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衣角坐在徐家祠堂偏座，四周檀香繚繞，幾位叔伯正襟危坐，目光或冷或疑地盯著我們。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城東風波雖已平息，但今日這場家族會議，才是真正的戰場。
    “咳。”徐景瀾在我身邊輕咳一聲，低聲提醒：“別緊張。”我看了他一眼：“哪裏緊張了？我0隻是在想待會兒怎麽把他們說得啞口無言。”
    他嘴角微揚：“你若真能做到，我請你吃糖酥餅。”
    “一言為定！”我挺直腰板，心中卻暗自打鼓——對麵坐著的可都是些老狐狸，個個精明得能從雞蛋裏挑出骨頭來。
    主位上的大長老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今日召集諸位族人，是為了查證近日京城商界動蕩一事。據聞此事與顧小姐及景瀾有關，不知兩位可有話說？”
    話音剛落，便有人出聲：“還能有什麽說的？不就是顧家那隻小狐狸精，仗著嫁進徐家，妄圖插手咱們徐家生意？”
    我眯起眼睛，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二房的一位堂叔，向來與徐遠山走得近。
    我起身拱手，語氣平靜卻不卑不亢：“這位叔父倒是好記性，可惜記錯了重點。我顧琳琅雖是女子，但既已嫁入徐家，便是徐家人了，說我插手徐家生意上的事便是無稽之談，還看我夫君答應不？”
    “你……你簡直是強詞奪理！”那堂叔一時語塞。
    徐景瀾隨即接話：“不錯，琳琅所做之事，皆經我允準。若要說她越權，不如先問問，是誰在背後煽風點火，擾亂徐家秩序。”
    大長老眉頭微皺：“你們可有證據？”
    “自然有。”我取出一疊書信和畫影圖形，遞給侍立一旁的小廝，“這是幾日前我們在茶樓中親眼所見的密會場景，以及相關證人的證詞。那位戴鬥笠之人，正是徐遠山先生的老友，也是幕後策劃者之一。”
    堂下頓時議論紛紛。
    “竟還有這等事！”
    “難怪最近幾家鋪子的賬目都出了問題……”
    大長老接過書信細細查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些書信……”他抬頭看向徐遠山，“你作何解釋？”
    徐遠山麵色鐵青，但仍強撐著道：“不過是些陳年舊交敘舊罷了，哪來什麽幕後策劃？分明是顧琳琅與景瀾聯手汙蔑，意圖借機掌控徐家產業！”
    “喲，這話聽著耳熟吧？”我冷笑一聲，“前幾日還有人說我要顛覆整個京城商界呢。我看啊，是有些人太抬舉我了。”
    “你——”
    “夠了！”大長老一拍案幾，打斷了他的話，“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
    徐遠山頹然坐下，臉色蒼白如紙。
    “既然如此，”大長老環視眾人，“誰還有異議？”
    堂下一片寂靜。
    “很好。”他點頭，“徐遠山，你身為旁係長房之子，本應以身作則，卻勾結外人，擾亂徐家事務。念你年事已高，暫且革去你在族中一切職務，閉門思過三個月，以示懲戒。”
    “多謝……”徐遠山聲音低不可聞，幾乎聽不清。
    “至於幕後那人……”大長老目光落在那封書信上，“此人身份尚未查明，但信中提及‘徐夫人“三字，意指何人？”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我心頭一震，看向徐景瀾，他眼神微冷，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母親……”他低聲道。
    我咬牙：“果然不出所料。”
    大長老繼續道：“此事尚需進一步查證，但眼下必須對族中風氣加以整頓。自即日起，凡涉及家族利益之爭，須報備議事堂，不得私下勾結、私自行動，違者重罰！”
    眾人都紛紛應聲附議。
    散會後，我與徐景瀾並肩走出祠堂，陽光灑在臉上，暖洋洋的。
    “總算告一段落了。”我長長吐出一口氣。
    “是啊。”他看了我一眼，笑道，“不過你也出名了。”
    “什麽意思？”
    “現在全族都知道你是個不好惹的媳婦兒了。“
    我撲哧一笑：“這不是你教得好嘛。”
    他搖頭失笑：“我可沒教你當眾懟人。”
    “那你是怎麽教我的？”我故意湊近他耳邊，“你說要我據理力爭，還說我比那些老頭子聰明多了。”
    他耳尖微微泛紅，輕咳一聲：“我是說過。”
    我們走到府門前，正欲回房，忽然一名護衛匆匆跑來：“少爺，少夫人，不好了！”
    我皺眉：“又怎麽了？”
    “老夫人那邊……突然病倒了！”
    我和徐景瀾對視一眼，立刻朝內院趕去。
    剛踏入老夫人房門，就聽見她在床上虛弱地說：“景瀾……你終於肯來看我了？”
    徐景瀾腳步一頓，我輕輕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靜。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母親，您身體不適，孩兒自當探望。”
    老夫人咳嗽兩聲，目光卻轉向我：“顧琳琅，你滿意了吧？”
    我淡然一笑：“滿意談不上，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她冷哼一聲：“你以為贏了嗎？事情還沒完呢。”
    我心頭一緊，她這話……似乎另有隱情。
    徐景瀾護在我身前：“母親，若真有事，請您直言。”
    老夫人望著我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我們隻得退出房間。
    剛到門外，我就忍不住問：“你覺得她真的病了嗎？”
    “八分真，兩分假。”他分析道，“她這是在試探我們。”
    “試探？”我皺眉，“她到底還想做什麽？”
    他沉默片刻，忽而道：“琳琅，我想請你幫我辦一件事。”
    “什麽事？”
    “我想讓你去找一個人。”
    “誰？”
    他壓低聲音：“當年被逐出族譜的那位老太爺的舊部，其中有個叫徐九的，如今隱居在城西。”
    我怔住：“你這是要我替你去踩雷嗎？”
    他無奈地搖頭：“我隻想確保你的安全。”
    我拉住他的手：“放心，我會小心行事。但我也有個條件。”
    “你說。”
    “下次吃糖酥餅的時候，你請客。”
    他終於笑了：“成交。”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少爺，少夫人！”一名婢女慌張跑來，“不好了，城南……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