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跳如擂鼓。
    門口那人緩步走來，正是陳先生——當初在顧家染坊裏，幫著我起死回生的那位神秘商人。他一現身，整個宴會廳仿佛都安靜了幾分。我知道，他的出現絕非偶然。
    “琳琅。”他朝我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徐景瀾，又落在我身上，“看來我沒來晚。”
    “你總愛玩這出其不意。”我低聲笑了一聲，心裏卻踏實了不少。
    阿福在一旁瞪大了眼：“小姐，這位是……”
    “別問，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我擺擺手，轉頭看向眾人，“各位長輩，今日既是為了兩家和好設宴，那不如趁此良機，也讓大家瞧瞧我們顧家與徐家合作的真正成果。”
    話音剛落，廳中一片嘩然。
    “琳琅，你這是要做什麽？”父親皺眉。
    “自然是讓大家親眼見證，什麽叫合作共贏。”我站起身，朗聲道，“陳先生，勞煩您上前來。”
    陳先生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卷賬冊，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我與顧家、徐家三家聯手打造的新染坊‘錦雲坊’的賬目明細。”他聲音不急不緩，“自開張以來，短短三個月，已盈利八萬兩白銀，並拿下江南三大布商的長期供貨訂單。若諸位不信，可當場查驗。”
    廳中頓時炸開了鍋。
    “什麽？八萬兩？！”
    “三個月就賺這麽多？這不是開玩笑吧？”
    “江南三大布商？哪家布商肯跟咱們這兩家老對頭合作？”
    我環視四周，嘴角微揚：“諸位若有疑慮，不妨親自翻看賬冊。或者——”我頓了頓，故意壓低聲音，“你們也可以去問問趙老爺，看看他為何突然退出江南市場。”
    趙老爺，便是當初與我爭搶染坊市場的對手，如今已被我徹底擠出核心商圈。
    有人翻看賬冊後驚呼：“天啊，是真的！這利潤比我們家族去年全年的收益還高！”
    “而且這些布料都是出自‘錦雲坊’，確實是我們兩家共同出資建造的作坊！”
    廳中議論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驚歎與沉默。
    我緩緩道：“所以，我今日請陳先生來，不隻是為了證明我們的實力，更是想告訴大家一件事——仇恨不能帶來財富，合作才能共贏。”
    這話一出，廳中鴉雀無聲。
    半晌，徐父輕咳一聲：“琳琅說得有理，這‘錦雲坊’確實是目前最成功的案例，若能繼續拓展，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
    顧父也點了點頭：“不錯，既然能做成這一單，那就說明未來的路，是可以一起走的。”
    我鬆了口氣，轉頭看了眼徐景瀾，他衝我微微一笑，眼神溫柔得像是春水。
    宴會散後，我被叫到家族議事廳，正式召開一場關於未來商業規劃的會議。
    “琳琅，你今日之舉，算是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顧父坐在主位上，語氣難得溫和，“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走？”
    我早有準備，取出一份詳細的計劃書：“這是我為‘錦雲坊’擬定的五年發展規劃。第一年，穩固江南市場；第二年，打通南北貿易路線；第三年，建立海外出口渠道；第四年，設立連鎖工坊；第五年，打造全國第一染織品牌。”
    幾位長老聽得連連點頭。
    “具體怎麽操作？”一位叔伯問道。
    “我已經聯係了三位海外商賈，他們願意以銀器、香料換取我們的絲綢布匹。另外，我也與漕運司談妥了，明年春汛便可啟航南洋。”
    “南洋？！”另一位長老驚訝地睜大眼，“你是說，我們要把生意做到海上去？”
    “正是。”我點頭，“如今朝廷鼓勵通商，海貿雖有風險，但利潤極高。隻要控製好成本與運輸安全，便是一條新財路。”
    顧父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我女兒，果然不是池中物。”
    我心中一暖，正要謙虛幾句，卻聽旁邊有人冷哼一聲：“紙上談兵罷了。你以為做生意就像繡花一樣，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我抬眼一看，說話的正是那位保守派長老顧仲仁，素來對我成見頗深。
    “顧長老有何高見？”我微笑反問。
    “我問你，萬一海上風浪太大，船隻沉沒怎麽辦？萬一外邦背信棄義，貨物被扣押怎麽辦？萬一……”
    我等他說完，才淡淡開口：“船隻會沉，所以我已安排三艘備用貨船同行；外邦失信，所以我要求預付一半定金；至於其他問題，我也一一做了應對方案，都在這份計劃書中。”
    我將計劃書遞過去，他翻了幾頁，臉色變了變，終究沒再說話。
    “還有誰有疑問？”我環視全場，“盡管提。”
    一時無人應聲。
    最終，顧父拍板：“好，這事就這麽定了。琳琅，你負責‘錦雲坊’後續發展，所需人手、資金，家族全力支持。”
    我起身謝恩，心中卻明白，這隻是開始。
    幾日後，徐景瀾邀我去府中花園赴約。
    “你瘋了吧，居然敢當眾說出那些話？”他在月光下笑著問我。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聳肩，“再說，你不也挺支持我的嗎？”
    “我是支持你沒錯。”他走近一步，眼中星光閃爍，“但我更想問問你，以後，除了事業，有沒有想過我們倆的事？”
    我微微一怔，挑了挑眉：“你想說什麽？”
    他輕歎：“我想說的是，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會陪著你。不管是商場上的風浪，還是家族裏的紛爭，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扛。”
    我心頭一熱，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你也得答應我，別再藏著掖著，有什麽事都跟我說。”
    “好。”他點頭，“隻要你別再動不動就拿賬本砸我。”
    我噗嗤一笑：“那可不一定，誰讓你以前那麽討厭我。”
    “我不是討厭你，是怕自己太喜歡你。”
    我怔住，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
    夜風吹拂，花瓣落在肩頭，我忽然覺得，這日子過得真像夢。
    第二天清晨，我被仆婦喚醒，說是家中來了貴客。
    我匆匆趕到前廳，隻見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堂前，手持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顧琳琅，因協助徐家化解宿怨、推動商貿發展，特賜‘商譽嘉獎令’一道，並授予‘巾幗商魁’稱號，欽此。”
    我跪下接旨，心中激動難平。
    這一刻，我知道，我真的贏了。
    可就在眾人歡慶之時，我卻悄悄瞥見角落裏，那位徐家老太太的親信正冷冷地看著我，眼神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烏雲。
    她沒有走遠。
    我知道，真正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