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樹底冤魂驚現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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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兒蹲在鬆針鋪成的地麵上,手指摳進濕冷的泥土裏。
    今兒天沒亮他就溜出了張老漢家。
    昨晚飯桌上說的那些話像根刺紮在喉嚨裏——疤臉男的威脅、青銅片的來曆、繞不出去的樹林,他總得自己弄明白。
    可進了林子才半個時辰,他已經在三棵老鬆樹間轉了四圈。
    樹冠將天光剪得支離破碎,風裹著腐葉味往領口鑽,他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像被誰拿細針一下下挑著。
    "三兒——"
    風裏突然裹著點沙啞的尾音。
    三兒猛地抬頭,褲管蹭過帶刺的灌木,疼得他倒抽冷氣。
    聲音是從左邊傳來的?
    他盯著那片墨綠的樹影,喉嚨發緊:"誰?"
    沒人應。
    他攥緊兜裏的青銅片,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剛要挪步,那聲音又響起來,這回更近了些,帶著點哭腔:"三兒,是我啊,你王姨。"
    王姨?
    三兒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王姨是積香寺邊賣香火的老婦人,七年前說要去縣城進貨,從此沒再回來。
    村頭張嬸還說過,她走那天穿的月白衫子,袖口繡著並蒂蓮。
    樹影裏轉出個身影。
    三兒的腿肚子開始打顫——那確實是王姨的身量,可她的月白衫子浸滿了泥,左臉有道暗紅的疤,從眼角扯到下頜。
    最駭人的是她的腳,褲管下露出的腳踝腫得像發麵饅頭,沾著黑褐色的血漬,一步挪半寸,像是被什麽東西拖著走。
    "王...王姨?"三兒往後退,後腰撞在樹樁上。
    他聞到一股腐魚般的腥氣,混著鬆脂的苦,熏得他直犯惡心。
    王姨的嘴咧開,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三兒,姨等你好久了。"她抬起手,指甲蓋全是黑的,有兩根斷在中間,露出白生生的甲床,"你記不記得七年前,姨給過你塊桂花糖?"
    三兒的胃裏翻湧。
    他確實記得,那年他蹲在積香寺門口哭,王姨從布兜裏摸出塊糖,糖紙都磨破了邊。"我...我記得。"他的聲音發飄,"王姨,你...你不是去縣城了麽?"
    王姨的眼眶突然紅了。
    她湊近兩步,三兒看見她眼白上爬滿血絲,像團浸了血的棉花:"縣城?
    我根本沒出林子。"她的手抓住三兒手腕,冷得像塊冰,"那天有個穿道袍的男人,說要給我看相。
    他讓我跟著他走,說能算出我兒子的下落——我兒子十年前就沒了音訊啊!"她的指甲掐進三兒皮肉裏,"他把我帶進這片林子最深處,用桃木釘釘住我的手腳,說我命裏帶煞,能鎮住底下的東西。"
    三兒想抽回手,可那雙手像鐵鉗似的。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氣聲,一下下撞在耳膜上:"底...底下?"
    "乾陵的陪葬坑。"王姨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那道士說這林子是積香寺的鎮陰地,我死後能替他守著入口。
    可我不想當孤魂野鬼啊!"她的眼淚掉下來,砸在三兒手背上,涼得他打了個激靈,"三兒,姨求你,我屍體就埋在那棵老槐樹下,樹根盤著的地方。
    你幫我挖出來,帶回家鄉的祖墳,我就能去投胎了..."
    三兒的冷汗浸透了後背。
    他望著王姨潰爛的腳踝,突然想起昨兒在林子裏看見的——鬆著的土,像被什麽東西刨過。
    難道...是王姨的鬼魂在扒自己的墳?
    "我...我不敢。"他的喉嚨發緊,"王姨,我就是個搬磚的,我..."
    "你敢!"王姨的臉突然扭曲起來,剛才的悲切全沒了,眼白翻得隻剩一點黑,"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跟著你,白天吸你的陽氣,夜裏掐你的脖子!"她的指甲又往裏送了半寸,三兒腕上滲出血珠,"你昨晚在破廟燒的紙,我都看見了。
    那青銅片是鑰匙,能開陪葬坑的門!
    你拿了鑰匙,就得替我辦事!"
    三兒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口。
    他想喊,可喉嚨像被堵住了。
    就在這時,四周的樹突然發出"沙沙"的怪響,像是無數隻手在抓撓樹皮。
    一陣陰風吹過,帶著股腐臭的甜,三兒眼前一花,王姨的身影開始變淡。
    "救我——"王姨的尖叫刺破耳膜。
    她的手被一根突然伸出的樹根纏住,接著是另一條胳膊。
    最粗的那棵老槐樹搖晃起來,樹冠壓下來,"哢嚓"一聲,王姨的頭顱被按進泥裏,泥土咕嘟咕嘟往外冒黑泡,眨眼間就沒了痕跡。
    三兒癱坐在地上,褲襠一片冰涼。
    他盯著剛才王姨消失的地方,泥地上有個淺淺的人形凹痕,邊緣還沾著幾縷月白的布絲。
    風停了,林子突然靜得可怕,連鳥叫都沒了。
    他顫抖著摸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時間顯示著上午十點——可林子裏的天光暗得像傍晚。
    他連滾帶爬往林外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等撞出樹林的刹那,他回頭看了眼,那些鬆樹的影子歪歪扭扭,像是無數隻伸長的手。
    褲兜裏的青銅片燙得驚人,他摸著腕上的血痕,突然想起王姨說的"積香寺鎮陰地"——張老漢常說,積香寺的老和尚能鎮邪祟,可七年前那道士...
    三兒扶著田埂喘氣,褲管上全是泥。
    他摸出煙盒,手抖得點不著火。
    遠處傳來張老漢喊他吃飯的聲音,可他盯著自己腕上的血印,突然想起昨晚做的夢:王姨站在鬆鶴公墓565號墓前,手裏攥著和他一樣的青銅片,說"該你還債了"。
    風又吹起來,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三兒打了個寒顫,把煙頭踩進泥裏。
    他知道,今晚的鷹嘴崖交貨,怕是躲不過去了——可更躲不過的,是林子裏那雙血糊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