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求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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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倏忽,不堪目睹的一片狼藉像是洗刷過,整潔幹淨。
    “殺雞用牛刀!”
    季逾出了灶房,看見羅老爹披著色彩斑斕老舊的祭司袍,戴著紅眉毛綠眼睛的判官麵具在堂屋神龕下唱唱跳跳,真神上身了的模樣。
    他沒管。
    直接回房了。
    張卻已經躺上了床。
    嗯……不過是斜倒的。
    歪胳膊撇腿的樣子,顯然是扶他的人隨意撂上去。
    季逾進屋後,很懂事地站在遠遠的角落。
    盡量不影響姑侄倆進行人情道德的,具有非凡意義的情感交流。
    蒔柳才不在意那一抹好看的空氣在幹什麽。
    她此時正皺著一張臉,極是嫌棄而無奈地用腳幫張卻扒落鞋子。
    然後手拈起他褲腿,把他長長的腿挪到床上,拈被子一角蓋他身上。
    “他睡一覺,明天就好了。晚上麻煩你照看一下。”蒔柳回頭看著季逾。
    “三萬塊。”
    “???”蒔柳忽然眼睛睜圓。
    白襯衫黑褲子的優雅先生如舊佇立原地:
    “幫你照顧人,一晚上三萬塊人民幣。”
    人民幣?
    對。
    錢。
    “不是,前天你跟我說讓我幫你雕一副臉殼並且當模特供你描畫,
    願意以三萬塊錢當作酬勞,
    我雕一副臉要劈、要砍、要粗雕細刻、還要上色,
    給你當模特又要忍受你指手畫腳,
    讓你順帶幫忙看一眼你的朋友,
    又累不著你,憑什麽我們之間的勞動量差距巨大卻等價?”
    季逾淡淡說:
    “那你還是自己照顧吧,我去你那個房間睡。”
    說著要去拿自己的包。
    蒔柳趕緊擋在他前麵,服軟:
    “行。你說三萬就是三萬。”
    原本她是不需要錢這種俗物的。
    不過是季逾找上她的時候,東拉西扯說:
    “你要到別人家裏去生活啊?你給人家什麽了人家就要免費養你?”
    “這個社會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都要靠錢去解決的。”
    “女孩子更是要把賺錢當成是自己的人生第一目標,免得出現人前被當作他人附屬。”
    他言辭真摯又怪意味幽深。
    然後暴露本相——拿錢說事,實際是要求她。
    其實他說的也有幾分理,此時代幾乎人人都以賺錢能力衡量其人一切能力,身在高處的她也是感興趣的。
    動動手腳就能拿到人類一個月甚至幾個月的生存金,做做無妨。
    眼下呢,某人甚至都不用動一根手指頭就把許出去的三萬塊勾回去了!
    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比她能力更強!
    神好氣。
    蒔柳走的時候,季逾說:
    “你不是跟鬼打交道的嘛,那便勞駕把跳大神那位收拾了,怪吵的。”
    蒔柳:“……”
    收拾?
    什麽東西就收拾?!
    吵死你才好。
    蒔柳走出房間的當即,抬腳把門一下勾帶上。
    “牛大花管理冥界竟如此鬆懈麽,隨便就讓你們亂跑?”
    蒔柳抱手斜倚自己房門邊上,看羅老爹哼哼哈哈跳了好一會才開口。
    鍾馗上了身的羅老爹走過來,禮過:“上神。”
    有鍾馗威武雄壯的聲氣加持,身材枯槁的羅老爹瞬間氣質都非凡了。
    羅老爹身上晃出鍾馗一抹高大虛影,無奈地說:
    “沒辦法,都忘了從哪時候起,咱們底下的一些鬼就被某股神秘力量牽製了,一召就出現。”
    蒔柳沒說話。
    神、怪多的時期,不可思議的事也多。
    像鍾馗這種被迫來做好事的,許是以前某位神明的傑作。
    “今日之事你想來已經知曉,我就不贅述了。”
    “是。是。”
    “怨倀這東西太惡心了。”
    “下去小鬼就向帝尊請旨,把它處理了。”
    ******
    自古以來,中邪的人一覺醒來就會忘了自己經曆過的不能接受的事。
    到了張卻身上則不然——跟蒔柳後,他經曆的一切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很牢。
    想忘都忘不了。
    倒是羅老爹,一覺睡醒後昨夜張卻發生的事全不記得了。
    一切恢複平常。
    這平常還得感謝鬼官——鍾馗細節周到。
    張卻昨夜折騰了一宿,動靜大得堅固的石牆房子差點給他震塌。
    蒔柳在隔壁聽著他叫爹喊媽的淒厲聲,對季逾的怨懟不覺少了一分,同情多了三分。
    她不知道的是,頗值同情的季逾為了不使用法力被隔壁的感知,說他無恥作弊,又不想張卻的聲音汙染耳朵,其實用隨身帶來的耳塞閉耳塞聽呢。
    張卻一晚上沒歇氣,第二天不出所料比晨霧蔚雲才起床的季逾賴床。
    一醒來,也不像前幾日這裏走走,那裏逛逛,呼吸呼吸天然大氧吧裏清新的空氣。
    今日他一睜開眼,滿腦子全是昨夜那一桌一碗的紅毛蛆。
    他喉嚨像嬰兒小手抓撓似的難受了那麽久。
    像鬼捉的一樣等不及想吃東西,吃了馬上就咽喉刺麻,忍也忍不住噴飯……
    醒來看見那樣驚悚場麵,怎會不清楚那些東西是從他喉嚨裏弄出來?
    這件事不能想,一想他就覺得自己身上也是毛茸茸的,被它們感染異變了。
    今天雖然嗓子好了能說話了,
    也沒在羅老爹家看見紅毛蛆一絲影子,
    但他還是不放心,
    決定去大醫院裏從頭到尾從裏到外好好檢查檢查。
    失去部分記憶的羅老爹客氣說讓他們再玩幾天,他慌慌找借口婉拒,催著蒔柳和季逾趕緊收東西,即刻走。
    飯都不等吃。
    別說飯,他現在看見飯就幻視紅毛蛆,忍不住想嘔。
    瞧見他一副慌不擇路不知所措的焦躁樣,回去鐵定是不能讓他開車的。
    經過季逾單方麵且為自己考慮,回去由他開車。
    紅色大G穿越滾滾雲海下來,按張卻要求率先殺到醫療條件最好的省醫科大附屬醫院。
    好端端的他裝一副快不行的樣子掛了急診。
    省醫科大名聲在外,病人何其多,急診也等了好久才排到他。
    這種焦心時候,他除卻心裏怨罵落後地方各種不便,就是感慨澍海的好。
    那裏最好的私立醫院有熟人,全國綜合前三的省級醫院裏有他哥。
    他在這遠地他鄉真是遭老罪了!
    四個小時從洛噶小山村到貴陽,已經是把車開飛起了。
    又花了四個小時等他檢查完,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吃了這麽堆苦的張卻現在做不了紳士,不放心的他又想去就近的重慶再檢查身體裏還有沒有怨倀的餘孽。
    季逾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