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真凶現身,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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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三天前在文物局監控室,他盯著屏幕裏那個在李香梅辦公室門口徘徊的模糊身影看了整整半小時——監控像素低得可憐,隻能勉強分辨出左肩微駝、走路外撇的特征。
此刻窗外的雨幕裏,那個背影正踩著水窪往停車場去,黑色雨衣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的皮鞋尖果然向外歪著。
"小宋!"他轉身時帶翻了椅子,金屬椅腿在瓷磚上擦出刺響。
年輕刑警剛把登記本放回桌上,被這聲喊得手一抖,鋼筆"啪"地掉在張安國家屬登記頁上,藍黑墨水暈開個小團。
"怎麽了李哥?"小宋彎腰撿筆,抬頭見李寶臉色發白,額角青筋跳得厲害。
李寶扯過他的胳膊,指尖幾乎戳到登記本上"胡漢文"三個字:"剛才來送換洗衣物的司機,是不是他?"
小宋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登記頁上家屬關係欄寫著"司機",姓名欄工整地簽著"胡漢文"。"是他,怎麽了?"
李寶從兜裏摸出手機,快速劃拉到文物局監控截圖。
照片裏的人縮著脖子,帽簷壓得極低,但左肩的弧度和走路時腳尖外撇的角度,和剛離開的男人分毫不差。"三天前李香梅命案現場的監控,這個人在她辦公室門口逗留了十七分鍾。"他喉嚨發緊,"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上個月我開陰陽眼時,在李香梅遇害的別墅後巷看到過一道陰魂。
那鬼魂抓著自己後頸——和王二狗死狀一樣,都是被人從背後用鈍器砸的。
當時我沒看清凶手臉,但他走路的姿勢......"李寶指了指窗外,"和胡漢文一模一樣。"
檔案室的空調突然"嗡"地響了一聲,小宋後頸泛起涼意。
他抓起桌上的執法記錄儀,快速調出張安國提審錄像:"張安國說王二狗是七年前被他推下井的,但井裏沒屍骨。
如果胡漢文是凶手,他可能當年就跟著張安國,後來殺了王二狗滅口?"
"不止滅口。"李寶摸著兜裏那半把銅鑰匙,"王二狗死時攥著鑰匙,張安國說井裏有藏香爐的暗門卻沒找到——可能胡漢文找到了。
他殺王二狗是為搶鑰匙,殺李香梅......"他突然想起李香梅死前正在整理乾陵文物走私案的資料,"可能她查到了胡漢文的線索。"
小宋猛地拍了下桌子,驚得走廊裏路過的協警探進頭張望。
他衝協警擺擺手,轉頭時眼裏冒著火:"我這就提審張安國,問胡漢文什麽時候進的公司!"
提審室的白熾燈刺得張安國眯起眼。
他盯著小宋手裏的登記本,喉結動了動:"胡漢文?
三年前招的司機,說是親戚介紹的......"他突然直起腰,"等等!
七年前我埋王二狗那回,好像有個幫我搬工具的小工!
當時他戴了頂草帽,我沒看清臉......"他猛地攥住鐵欄杆,"警察同誌!
那回我喝多了,是他說"王二狗知道太多,留著是禍害",我才......"
小宋的筆在筆記本上唰唰記著,抬頭時見李寶對他使眼色。
兩人退出提審室,李寶關上門,壓低聲音:"胡漢文在張安國身邊潛伏了七年,等的就是那半把鑰匙。
現在他肯定以為張安國把另半把鑰匙藏起來了,或者......"他摸了摸自己口袋,"他不知道王二狗攥著的半把在我們這兒。"
"引蛇出洞。"小宋眼睛亮起來,"讓胡漢文以為我們手裏沒鑰匙,他才會急著動手。"
李寶點頭:"需要個能接近他的人。
最好是張安國信得過的,又能讓胡漢文起興趣......"
"施麗婭!"小宋打了個響指,"她是張安國公司的法律顧問,上個月還幫張安國處理過別墅過戶手續。"他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喂?
施律師?
能來局裏一趟嗎?
有個案子需要你配合......"
半小時後,施麗婭踩著細高跟走進檔案室。
她穿件酒紅色針織衫,耳垂上的珍珠耳釘在燈光下泛著柔光,完全看不出是來參與行動的。
李寶把計劃大致說了,她指尖輕輕敲著桌麵:"要讓胡漢文覺得我是張安國的秘密情人?"她忽然笑了,"沒問題。
李香梅是我大學同學,我正好可以"不小心"透露點別墅的事——張安國那棟帶地下室的老房子,胡漢文肯定好奇。"
雨不知何時停了,雲層裂開道縫,陽光斜斜照進窗戶。
施麗婭看了眼手表:"兩點半,張安國公司的司機班該換班了。
胡漢文今天輪值,我現在過去。"
張安國公司的前台小妹看見施麗婭時眼睛都亮了:"施律師!
您怎麽來了?"
"張總在裏麵不方便,讓我來取份文件。"施麗婭把包往桌上一放,"對了,他說今天讓胡師傅送我。"她故意提高聲音,"胡師傅呢?
我跟張總提過好多次,說他車開得穩,今天總算能坐回他的車了。"
後車庫裏,胡漢文正擦著方向盤。
聽見前台傳來的動靜,他手一抖,抹布掉進了水桶。
施麗婭的聲音像根細針,刺得他耳膜發疼——"張總情人"、"李香梅同學"、"帶地下室的別墅",這些詞在他腦子裏轉成一團亂麻。
王二狗那半把鑰匙,張安國到底藏在哪?
那別墅......他猛地甩了甩頭,把抹布擰得滴水,轉身時臉上已經堆起笑:"施律師,車備好了。"
施麗婭踩著他的影子上了車,香水味裹著若有若無的檀木香飄進車廂。
胡漢文發動引擎時,後視鏡裏映出她塗著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正慢條斯理翻著手機相冊:"張總說這別墅的地下室是唐代的排水道改造的......哎胡師傅,你說這老房子裏,會不會有什麽寶貝?"
胡漢文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捏出青白,喉結動了動:"施律師真會開玩笑。"
"開玩笑?"施麗婭合上手機,轉頭時眼裏閃過促狹的光,"上個月李香梅還跟我提過,說張總藏了個唐代的青銅香爐......"
轎車駛出公司大門時,後視鏡裏的大樓逐漸模糊。
胡漢文盯著前方的路,掌心全是汗。
他想起七年前那口廢井,井底的淤泥裏確實有塊鬆動的青石板,下麵壓著個鐵盒——但當時他隻摸到半把鑰匙,另半把......
"胡師傅,能繞去縣刑警隊嗎?"施麗婭突然開口,"我想去看看張總。"
胡漢文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踩下刹車,輪胎在地麵擦出刺耳的聲響。
後視鏡裏,施麗婭正歪著頭看他,嘴角掛著抹若有若無的笑。
"當然可以。"他扯動嘴角,把油門踩得更深。
轎車朝著刑警隊方向疾馳,路邊的梧桐葉被風卷起,打著旋兒落在後車窗上,像極了某種暗號。
轎車在刑警隊門口刹住時,胡漢文的襯衫後背已經洇出深色汗漬。
他盯著施麗婭踩著細高跟走進玻璃門,喉結動了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真皮紋路——那是他上個月剛換的,為的是握起來更穩當。
可此刻掌心的汗讓皮麵滑溜溜的,像攥著條隨時會竄走的蛇。
提審室裏,施麗婭的指尖輕輕叩了叩鐵欄杆。
張安國抬眼時,她衝他使了個極淡的眼色——這是今早李寶在檔案室教她的暗號。"張總,別墅地下室的除濕機該換了。"她聲音不大,剛好能讓監控外的小宋錄到,"上次去看,牆縫裏好像滲出水印子......"
張安國的眉毛跳了跳。
他想起今早提審時小宋遞過來的紙條,上麵用紅筆寫著"提別墅地下室,重點提滲水"。"施律師費心了。"他扯出個笑,"那地下室是老房子的根腳,當年建的時候用了唐代的青石板......"
胡漢文在走廊盡頭的長椅上抽煙。
煙頭明滅間,他聽見提審室傳來模糊的"青石板""滲水",手指猛地一縮,火星子燙到指腹。
他掐滅煙頭,鞋底在地麵碾出焦黑的痕——七年前那口廢井裏的青石板,底下壓著的鐵盒......難道張安國把另半把鑰匙藏在別墅地下室了?
"胡師傅,送我回別墅吧。"施麗婭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
胡漢文抬頭,見她站在走廊光影裏,耳垂上的珍珠耳釘閃了閃,"張總說地下室有些舊箱子要整理,你幫我搭把手。"
胡漢文的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想拒絕,可施麗婭已經轉身往外走,酒紅色針織衫的下擺掃過他手背,像根細繩子輕輕一拽。"行。"他彎腰撿起掉在腳邊的車鑰匙,金屬齒在掌心硌出印子,"聽您的。"
別墅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時,夕陽正把爬牆虎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團糾纏的墨。
施麗婭站在玄關處,把包往雕花檀木桌上一放:"胡師傅,你去車庫看看有沒有搬箱子的推車。"她轉身時,袖口滑下,露出腕間一串檀木手串——那是李寶今早塞給她的,說"帶點人氣,別讓他起疑"。
胡漢文應了聲,轉身往車庫走。
他餘光瞥見施麗婭摸出手機按了兩下,屏幕藍光在臉上晃了晃。
車庫裏的推車落了層灰,他扯下抹布擦著輪子,聽見玄關方向傳來敲門聲。"施律師,張總介紹的朋友到了。"保姆的聲音從客廳飄過來。
錢一多的皮鞋尖先跨進門檻。
他西裝革履,腕間金表閃得人眼暈,身後跟著個穿舊夾克的男人,手裏提著個磨白的公文包——那是李寶從物證室借的,說"越舊越像裝老物件"。
施麗婭笑著迎上去:"王老板吧?
張總說您對唐代的青銅香爐有興趣......"
胡漢文貓在車庫門邊。
他聽見"青銅香爐"四個字時,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王二狗死時攥著的半把鑰匙,鐵盒裏那張畫著香爐的草圖,張安國總說"等風頭過了"的寶貝......他踮著腳往客廳挪,耳朵幾乎貼在雕花隔斷上,卻隻聽見施麗婭輕笑:"王老板,這事兒得關起門來說。"
"哢嗒"一聲,客廳門被反鎖了。
胡漢文的指甲摳進門框,指節泛白。
他繞到窗下,踮腳往裏看——施麗婭坐在沙發上,錢一多挨著她,公文包攤在茶幾上,露出半卷泛黃的絹帛。
舊夾克男人正壓低聲音說著什麽,施麗婭的手指在絹帛上點了點,突然抬頭看向窗戶。
胡漢文猛地蹲下去。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暈開個深灰色的點。
等了半分鍾,他才敢再抬頭,正看見施麗婭從手包裏取出個鼓囊囊的信封,塞進舊夾克男人懷裏。
信封邊角露出半截紅票子,在夕陽下晃得他眼疼。
"那我們就先走了。"錢一多拍了拍舊夾克男人的肩,"施律師,張總那邊我們會打招呼的。"
胡漢文直起腰,假裝剛從車庫出來。
他接過施麗婭遞來的車鑰匙:"我送兩位下樓。"舊夾克男人經過他身邊時,公文包帶蹭了他手背一下,有點硌——像是裝著金屬物件。
樓梯轉角的聲控燈突然"啪"地亮了。
胡漢文走在最後,看著錢一多的皮鞋尖一階階往下挪。
快到一樓時,舊夾克男人突然踉蹌了一下,公文包"咚"地撞在樓梯扶手上。
胡漢文剛要伸手扶,斜刺裏竄出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一把拽過公文包就跑!
"搶劫!"舊夾克男人喊得破了音。
胡漢文的大腦"嗡"地炸開,七年前井底的淤泥、王二狗後頸的血、李香梅辦公室門口的監控......所有畫麵在眼前閃成一片。
他把牙一咬,甩開步子追了上去。
鴨舌帽男人往巷子深處跑,路燈在他背上投下搖晃的影子,像團隨時會散的黑霧。
胡漢文的呼吸越來越重。
他看見前麵的人拐進死胡同,剛要喊"站住",卻見那人突然停住,轉身舉起公文包——月光剛好爬上牆沿,照出包上一道深深的劃痕,像道咧開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