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蠱毒迷霧,影衛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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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門扉在夜風中吱呀作響,蕭承鈞抱著阿九衝進地窖時,後頸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領。
青石板地麵結著薄霜,他單膝跪地,將屍體輕輕放在冰棺旁——這是他三年前為自己備下的,沒想到第一個躺進來的,竟是跟著他摸爬滾打三年的影衛。
"青奴!"他嗓音發啞,指尖戳在阿九心口那道青紋上,"取銀刀來。"
老仆青奴提著燈籠從暗格裏鑽出來,銀須上還沾著藥粉。
他湊近些,瞳孔猛地一縮:"冥蛇蠱?
這蠱蟲專噬心肺,中者三刻內必亡,公子怎會......"
"今早山神廟前。"蕭承鈞扯下阿九腰間的羊皮水囊,野菊瓣簌簌落在冰麵上,"他摘了花插在囊口,毒應該是那時候下的。"他捏著水囊的手青筋暴起,指節抵在囊身凹陷處——那是拇指按壓的痕跡,"南疆蠱師慣用指節發力,這壓痕,比普通毒師深三分。"
青奴倒抽一口冷氣,轉身去藥櫃翻找:"老奴記得您母親從前抄錄的蠱經裏提過,冥蛇蠱怕血引香。
隻是這香要混著活人的血蒸,稍有不慎......"
"備香。"蕭承鈞打斷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阿九是為我中蠱,就算賠上半條命,也要問出是誰下的手。"
冰棺旁的銅爐很快騰起淡紅煙霧,蕭承鈞解開阿九的衣襟,將香灰混著自己的血抹在青紋上。
鮮血剛觸及皮膚,那道青紋突然劇烈蠕動,阿九的屍體竟發出類似蛇鳴的嘶叫——原本灰白的指尖泛起青紫色,指甲縫裏滲出黑血,心口處鼓起個拳頭大的包,正緩緩往喉嚨移動。
"來了!"青奴舉著玉盒的手直顫,"等蠱頭探出......"
話音未落,阿九的咽喉突然裂開道細縫,半寸長的青蛇頭鑽了出來,蛇信子吐著黑沫。
蕭承鈞早有準備,銀針夾著罡氣破空而至,精準釘住蛇身七寸。
青蛇吃痛,整個身子從傷口裏掙出,足有兩尺長,鱗片上還沾著碎肉。
"封!"蕭承鈞大喝一聲,玉盒扣下的瞬間,蛇尾猛地抽在他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他卻像沒知覺似的,盯著盒中不斷撞擊盒壁的青蛇,眼神冷得像地窖的冰:"這蛇鱗上有金斑,是南疆萬蠱門的標記。"
青奴湊過來,借著燈籠光看了眼,倒吸一口涼氣:"萬蠱門三年前被玄影司清剿過,怎麽還有餘孽?"
"玄影司?"蕭承鈞摸出袖中那枚龍紋令牌,與母親留下的銅印相碰,發出清響,"或許這兩者本就有關聯。"他轉身對守在門口的小翠道:"去暗房調近三日冷宮出入記錄,重點查穿青布短打的生麵孔。"
小翠應了聲,裙角掃過冰麵時打了個寒顫。
她知道,公子這是要把下毒的人剜出來——就像三年前剜出嫡母安在冷宮裏的眼線那樣。
半個時辰後,暗房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
蕭承鈞捏著一卷賬冊,指節抵在某行記錄上:"王五,前日申時三刻入,酉時一刻出,帶了兩壇女兒紅。"他抬眼看向垂首站著的影衛阿三,"去查王五的底。"
阿三領命要走,蕭承鈞又補了句:"重點查他和南疆商隊的關係。"
"公子如何斷定?"青奴遞來傷藥,見他手背上的蛇痕已經發黑,急得直搓手,"這傷得用雪參敷......"
"王五是鎮北軍遺孤。"蕭承鈞任由青奴上藥,目光落在玉盒上的金斑蛇鱗,"三年前我救他出亂葬崗時,他說過最恨南疆人——能讓他背叛的,隻有比仇恨更重的東西。"他指腹摩挲著賬冊邊緣,"比如,玄影司的令牌。"
地窖外突然傳來更漏聲,已是三更天。
蕭承鈞望著冰棺裏阿九扭曲的麵容,將玉盒收進懷中:"明日起,對外宣稱阿九暴斃。"他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在場眾人脊背發涼,"我要看看,是誰急著來確認他的死訊。"
青石板縫隙裏的冰碴子開始融化,滴在地麵發出叮咚響。
蕭承鈞轉身走向暗梯時,袖中兩枚銅印再次相撞——這一次,清響裏多了絲銳芒,像劍出鞘前的嗡鳴。
鎮北王府後園的枯梅樹下,新堆的土包還帶著晨露。
蕭承鈞站在青石板路上,看著四個粗使仆役將裹著草席的阿九往坑裏放,指節在袖中攥得發白——草席下的"屍體"其實裹著具偷來的老仆骸骨,真阿九的屍身此刻正躺在地窖冰棺裏,心口那截冥蛇蠱被他用金蠶玉盒裝著,封在棺材暗格裏。
"公子,該撒土了。"青奴遞來一捧新土,渾濁的眼珠裏泛著擔憂——蕭承鈞手背上的蛇痕還未結痂,昨夜為逼出蠱蟲,他硬是用雪參汁泡了三個時辰,此刻指背青腫得像發麵饅頭。
蕭承鈞接過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年前母親咽氣時,他也是這樣捧著土,聽著嫡母在靈堂外笑說"庶子的娘,埋在後院亂葬崗便好"。
如今阿九的"墳"就設在離亂葬崗三步遠的地方,他要讓那些躲在陰溝裏的老鼠,自己爬出來啃食誘餌。
"起靈炮。"他低喝一聲。
"咚——"
沉悶的炮響驚飛了枝頭寒鴉,蕭承鈞望著驚起的鳥群,眼底閃過冷光。
他早讓小翠在府裏散布消息:阿九是因偷喝了嫡母賞的補藥暴斃,臨死前攥著半塊染血的蠱鱗。
此刻整個鎮北王府的眼線,怕是都在算計著如何從這"暴斃"的影衛身上,扒下他蕭承鈞藏了三年的秘密。
一更天,墓園的老槐樹上落滿白霜。
蕭承鈞裹著黑鬥篷蹲在樹杈間,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他望著月光下那座新墳,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這是他三年來最危險的一局,若幕後黑手識破假死,他苦心經營的影衛線便要全斷;可若不引蛇出洞,怕是等不到開春,他重鍛的丹田還未大成,就要死在第二道冥蛇蠱下。
"沙沙——"
草葉摩擦聲從西北方傳來。
蕭承鈞的脊背瞬間繃直,目光如刀般刺向墳前那株歪脖子棗樹。
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貼著樹幹挪動,腰間懸著的短刀在雪地上投出細長的影子——不是府裏的護院刀,是南疆蠱師常用的烏木柄淬毒刃。
黑影在墳前站定,從懷裏摸出根細鐵釺。
蕭承鈞看著那鐵釺插入土中三寸,又輕輕撬動——這手法,分明是在探棺材暗格的機關。
他握在腰間的手緊了緊,指尖觸到預先埋在墳邊的引信繩。
"哢嗒。"
鐵釺觸到機關的瞬間,黑影猛地矮身。
可他還是慢了一步——棺材蓋"轟"地彈開,數道精鐵索從棺中暴射而出,如靈蛇般纏住他的手腕、腳踝。
黑影悶哼一聲,短刀"當啷"落地,整個人被倒吊在半空,月光照亮他臉上的青紋刺青——正是南疆萬蠱門的標記。
"李七,你終於忍不住了?"蕭承鈞從樹杈躍下,靴底碾碎一片薄霜。
他認得這刺青,三日前暗衛阿三回報,李七的妾室是南疆商隊出身,每月十五總往城外破廟送食盒。
"我不是李七的人!"黑影倒懸著嘶吼,脖頸青筋暴起,"我是......"
話音未落,他喉間突然溢出黑血。
蕭承鈞瞳孔驟縮,看見他嘴角滲出的黑沫裏浮著細小的蟲屍——是吞服了藏在牙床的毒蠱。
等蕭承鈞扯斷鐵索將人放下時,屍體已經涼透,指尖還緊攥著半塊染血的碎玉,正是他故意放在暗格裏的"血蠱殘骸"。
"公子......"青奴舉著燈籠從樹後走出來,燈光映著屍體臉上的刺青,照出他額角一道舊疤,"這是上個月在馬廄當雜役的阿四。
前日您讓阿三查王五,他還替王五說過情......"
蕭承鈞蹲下身,用短刀挑開阿四的衣襟。
心口處一道新月形疤痕,正是三年前他親手給鎮北軍遺孤烙的認主印——這些他從亂葬崗撿回來的影衛,竟有一個早就被人掉了包。
"把屍體抬到地窖。"他聲音冷得像冰棺裏的霜,"青奴,取我的《九劫鍛骨訣》抄本,放在他懷裏。"
"公子這是......"
"要讓李七以為,我們在查他。"蕭承鈞站起身,靴跟碾碎一片殘雪,"但真正的大魚,還在更深處。"
後半夜的地窖裏,影衛們圍在火盆旁。
蕭承鈞數著麵前十三枚青銅令牌——這是他三年來培養的影衛總數,如今隻剩五枚還帶著體溫。
"從今日起,影衛重組。"他將五枚令牌拍在案上,"阿三、阿五、阿七,隨我近身。
小翠,你繼續做冷宮女仆,但每月十五酉時,去西市醉仙樓二樓,把我給你的假賬冊"不小心"落在雅間。"
小翠攥著裙角點頭,眼尾泛紅——她知道,這是要讓她當餌,引那些想買通她的人上鉤。
"至於新影衛......"蕭承鈞望向地窖最深處的暗門,那裏傳來隱約的拳腳聲,"我讓青奴從西市乞丐裏挑了十個狠角色,明晚開始教他們認毒、藏刀、裝死。"
青奴捧著藥碗走進來,藥香混著血腥味:"公子,該喝藥了。"他遞碗的手突然頓住,目光落在阿四屍體旁的破布包裏——那是從屍體懷裏搜出的,除了淬毒短刀,還有張泛黃的紙條。
蕭承鈞接過紙條,月光從氣窗漏進來,照亮上麵的字跡:"東宮,七月十五,祭天。"
他的指節猛地收緊,紙條邊緣被捏出褶皺。
青奴湊過來,老花鏡後的眼睛瞪得滾圓:"東宮......那是太子的居所?"
蕭承鈞沒有說話。
他望著地窖石壁上母親留下的刻痕,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門口看見的玄影司暗衛——他們腰間的令牌,和紙條上的墨跡,竟有幾分相似的暗紋。
更漏聲在窗外響起,已是四更天。
蕭承鈞將紙條折成小方塊,塞進貼身的玉墜裏。
他知道,這張紙條絕不會是巧合——從嫡母的毒計,到南疆的蠱蟲,再到東宮的密信,所有的線頭正在暗處交織成一張大網,而他蕭承鈞,不過是這張網上一隻剛剛掙破繭的蝶。
"青奴。"他轉身看向老仆,目光如刀,"明日去相府舊址,找個叫蘇挽月的賬房先生。
就說......鎮北王府要查一筆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