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促成顧徐兩家合作已是件天大的難事，卻沒想到更大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那日宴罷，老夫人雖未明言反對，但她的沉默比千言萬語更令人不安。而今，顧家與徐家難得在一處設宴，名義上是為兩家長輩慶生，實則卻是為了進一步鞏固此前達成的合作意向。說白了，就是想看看我們這些小輩能不能把這盤棋下穩當了。
    我坐在席間，手裏捏著酒杯，目光不時掃向對麵的徐景瀾。他倒是神色自若，正與幾位長輩談笑風生，仿佛根本沒把這場“鴻門宴”放在心上。
    “小姐，您真打算在這聚會上跟二少爺……那個啥？”阿福低聲問我，語氣裏透著幾分八卦。
    “哪個啥？”我瞪他一眼，“你當這是唱戲呢？”
    “可我看你們倆最近走動得頻繁，眼神都快黏一塊兒了。”他嘀咕道。
    我差點一口茶噴出來：“少在這兒瞎琢磨，好好吃你的東西。”
    話音剛落，便見徐景瀾朝我這邊望來，唇角微揚，眼裏帶著幾分促狹。我趕緊低頭喝茶，假裝剛才什麽都沒聽見。
    宴會一開始，氣氛還算融洽。顧父與徐父頻頻舉杯，幾位叔伯也難得放下舊怨，聊起了生意經。可我知道，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場。
    果然，酒過三巡，一位年長的徐家長輩忽然開口：“聽聞琳琅小姐如今在染坊那邊做得風生水起，連趙老爺都被她壓了一頭，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這話聽著像是誇獎，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旁邊一位顧家親戚隨即接話：“可不是嘛，聽說她還把咱們顧家的幾筆大單都拉過去了，手段確實高明。”
    我心頭一沉，知道他們是在挑撥離間。正要起身解釋，卻被徐景瀾搶先一步：“趙老爺的事，是琳琅憑本事贏來的，諸位若不服氣，大可親自去較量一番。”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位長輩訕訕一笑，不再多言。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心裏竟有些暖意。
    這時，阿福湊過來低聲道：“小姐，那邊那位徐家老太太的親信又在盯著您看呢，八成沒安好心。”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見那位親信正冷眼旁觀，時不時與身旁人耳語幾句，神色頗為可疑。
    “別管她。”我低聲回道，“今晚的重點不是她們。”
    “那重點是誰？”阿福好奇。
    我瞥了他一眼：“當然是——讓他承認喜歡我。”
    阿福差點嗆住：“您瘋了吧？這可是當著兩家人的麵！”
    “怎麽，你怕了？”我挑眉。
    “我哪敢怕，我是怕您一會兒被人趕出去。”
    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袖，昂首挺胸地走向徐景瀾。
    “二少爺，可否借一步說話？”我開門見山。
    他抬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好。”
    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角落，周圍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你這是想幹嘛？”他低聲問。
    “我想讓你承認，你喜歡我。”我直截了當地說。
    他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你就這麽確定我喜歡你？”
    “不確定。”我坦然道，“但我願意賭一把。”
    他看著我，眼中似有波瀾湧動，良久才緩緩開口：“琳琅，你知道嗎？從你第一次在我麵前大罵趙老爺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一樣。”
    “哦？”我挑眉，“然後呢？”
    “然後你一次次讓我刮目相看。”他聲音低沉，“你明明可以做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卻偏偏要披荊斬棘。我不止一次想攔你，卻又忍不住為你驕傲。”
    我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你是喜歡我的？”我追問。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你說呢？”
    我笑了，眼角彎成了月牙：“那你可得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兩位倒是情投意合，可惜啊，有些人還不配坐在這裏。”
    我回頭一看，正是那位徐家老太太的親信，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我們。
    “這位姨娘，有什麽指教？”我淡淡問道。
    “指教不敢當。”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隻是提醒一句，別忘了你身上還背負著顧家的使命。你以為自己真能改變兩家的命運？”
    我正要反駁，卻被徐景瀾攔住。
    “她的話，不必理會。”他低聲對我說。
    可我卻不肯就此作罷：“姨娘說得對，我確實背負著顧家的使命。但你也別忘了，如今我也是徐家人。”
    “哼。”她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不會善罷甘休。”我說。
    “我知道。”徐景瀾點頭，“但她奈何不了我們。”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回到宴席上，氣氛已經緩和許多。顧父與徐父甚至已經開始討論起下一步的合作計劃。我看著這一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看來，這一局，我們贏了。”我低聲說道。
    “贏了？”徐景瀾笑了笑，“不，這才剛開始。”
    我怔了怔，轉頭看他。
    他卻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就在這時，一名仆婦匆匆進來，在我耳邊低語：“小姐，陳先生來了。”
    我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一個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正緩步走進廳堂，神情淡然，目光如炬。
    他終於現身了。
    我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