫,穿堂風裹著股甜膩的梔子花香湧進來。
    陸誌安的喉結動了動,那是朱穎最愛的香水味,可停屍房的人說,朱穎的屍體在太平間躺了十七天,身上早該浸透福爾馬林。
    他下意識去摸外套口袋,手機屏在黑暗裏亮起,顯示著錢一多半小時前的消息:【朱穎的娃娃在陸誌安懷裏?】
    "誌安。"
    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從門縫裏擠進來。
    陸誌安的膝蓋突然發軟,他扶著電梯按鈕麵板往下滑,指尖碰到"關門"鍵,卻怎麽都按不下去。
    那聲音又輕又柔,和朱穎睡前給他讀小說時一模一樣,可此刻他寧願聽見的是施麗婭的尖叫——至少尖叫是活人的聲音。
    "誌安,抬頭看看我。"
    他閉著眼搖頭,額頭抵著冰涼的金屬麵板,能聽見自己心跳聲裏混著某種黏膩的濕響,像有人正用指甲摳電梯門的縫隙。
    直到有雙手覆上他的臉,指腹的溫度比停屍房的冰櫃還低,他才猛地睜開眼。
    朱穎就站在電梯門口。
    淡金色連衣裙的裙角沾著暗褐色汙漬,和錢一多描述的"電梯門縫裏的淡金色裙角"分毫不差。
    她的長發散著,發梢滴著水,在地上洇出個不規則的圓,圓的邊緣,那個玻璃娃娃正躺在水窪裏,淡金色睫毛上的血珠隨著水紋輕輕搖晃。
    "你...你不是..."陸誌安的舌頭像是打了結,喉間泛起濃重的鐵鏽味,"你不是死了嗎?"
    朱穎的手指慢慢收緊,指節抵著他顴骨的凹陷處,疼得他眼眶發酸。"我死了?"她歪著頭笑,眼尾的淚痣在陰影裏忽明忽暗,"那你懷裏的娃娃是誰的?
    你手機裏和施麗婭的聊天記錄是誰的?"
    陸誌安的後背蹭著電梯壁滑到地上,膝蓋重重磕在金屬台階上。
    他想起十七天前暴雨夜,自己在電梯裏接到施麗婭的電話,說要結束地下情;想起朱穎從六樓追下來時,電梯門在她麵前合上的"叮"聲;想起第二天警察敲開家門時,說朱穎的屍體卡在電梯井裏,懷裏抱著那個玻璃娃娃。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電梯裏炸開。
    陸誌安偏過頭,左臉火辣辣地疼,卻不敢去捂。
    朱穎的指甲掐進他手腕,比剛才更冷:"說話啊?
    不是說要和我過一輩子嗎?
    不是說娃娃是我們未來孩子的模樣嗎?"
    "我錯了!"陸誌安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按,眼淚混著冷汗砸在她手背,"那天我喝多了,施麗婭的消息是她發的,我根本沒回...朱穎,你別嚇我,你是不是沒死?
    是不是在和我賭氣?"
    朱穎的手突然鬆了。
    她蹲下來,指尖輕輕擦過他臉上的淚,動作溫柔得像從前哄他睡覺:"誌安,你是不是看見什麽了?
    電梯裏的燈、娃娃上的血,還有...我身上的香水味?"
    陸誌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觸感冰得讓他打了個寒顫。"你怎麽知道?"他盯著她的眼睛,那對曾映著他笑臉的琥珀色瞳孔裏,此刻浮著層霧蒙蒙的白,"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老婆啊。"朱穎的聲音又軟了下來,她摸他的額頭,像從前他發燒時那樣,"你最近總說胡話,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走,我陪你去醫院看看,看完我們就回家,我給你煮你愛吃的酒釀圓子。"
    陸誌安望著她身後的電梯井。
    剛才還在響的金屬摩擦聲不知何時停了,玻璃娃娃的淡金色睫毛上,血珠還在發亮。
    他突然想起錢一多的話:"朱穎斷氣前,娃娃玻璃眼珠裏倒映的最後一道光。"此刻那對玻璃眼珠正對著他,裏麵映著的,是朱穎泛白的瞳孔。
    "穎穎..."他喉結動了動,伸手碰她的發梢,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你真的...要和我回家?"
    朱穎笑了,眼角的淚痣在陰影裏滲出血絲。"當然,我等這一天,等了十七天了。"她牽起他的手,指甲尖在他掌心劃出一道細痕,"不過誌安,你得發誓——這次,你是真心的。"
    陸誌安的手指在朱穎掌心的細痕上輕輕顫抖,他望著她眼尾滲血的淚痣,喉結動了動:"我發誓...我發誓這次是真心的。"尾音被電梯井的穿堂風卷走半截,他聽見自己心跳聲裏混著指甲刮金屬的刺響——那是朱穎的指甲,正沿著他手腕靜脈緩慢遊走。
    "真心?"朱穎突然笑了,那笑像碎玻璃碴子硌在陸誌安耳膜上,"那你手機裏存的"杜醫生"是誰?
    今早七點十分,你給杜月蓉發消息說"手術安排好了,等我"。"她的指甲猛地掐進他腕骨,"誌安啊,你說要接我回家,可你手機裏的導航,明明設的是市立醫院婦產科。"
    陸誌安的臉"唰"地白了。
    他想起淩晨五點在客廳刪聊天記錄時,手機突然黑屏的怪象——原來根本不是係統故障。"我...我是怕你擔心..."他試圖抽回手,卻被朱穎十指緊扣,"杜月蓉是施麗婭的表姐,她...她幫我問點事..."
    "問什麽?
    問怎麽讓懷孕三個月的施麗婭神不知鬼不覺打胎?"朱穎的聲音突然拔高,發梢滴下的水濺在他手背上,涼得像停屍房的福爾馬林,"十七天前暴雨夜,你在電梯裏說"我老婆死了,我們就能光明正大",電梯門合上時,我就站在外麵啊。"她的瞳孔白得更徹底了,像蒙了層發黴的棉絮,"你說我賭氣,可你知道電梯井有多冷嗎?
    我的指甲摳著井壁爬了十七夜,就為聽你說句真話。"
    陸誌安的後背沁出冷汗,浸透了襯衫。
    他望著朱穎裙角的暗褐色汙漬——那根本不是水,是幹涸的血。"夠了!"他突然吼出聲,用力甩開她的手,"你死了就是死了!
    我受夠了每天對著空床,受夠了玻璃娃娃瞪著我,受夠了..."他喘著粗氣,喉間的鐵鏽味湧到嘴邊,"我要離婚!"
    電梯裏的穿堂風突然停了。
    朱穎的嘴唇抖得像片落葉,發梢的水珠懸在半空,遲遲不肯落下。"離婚?"她重複著,聲音輕得像歎息,"我們上個月剛領的結婚證,你忘了?"她慢慢抬起手,指尖撫過他左胸的位置,"忘了我在手術台上疼得咬你手背,說"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拍全家福"?"
    陸誌安別開臉,盯著電梯顯示屏。
    數字"2"的紅光刺得他眼睛發酸——這是他和施麗婭第一次上床的酒店樓層。"沒忘。"他咬著後槽牙,"所以我才要離婚,放你去投胎...朱穎,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朱穎突然笑出了聲,那笑聲裏裹著腐爛的甜腥,"你把我困在電梯井十七天,現在要我放過你?"她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臉頰,皮膚像受潮的牆皮般簌簌剝落,露出下麵青灰色的肌肉,"你看清楚,我根本不是人啊。"
    陸誌安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見朱穎的鼻梁塌陷下去,左邊眼球順著潰爛的眼眶滾到下頜,卻還在轉動,倒映著他扭曲的臉;右邊的眼珠裏浮著血絲,正是玻璃娃娃眼珠裏那道最後的光。"鬼...鬼啊——"他尖叫著往電梯角落縮,後背撞在緊急呼叫按鈕上,刺耳的蜂鳴聲炸響,卻蓋不過朱穎的低語:"我來索命的。"
    "你騙我!"陸誌安抓起腳邊的Zippo打火機,火苗"騰"地竄起,映得朱穎的臉更加猙獰。
    她的指甲突然暴長三寸,穿透他的西裝袖口紮進胳膊,劇痛讓他鬆開了打火機。"騙你?"她扯下自己半張爛臉,腐肉混著黏液滴在他腳邊,"那你摸摸看,我臉上是不是溫的?"
    陸誌安的手不受控製地抬起來。
    指尖觸到朱穎臉頰的瞬間,他像被電到般縮回——冷,冷得像塞進了液氮。
    朱穎卻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腐爛的皮膚黏在他掌心:"現在換我騙你好不好?"她突然笑了,露出滿嘴發黑的牙齒,"我要你帶著我的臉,永遠困在電梯裏。"
    話音未落,陸誌安感到臉上一涼。
    朱穎剝下的半張臉皮正貼著他的左臉,腐肉的黏液順著下巴滴進領口。
    他想尖叫,卻發現聲音被卡在喉嚨裏——電梯的燈"唰"地全亮了,顯示屏上的數字停在"1",金屬門"叮"地打開,穿堂風卷著梔子花香湧進來,卻不見了朱穎的影子。
    他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左半邊皮膚緊繃得像被膠水粘住。
    電梯外的走廊空無一人,隻有安全出口的綠光在牆上投下詭異的影子。
    就在他抬腳要跨出去時,後腰突然被猛推了一把——那力道大得離譜,他踉蹌著撲向走廊,回頭的瞬間,看見電梯門緩緩合上,顯示屏的紅光重新開始跳動:6、5、4...
    陸誌安的心跳聲蓋過了電梯井的金屬摩擦聲。
    他摸出手機想打電話,屏幕卻自動亮起,顯示著未讀消息:【杜醫生:陸先生,施小姐的手術下午三點,您確定要取消?】
    他盯著屏幕,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有什麽濕噠噠的東西纏上了他的腳踝,順著褲管往上爬——是朱穎的長發,還滴著電梯井裏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