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陸伯口中得知“圖魯克”這個名字後，我便知道，這條路非走不可。雖知前路艱險，但心中那團火卻燒得更旺了。
    徐景瀾陪我回府的路上，還一邊走一邊搖頭：“你這丫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笑盈盈地看他：“怎麽？怕了？”
    他哼了一聲：“怕倒不怕，就是擔心你累著。”
    “那你可得多擔待些。”我眨眨眼，“畢竟咱們可是要一起闖天涯的。”
    話音剛落，阿福氣喘籲籲地從府裏跑出來，手裏還捧著一疊紙：“小姐！不好啦！商會那邊來信說，下個月初五有個重要會議，說是關於異域貿易的事兒，幾位老掌櫃都來了脾氣，說什麽也不肯點頭。”
    我接過信一看，果然如他所說，措辭嚴厲得很，仿佛我們這是要去西域送命一般。
    “哎呀，這不是正巧嘛。”我笑著把信折好塞進袖子裏，“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看看我們的計劃有多靠譜。”
    徐景瀾挑眉：“你是打算在會上說服他們？”
    “對啊！”我理直氣壯，“不然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躲在屋子裏畫張地圖就出發吧？”
    他無奈地笑了：“你說得對。”
    於是，籌備工作正式開始。
    第一站是書肆。
    我想找一本講異域語言的小冊子，結果那老板一開口，就要十兩銀子，還隻肯賣給我一本殘缺的。
    “你這書頁都掉了一半，還敢要這麽貴？”我瞪著他。
    老板聳聳肩：“你要的是稀罕玩意兒，自然得貴些。”
    我咬牙切齒地掏出錢袋，正要掏銀子，卻被一隻手攔住——是徐景瀾。
    “別買了。”他說，“我去藏書閣借幾本古籍，抄幾頁就行。”
    “你當你是神仙，能翻牆進去？”我撇嘴。
    他輕笑一聲：“我徐家還是有點門道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真抱了幾本破舊的書回來，邊翻邊念叨：“這字兒寫得跟螞蟻打架似的，看得我眼疼。”
    我趕緊湊過去看，隻見其中一頁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符號，旁邊還有注釋：“此為西域‘歡迎’之意。”
    “哇！”我眼睛一亮，“這不比那破書強多了？”
    “是是是。”他無奈，“你開心就好。”
    為了盡快掌握幾句基本問候語，我還請來了曾在邊關經商的老掌櫃幫忙整理語句結構。
    老掌櫃一邊喝茶一邊聽我說完，忽然問：“你們真打算做這買賣？”
    “當然。”我點頭。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幾年前有位異域使者路過這裏，留下一封信，說是給未來有意與西域通商的人的。”
    我心頭一跳：“信呢？”
    “在我家裏鎖著。”他說，“不過……那封信上的字，沒人認得。”
    徐景瀾和我對視一眼，心裏都有數了：這事兒，恐怕沒那麽簡單。
    第二站是茶樓。
    我們要了解異域商人做生意的習慣，尤其是禮節方麵。可惜，城中幾位熟悉此事的商人不是閉門不見，就是含糊其辭。
    “他們不願多說。”阿福打探回來，“有人說這事太危險，勸咱們別趟這渾水。”
    “哼，怕被搶生意了吧？”我冷笑，“那就隻能智取了。”
    於是我假扮成異域使團隨從的身份，混進了茶樓。徐景瀾則在另一桌設宴款待一位姓趙的商人。
    那位趙老爺喝到興起，舌頭都大了：“其實……其實也不是啥秘密，就是規矩多得嚇人。見麵先鞠躬，再摸耳朵，最後還得互聞一下手背……”
    我聽得目瞪口呆：“聞手背？”
    “對對對！”趙老爺拍桌，“說是表示信任，氣味不會騙人。”
    徐景瀾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皺眉：“這也太怪了。”
    趙老爺又灌了一口酒，忽然壓低聲音：“其實……其實有人不想讓你們做成這筆買賣。”
    我和徐景瀾同時一震。
    “誰？”我低聲問。
    趙老爺搖搖頭：“我不能說……說了怕惹禍上身。”
    說完，他頭一歪，睡過去了。
    我看著他，心裏泛起一陣不安。
    第三站是商會會議。
    這一天終於到了，我穿上了最體麵的衣裳，拿著精心準備的賬目分析報告，信心滿滿地走進會場。
    誰知剛進門，就聽見幾位年長商人正在議論紛紛：
    “聽說那邊盜匪橫行，連官軍都不敢輕易踏足。”
    “顧小姐年紀輕輕，做事未免太衝動了些。”
    我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各位長輩，不知是否願意聽聽我的想法？”
    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
    我展開手中的賬本，朗聲道：“這是過去三個月內，異域貨品的銷售數據。利潤比本地高出三成不止，且市場需求仍在持續增長。若能打通進貨渠道，不僅能擴大市場份額，更能帶動整個商會的營收。”
    一位白胡子老頭冷哼：“紙上談兵罷了。”
    “不是紙上談兵。”我繼續道，“我已經找到一位曾與西域商人有過往來的老掌櫃，並拿到了部分交易記錄。另外，徐公子也從藏書閣借出了相關資料，我們可以學習他們的語言與禮節，做好充分準備。”
    這時，徐景瀾站起身，環視全場：“我相信顧小姐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這次合作不僅關乎個人利益，更是打開新市場、拓展新機遇的關鍵一步。若大家願意支持，我可以牽頭組織一支運輸隊伍，確保貨物安全送達。”
    他話音剛落，幾位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年輕商人紛紛點頭稱是。
    形勢逐漸逆轉。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青衫的年輕商人走上前來，遞給我一張名片：“顧小姐，在下姓林，名承遠。聽聞您需要運輸協助，我願效勞。”
    我接過名片，心中一喜：“多謝。”
    會議結束後，我走出大門，深吸一口氣。
    陽光灑在臉上，暖洋洋的。
    “看來，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我輕聲說。
    徐景瀾站在身邊，輕聲道：“接下來的路，才真正開始。”
    我轉頭看他，眼裏閃著光：“那我們就一起走下去。”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一如從前。
    而我卻不知道，在遠處的角落裏，一雙眼睛正靜靜注視著我們，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