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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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如沸,卷舒之間,許長弓寬大的袖袍隻是微微一振,三人已瞬間跨越虛空,懸停於天雲宗那接天連地的巨大山門之前。遠處,無數亭台樓閣恍若星辰,疏密有致地點綴在奇峻峰巒之間,道道淩厲劍光破空穿雲,與各色華美靈禽翅翼劃過的軌跡交織成一張瑰麗而肅殺的網。空氣中彌漫著精純得近乎實質的靈氣,卻也摻雜著無形的窺探與審視。許長弓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波瀾,但他強大無匹的神識早已如潮水般鋪開,精準地捕捉到了山門深處幾道刻意收斂卻依舊淩厲的氣息,如同暗夜中的刀鋒,牢牢鎖定了他們。
“孟兄,既已至此,何必藏形匿影?”許長弓忽然對著前方翻湧不息的虛空朗聲輕笑,聲音穿透雲霧,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莫非百載流年,老夫於爾等眼中,已如洪水猛獸般可怕了麽?”
前方如巨幅畫軸般緩緩卷動的厚重雲霧驟然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力量向兩側分開,一人踏空而來,足下朵朵青碧色的靈氣蓮紋次第綻放、湮滅。來人一襲雲紋暗繡的白袍,容貌清臒儒雅,氣質溫和似水,但每一步落下,都引得周遭靈氣微妙震蕩,顯示出深不可測的修為境界——正是天雲宗內位高權重的長老之一,孟清霄。
“哼,許老鬼,百年未見,你這靈覺倒是愈發刁鑽狠辣了。”孟清霄目光如清風拂柳,在三人身上掠過,當掃過許長弓臂彎中氣息微弱、昏迷不醒的徐雲瀚時,眉頭幾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語氣帶著三分調侃七分探究,“帶了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娃回山,莫非是嫌這萬載仙山太過清淨,特意給老夫添些徒孫熱鬧熱鬧?”
許長弓冷哼一聲,對這份隱含鋒芒的試探不以為意,直接點明:“這是丹雲的親傳弟子沈碧君,旁邊這個不知死活的傻小子,是丹雲那老東西的寶貝徒孫女的哥哥,至於這副模樣?”他掂量了一下臂彎中輕若無物的徐雲瀚,“全拜前山那條老泥鰍所賜,一道問候差點直接送他上了路。”
“黑鱗龍蛟?”孟清霄袖中攏著的修長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然而麵上從容依舊,如同古井微瀾,“它性子是霸道了些,可終究是祖師遺澤,守山護宗勞苦功高的靈獸。倒是你…”他話鋒一轉,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許長弓的靈魂,“百年彈指過,音訊全無,今日不請自來,破雲歸宗…總不會就隻為送個受傷的娃娃?”
幾乎在孟清霄話音落下的瞬間,本是晴空萬裏的天際驟然晦暗!並非烏雲蔽日,而是兩位化嬰境大能無形無質的威壓在極致的控製下微微碰撞、摩擦!空氣瞬間粘稠如鉛汞,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壓如同無形的巨手猛然攥緊!方圓百丈之內,無論正在振翅高飛、追逐嬉戲還是悠閑滑翔的珍禽靈鳥,如同被無形的巨石砸中,竟齊齊發出淒厲哀鳴,紛紛如雨點般直墜向下方翻湧的雲海!唯有兩位老者衣袂飄飛,各自領域內氣息凝定如淵。
許長弓眼底深處那一直壓製的冰寒鋒芒瞬間暴漲,幾乎要破瞳而出:“放任那頭孽畜在後山肆意逞凶,動輒便是吞魂煉神的殺劫,如此對待本宗後輩子弟,莫非…就不怕寒了這滿山上下、萬千弟子的向道之心?!”
“寒心?!”孟清霄聞言,竟是陡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但這笑聲中殊無歡愉,反而透著一股被歲月消磨殆盡、深入骨髓的蒼涼悲愴,“丹雲那老道不明不白葬身天淵、蹤跡全無時,你們這些老怪物何在?誰來與我說道寒心?!我那苦修的孩兒…”他猛地刹住話音,如同鋒刃切入骨縫,語氣陡轉冷厲,身形倏然背轉,麵向那浩瀚無邊的雲海深處,隻留下一個緊繃如滿弓的背影,“……罷了!前塵舊事,提也無益。”聲線歸於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既來之,便帶他們去外門安頓吧。此地靈氣駁雜,不利這孩子養傷。”
然而,許長弓並未應聲動作,反而枯瘦如柴的手指驀地探出,精準地搭在了徐雲瀚纖細的腕脈之上,一股極其細微卻又無比精純的冰寒靈流瞬間探入少年破碎不堪的經絡,如同最精微的探針掃過。他眼皮微掀,毫無波瀾地看向孟清霄僵硬的後背:“既入宗門,便不必享半分優待。讓他好好感受感受,什麽才是…真正的修真界。”
孟清霄欲離去的身形猛地一頓!白袍無風自動,在愈發凜冽的罡風中獵獵作響,仿佛積蓄著無形的力量。他緩緩側過半張臉,下頜線條繃得死緊,眼中精光如古劍出匣,暴射而出,刺向許長弓:“許長弓!你好狠的心腸!不過…”那刺目的精光在接觸到徐雲瀚毫無生氣的臉龐時,又詭異地收斂了鋒芒,轉而沉澱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與…審視,“…若這孩子,能在三十載內,憑自身本事,以這殘損根基,攀至淬體期大圓滿之境…”他掌心一翻,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內裏如有雲霞流轉、星河湧動的青碧色丹藥懸於指尖,散發出沁人心脾的異香和純粹至極的靈氣波動,“…我這枚珍藏的‘七品縱雲丹’,便歸你!”
“好!賭了!”許長弓幾乎未加思索,枯槁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多餘表情,話音落下的同時,袖中一道灰蒙蒙的玉簡已破空迸射向孟清霄!玉簡材質非金非玉,表麵布滿天然玄奧紋路,“若他做不到——天闕秘境裏剛誕下的那隻‘玄甲霸海獸’幼崽,隨你取走!”
雲海之上,風聲暫歇。兩位屹立於人界修行之巔的老者隔空相望,一個麵色枯槁無波,一個神情複雜難辨,竟是不約而同地微微翹起了嘴角。那笑容裏,沒有賭贏的得意,亦無輸贏的計較,沉澱的是跨越千載歲月的修真滄桑,浸透了大道爭鋒的孤寂,也映照著此刻被許長弓提在手中、尚在無知無覺昏迷中的少年身上,那沉重得足以壓垮山嶽卻尚未降臨的……未知命運!
徐雲瀚蒼白的眉頭猛地蹙緊,似乎感知到了那份無形的沉重,身體在昏迷中輕輕顫抖起來。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雙眉正中心、泥丸宮的位置,一道寸許長的纖細血痕憑空浮現,鮮紅欲滴!血痕深處光影變幻,似有無形的漩渦轉動,隱隱然竟有一條細如發絲、扭曲蜿蜒、張牙舞爪的龍形暗影在其中掙紮遊走!每一次遊動,都引得他眉心皮膚下細微血管突突跳動!
血色殘陽似傾倒的熔爐,將金紅色熾烈的餘暉肆意潑灑在天雲宗那由萬載暖玉鋪就、綿延千級的光潔石階上。寒冽的山風掠過階麵,吹拂著倒臥在七百級台階處的徐雲瀚那微微顫抖的睫毛。一股刺骨的冰涼透過薄薄的鞋底和單薄的衣衫侵肌透骨。
意識,如同沉溺深海終於掙脫束縛,猛地衝回軀殼!
“啊——!”
徐雲瀚在刺目的夕陽中猝然睜眼!那一瞬間,龐大紛亂的記憶碎片如同爆裂的琉璃瓶,帶著尖銳無比的棱角狠狠紮進他的識海深處!——那撕裂天地、震碎神魂的太古龍吟!那雙懸於九霄、冰冷無情俯瞰渺小如蟻的巨大猩紅豎瞳!還有那經脈寸寸斷裂、瀕臨死亡之際、耳邊響起的仿佛來自黃泉九幽的冰冷召喚與誘惑:
“螻蟻…獻出你的魂靈…未來…便是我們的…”
“未來…是我們的……”
他無意識地翕動幹裂流血的嘴唇,用破損的喉嚨重複著這句話。舌尖嚐到濃重的鐵鏽腥氣,那是髒腑受創、強行催壓出的血沫鹹腥。劇痛如附骨之疽,重新掌控身體的主宰權,每一個細胞的哀鳴都在提醒他殘酷的現實。
一截冰涼柔軟、卻帶著無法抗拒力量的綢緞瞬間纏繞上他的手腕。沈碧君素白的手指猛地收緊,將他從失墜的混沌意識中徹底拉扯回歸。高空凜冽刺骨的罡風卷著細碎的冰晶呼嘯掠過臉頰,割得生疼。視野驟然清晰——他才驚覺自己竟並非腳踏實地,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懸在千丈雲海之上!腳下縮小如蟻群般的蒼翠群山與蜿蜒河流,渺小得令人眩暈。
“看來黑鱗龍蛟那‘厚禮’,倒是幫你提早開了幾分靈竅。”沈碧君清冷如雪澗冰泉的聲音自身旁傳來,如同淬了冰的琉璃珠子碰撞,“能在龍威之下活著,且初窺許長老口傳心授的箴言真諦…小子,這…也算是你的一場造化。”
徐雲瀚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皮膚表層仿佛依舊殘留著被那恐怖龍威寸寸灼烤、靈魂撕裂的幻痛。他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手臂——衣袖之下,裸露的皮膚上,赫然布滿著一種妖異而驚心的紫黑色蛛網狀紋路!這些紋路深深嵌入血肉之間,如同被強行烙下的詛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這些醜陋傷痕交織的結點處,一縷縷堅韌而冰冷的異種能量如同精密無比的橋接絲線,硬生生地將那些已然斷裂、本該徹底廢絕的經脈強行縫合、連接起來!這正是許長弓危急關頭以化嬰真元霸道介入、為他強行續命的鐵證!
“方才…那不是…一場噩夢?”少年嗓音嘶啞破碎,全然不複先前的清亮,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沈碧君忽然毫無征兆地鬆開了纏繞在他腕間的靈綢!
極致的失重感瞬間攫住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猛然拽向萬丈深淵!就在心膽欲裂、眼前發黑的刹那,足下靈氣瞬間凝實——一朵栩栩如生的巨大青色蓮台憑空生成,穩穩托住了他急墜的身軀,花瓣邊緣流轉著柔和的微光。
沈碧君廣袖如垂天之雲輕輕翻卷,她佇立雲頭,青絲隨風,清冷的目光俯視著蓮台上劫後餘生、驚魂未定的狼狽少年,眸中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驚惶、後怕以及經脈斷裂的深重痛楚。沒有安慰,沒有解釋,她如玉指尖輕輕一彈!
嗤!
一道青光如電,瞬間沒入徐雲瀚雙眉正中心的泥丸宮位置!
“啊——!”
徐雲瀚隻覺識海如同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貫穿!頭顱仿佛要炸開!一幅幅極其遙遠、無比清晰的景象如同狂暴的洪流,被強行塞入他脆弱的意識核心:
——雲霧繚繞的萬丈赤紅絕巔之上,一條覆蓋著幽暗鱗片、粗逾古木、盤踞如山巒般的恐怖蛟龍之軀緩緩扭動!每一塊巨大的逆鱗之上,都天然篆刻著複雜詭異、散發著太古洪荒氣息的玄奧咒文!它猙獰的蛟首微揚,殘缺的半截龍角斷口處紫電纏繞,凶威滔天!
畫麵陡然撕裂變幻!時間仿佛倒流數百年——一片赤地千裏、空間扭曲的恐怖戰場(天淵)景象碎片般閃過!黑鱗龍蛟龐大蜿蜒的身軀在無數道毀天滅地的神通光芒下翻滾掙紮,發出震天悲鳴!尤其駭人的是它頭頂那半截染血的龍角,在極其慘烈的爆炸光焰中轟然斷裂、墜入下方翻滾的血色濃雲!斷裂的刹那,它身後鋪天蓋地的追兵身影被更熾烈的法寶華光照亮,那些法寶散發的氣息足以焚山煮海!更讓徐雲瀚靈魂顫抖的是,追兵那獵獵狂風中展開的旌旗之上,一個蒼莽古老的圖騰熠熠生輝:“天淵”!
“可看明白了?”沈碧君清冽如冰玉相擊的聲音,驟然將那些幾乎要將徐雲瀚識海撐爆的恐怖幻象擊得粉碎!“你方才,是真的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若非許長老不惜損耗,動用本命精元為你重續心脈,強塑根基,此刻…你不過是被那老蛟隨手碾死,順帶嚼碎的一捧螻蟻血泥!”字字錐心,毫不留情。
徹骨的寒意順著堅硬的暖玉階麵向上侵襲,徐雲瀚下意識地將拳頭緊攥,指節因用力而捏得慘白一片。指間那張標記著天雲宗外門區域的地形圖,邊緣已被汗漬浸得微濕。沈碧君最後那冰冷刻骨的話語,還在寒風中回響:“三年…三年後若不能踩著內宗那道門檻,堂堂正正來見我…那你,便永遠…永遠別再惦記見我的徒兒!你的妹妹!”
那個“雲”字,如同最重的磐石,壓在他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髒上。
“三年…三年!”少年心緒翻湧,幾乎要喘不過氣。
暮色沉沉,如同濃墨侵染天幕,四周的山影逐漸模糊成一片龐然巨獸的輪廓。當他氣喘籲籲、拖著如同灌滿了鉛的雙腿,踉蹌著跪倒在第七百級堅硬冰冷的玉階之上時,已是筋疲力竭。破損的經脈中,那被強行縫合、維係連接的傷口,此刻如同被塞進了無數碾碎的玻璃屑!每一次細微的呼吸牽扯,都會引發針紮般的劇痛,同時從髒腑深處湧上喉嚨的,是更濃重的、帶著鐵鏽腥味的鹹腥氣息!
視線開始模糊搖晃,巨大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淹沒上來。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故鄉那個熟悉的夏夜。空氣裏彌漫著濃鬱的桂花香氣與草木溫熱的潮濕氣。王瘸子爺爺佝僂著身子,坐在歪脖子大棗樹下的竹藤椅上,布滿老繭的大手摩挲著油光鋥亮的酒葫蘆。竹椅隨著他含糊不清、夾雜著俚曲的吟誦輕輕搖晃,發出令人心安的有節奏的“吱呀”聲:
“…蟻雖微,纖軀弱…然其心兮亦存誌…不懼高山險難測…力雖小兮猶未墮…敢與日月爭生機…天道何曾高難越?心之所向…道之所存兮…”
那沙啞渾濁、帶著濃重鄉音的吟哦,混合著劣酒揮發的氣息,此刻卻在記憶深處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宏大!那個平日裏被頑童們取笑戲弄、唯唯諾諾的跛腳老人,此刻在徐雲瀚恍惚迷離的記憶視界裏,背影竟顯得前所未有的神秘而…威嚴!他渾濁的老眼中,也似乎流轉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洞悉萬物的滄桑光亮!
倏忽間,徐雲瀚的視線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他無比清晰地“看”到了老人常年懸掛在破舊腰帶上、沾染油汙塵土早已黯淡無光的一塊褐色古玉佩!那玉佩中心,以極其古老的手法篆刻著兩個微小的古篆——“天淵”!
正是方才沈碧君打入識海玉簡幻象中,那獵獵於龍蛟身後、攜毀天滅地之勢追殺而來的追兵旗幟上,一模一樣的圖騰印記!!!
如同被萬鈞雷霆當頭劈中!強烈的震撼瞬間驅散了所有迷離與疲憊!徐雲瀚身體猛地一顫,竟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硬是用那雙膝蓋磨破、血跡斑斑的腿支撐著身體,猛地從冰冷的玉階上站了起來!
正西天際!最後一縷熔金般的殘陽正在隕落,它竭力爆發出最絢爛的光輝,將翻滾的雲海渲染成一片浩瀚無垠、流淌著金色岩漿般的壯闊赤金汪洋!那萬丈金芒毫不吝嗇地刺破薄暮,狠狠撞在徐雲瀚因劇痛和震撼而圓睜的雙瞳之上!淚水瞬間決堤,順著臉頰滾燙而下,滾入幹裂蒼白的唇縫,竟是苦澀中混雜著一絲鹹腥!
就在這夕陽刺目的瞬間,體內那百條千條被冰係真元強行縫合、如同百衲破衣般修補起來的破碎經脈,毫無征兆地驟然灼熱滾燙起來!仿佛有無數條微不可察、細小至極卻凶性滔天的蛟龍精魄,正於他那千瘡百孔的血肉經絡之中瘋狂奔突、遊竄!源自蛟龍精血的暴虐力量與他肉身承受的巨大痛苦猛然融合!
他驀然記起!許長弓那一道直刺識海深處的傳音結束時,除了沉重的箴言,識海最深處,似乎有一顆米粒大小、內蘊繁複金紋、沉浮不定、引而不發的神秘道種,被悄然埋下!此刻,這顆道種正因他的震撼、覺醒與不屈意誌而微微顫動,散發出第一縷生機!
“百川匯海…萬脈歸元…”少年的聲音低沉嘶啞,卻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瘋狂意念,如同野火在寸草不生的荒原點燃!他抬起血跡斑斑的手,將那張褶皺不堪、承載著無數路線的外門地形圖,死命地按在自己因劇痛而劇烈起伏的胸膛之上!滾燙的血液仿佛滲入了紙張,留下斑駁的印痕。“…我便…便做那吞盡百川、匯納萬脈的蛟——龍——!”
最後一縷熔金般灼熱的天光戀戀不舍地滑過他那沾染血痕塵埃的側臉,最終掠過他雙眉正中心、那道玉簡打入的鮮紅印記。光與影在他身後的玉階上拉長、扭曲、交織…最終投射出一道怪異而孤寂的細長影子。
那影子在光線的魔法下,隨著夕陽沉淪的角度不斷拉長,邊緣模糊扭曲,漸漸變形…竟隱約顯化出一個極度簡化的、卻又帶著無上崢嶸、指向蒼穹、不可一世的——龍角形狀!烙印在冰冷的白玉台階上,無聲地宣告著一個注定不平凡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