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兵集合;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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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越來越濃,炮火在遠處忽明忽暗,像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
    金陵陸軍軍官學校的圍牆外,黑暗像潮水般湧動,卻又被一點一點的火光撕開。
    起初是零星的火把,在廢墟間若隱若現。那些火光微弱,像是隨時會被夜風吹滅。但漸漸地,火把越來越多,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如同螢火蟲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召喚。
    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漢子從瓦礫堆後鑽出來。他的褲腿上沾滿泥漿,草鞋已經磨爛,露出滿是血泡的腳趾。但他手中的火把卻舉得極穩,火光映著他粗糙的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老哥,是這兒不?"
    他低聲問身旁的人。
    “錯不了。”
    回答他的是個穿著褪色軍裝的瘦高個,領章上的番號已經被撕掉,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印子。
    “看見那銅牌子沒?金陵陸軍軍官學校——就是這兒。”
    “我在論壇上,看見過圖片!”
    火把的光亮裏,越來越多的身影顯現出來。
    有的背著老舊的漢陽造,槍托上纏著破布;有的腰間別著砍柴刀,刀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光;還有的赤手空拳,隻在肩上搭著個粗布包袱。
    他們沉默地聚集在校門外,火把連成一片跳動的星河。
    夜風吹動火焰,光影在他們臉上跳躍,每一張臉都不同——有的年輕,有的蒼老,有的黝黑粗糙,有的還帶著書卷氣——但他們的眼睛卻出奇地相似,都燃燒著某種熾熱的東西,比手中的火把更亮。
    校門前的哨兵握緊了槍,喉結滾動。
    “站住!都給我站住!”
    “這裏不是安全區!”
    “你們是幹什麽的!”
    最前麵的漢子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老總,別緊張。俺們是來投軍的。"
    哨兵狐疑地打量著這群人,
    “投軍?”
    “這個點兒?”
    “還有這裏是軍校……”
    “你們知道,能進這裏的,都是些什麽人嗎?”
    “這裏不要壯丁和雜魚!”
    “快滾!”
    可門口的那些人,都沒有動!
    他們眼神灼灼的盯著門口的哨兵。
    哨兵的手心滲出了汗,滑膩膩地攥著槍托。
    那些人的眼神太過灼熱,像是燒紅的炭火,盯得他脊背發涼。
    夜風嗚咽著卷過,吹得火把劈啪作響,火星子濺在青石板上,轉瞬即逝。
    遠處城門方向的炮火突然密集起來,爆炸的閃光將這群人的影子投在軍校圍牆上——那些影子扭曲拉長,竟像是一支正在行軍的隊伍。
    哨兵喉結上下滾動。他想嗬斥,想鳴槍示警,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幹澀的吞咽,他的槍口甚至都微微發顫。
    就在這時,軍校深處的石板路上傳來腳步聲。
    兩個修長的身影穿過火把照亮的甬道,軍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哨兵回頭,看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來,火光在他們輪廓分明的臉上跳動,像是給冷硬的線條鍍了層金邊。
    而在那兩個人影後,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跟著,距離前麵的兩個身影,大概五米的距離!
    前麵的兩個身影,自然是宋博淵和林彥。
    跟著他倆的胖子,則是金陵指揮部的總參謀長,宋清輝。
    哨兵在看清了那三個人影後,猛地立正。
    "長官!"
    他本能地挺直腰板,槍托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宋博淵擺了擺手,目光卻越過哨兵,落在門外那群人身上。
    宋博淵身後的宋清輝,則倒吸一口涼氣,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麽快?”
    “你們兔崽子,到底在金陵藏了多少人?”
    林彥沒有應聲,而是率先走到大門前。
    他的雙眼,亮的嚇人。
    “來了多少人?”
    門口的一個像是莊稼漢模樣,耳朵還缺了一個口的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我在論壇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有八十多人報名!”
    “報名的人,都出示了自己的士官證!”
    “不過有些同誌離得遠,估計趕不過來。”
    “現在趕來的同誌,大概四十來人!”
    林彥摩挲了幾下自己的下巴。
    “軍校裏,還有十來個老兵!”
    “宋老爺子說過了,最多隻能幫我們安排五十人!”
    “先到先得!”
    “人數已經滿了!”
    “勞煩各位有空的,一會兒幫忙發個消息,就說現在還沒到的同誌,不用往這裏趕了!”
    門口外的那些人,立刻回應。
    “放心!馬上通知他們!”
    “嘿嘿!得虧我離得近!否則這麽好的機會,就要錯過了。”
    “他娘的,想起指揮部那些貪生怕死的狗官,就來氣!老子不槍斃幾個狗官,都對不起金陵城的亡魂!”
    ……
    宋清輝表情詭異的瞥了林彥一眼。
    林彥也回頭,衝著宋清輝笑了一下。
    “放心吧,宋老爺子!他們沒有說您。”
    一旁的哨兵,此時則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而就在這時。
    宋博淵,已經拿著槍,抵住了那名哨兵的腦門。
    “放下槍!”
    “之後……開門!”
    那名哨兵,瞳孔收縮如針!
    “長官……你們……”
    宋博淵,則已經奪走了那名哨兵手裏的步槍。
    “不該問的,別問!”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金陵!”
    這一刻,夜風突然轉了向,裹著硝煙從城門方向呼嘯而來,吹得火把齊齊偏向一側。
    在那搖曳的火光中!
    林彥緩緩推開了,金陵陸軍軍官學校的大門。
    那些舉著火把的人影,瞬間魚貫而入。
    林彥站在一旁,眼神幽冷。
    “諸位!”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想必諸位都已清楚。”
    “這次行動,隻準成功,不許失敗!”
    “諸位既然都當過兵,那現在,都還拿得起槍吧!”
    其中一個身材有些瘦削的漢子,在鐵門前,停下了腳步。
    “放心!沒人把這次的行動當玩笑,但凡是進入了這個世界的,也沒人把這個世界當遊戲……”
    “論壇上,有專人審核士官證!”
    “通過審核的人,會舉著火把,趕來此地集合。”
    “路上碰到幾個,沒舉著火把,渾水摸魚的臭小子,都被我們給趕走了。”
    “兵變不是兒戲!”
    “此地怎麽不是金陵呢?那些在我們眼前,活生生走過的人影,怎麽不是我們的同胞呢?”
    那個瘦削的漢子,聲音一頓,他忽然站直了身體,衝著林彥敬了個軍禮。
    “原東北大區,陸軍三十六師,七團二連連長,胡練慶,前來報到!希望能再守護一次我的祖國!!!”
    隨著那個瘦削漢子的嘶喊。
    那些原本舉著火把魚貫而入的漢子,一個接一個的停住了腳步,挺直了脊背,紛紛向著林彥一敬禮。
    “原西南大區,特種作戰旅“獵鷹”特戰隊,少尉,張餘年,前來報到!當兵多年的唯一大遺憾,是未能替先輩報仇雪恥!如今終於有這個機會,我絕不錯過!我的目的隻有一個,殺敵,報國!”
    “原北部大區,裝甲兵退役駕駛員,孫誌勇,前來報到!我是坦克兵,可惜咱們沒坦克,但是沒關係,沒有坦克就用人肉當裝甲,誓死守住金陵城門!"
    “原火箭軍某基地,導彈操作號手李建國,前來報到!沒有“東風”也沒關係,一把漢陽造,夠了,我除了會操作導彈外,全軍負重越野,我也是第一名!我爺爺也是退伍老兵,他跟我說過一句話……大夏兒女要壯烈,不畏死,不貪生,犧牲生命,救國救民,努力殺敵!努力殺敵!”
    ……
    夜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枯葉與沙塵,在軍校門前盤旋而起。火把的烈焰被風壓得低伏,卻又倔強地不肯熄滅,在黑暗中拉出一道道猩紅的軌跡。
    宋清輝站在台階上,大腹便便的身軀被風吹得微微搖晃。他瞪大了雙眼,瞳孔裏倒映著那些衣衫襤褸卻脊背筆直的漢子。火把的光影在他們臉上跳動,映出一張張或滄桑、或年輕的麵孔……可他們的眼神卻出奇地一致——凶狠、決絕、毫無畏懼。
    他們的軍禮也不整齊,有的手掌粗糙皸裂,有的指節殘缺,可那一雙雙眼睛卻如刀鋒般銳利,刺得他心頭震顫。
    風聲嗚咽,夾雜著遠處炮火的悶響
    宋清輝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他見過兵,見過潰敗的逃兵,也見過驕橫的嫡係,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兵——明明穿著破衣爛衫,明明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可他們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堵鐵鑄的城牆,仿佛連死亡都無法撼動分毫。
    夜風更烈,卷著硝煙與血腥味撲麵而來。
    宋清輝的胖臉抽搐……
    更讓他心驚膽顫的他聽見了這群人裏,不知是誰起頭的哼唱聲!那哼唱和呼嘯的大風融合在一起,讓他
    這哼唱一開始隻有一兩個聲音,可很快,所有人都哼唱了起來,就連自己的兒子,宋博淵也跟著哼唱!
    那些人的歌唱聲,越發的整齊,也越發的嘹亮……
    宋清輝隻覺得自己麵前,不像是隻有幾十個人,而像是有千軍萬馬,他們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那嘹亮的歌聲,甚至讓他也止不住的想跟著哼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期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不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鬥,直到把侵略者消滅幹淨!血染的旗幟高高飄揚……”
    “聽!風在呼嘯軍號響!”
    “聽!人民歌聲多麽嘹亮!”
    “同誌們,整齊步伐奔向抗戰的戰場!”
    “同誌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邊疆!”
    “向前,向前,向前……”
    ……
    這一刻狂風驟起,火把的烈焰被拉長,如血色的旗幟,在黑暗中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