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蹲在地上檢查那名倒地強盜的懷中銅牌，耳邊還回蕩著剛才那一陣刀劍相撞的聲響。風一吹，草葉間殘留的異味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皺眉。
    “琳琅，別看了。”徐景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裏帶著一絲緊張後的疲憊，“人已經死了，線索也收好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塵土：“這牌子上的圖案……你不覺得眼熟嗎？”
    他接過銅牌，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微蹙：“是徐家老夫人的貼身標記之一。”
    “所以……這事真跟徐家有關？”我壓低聲音。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將銅牌收進袖中，轉身朝伊凡那邊走去。我也趕緊跟上。
    交易場地一片狼藉，幾具屍體被抬到一邊，護衛們正在清點貨物與損失。馬匹受驚後有些躁動，賬房先生們忙著整理散落的文書和賬冊。
    伊凡站在帳篷前，神情複雜地看著我們走近。
    “真是抱歉。”他歎了口氣，“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劫匪。”
    我擺擺手，笑道：“做生意嘛，哪有不冒點風險的。”
    他輕歎一聲，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要鎮定得多。”
    “那是自然。”我得意地揚起下巴，“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能當顧家的掌櫃小姐？”
    他輕笑一聲，搖搖頭：“你的確與眾不同。”
    我趁機拉著他往帳篷裏走：“來來來，咱們繼續把剩下的手續辦完。經商本就伴隨著風險，這也是常有的事，更何況，咱們這第一單可不能因為這點小插曲就泡湯不是？”
    進了帳篷，我讓侍女端來茶水，又命人重新鋪好案幾上的契約紙張。徐景瀾也隨後進來，坐在對麵，神情沉穩。
    “伊凡先生。”我開門見山，“今日之事雖有驚險，但我們已盡力保障您的安全。若還有顧慮，我願意再添一份定金，以示誠意。”
    伊凡抿了一口茶，目光在我和徐景瀾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衡量什麽。
    “你們夫妻二人……”他忽然開口，“竟真的如此齊心協力？”
    我一愣，隨即笑出聲：“怎麽，你還以為我們是貌合神離的聯姻夫妻？”
    他沒說話，但眼神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
    徐景瀾淡淡道：“我們的合作，不會因任何外力而中斷。”
    伊凡看著他，半晌才點頭：“好，我相信你們。”
    於是，我們三人重新開始核對剩餘的貨品與契約。每一箱香料、每一塊寶石都被一一過目，蓋章確認。整個過程井然有序，連最挑剔的賬房先生都沒挑出毛病。
    “這批貨，確實值這個價。”伊凡滿意地合上賬本，“而且你們處理突發狀況的能力，也讓我刮目相看。”
    “那是當然！”我得意地翹起嘴角，“我們可是顧家和徐家聯手打造的最強組合！”
    他笑了笑，拿起筆，在最後一頁契約上簽下了名字。
    “成交。”
    那一刻，我仿佛聽見銀錢入賬的叮咚聲。
    “太好了！”我拍案而起，“等這批貨運回城裏，咱們就能開個慶功宴了！”
    徐景瀾卻沒那麽激動，反而低聲提醒我：“別高興得太早，回去的路上還得小心。”
    我這才反應過來，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畢竟，那些強盜背後到底是誰指使的，還沒查清楚。
    “你說得對。”我點點頭，“我這就安排人護送貨物先行一步，咱們隨後再走。”
    說幹就幹，我立刻叫來管事，安排人手。又叮囑他們一定要沿著大路走，避開偏僻小徑，以防再有人埋伏。
    伊凡也告辭離開，臨走前卻悄悄對我說了一句：“今日之險，非尋常劫匪所為。”
    我心頭一緊：“什麽意思？”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有些事情，你遲早會明白。”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消失在煙塵之中。
    我站在原地，心裏五味雜陳。
    “他在暗示什麽？”我問徐景瀾。
    他望著遠方，語氣平靜：“也許，他知道些什麽。”
    我皺眉：“那你打算怎麽辦？”
    他轉過頭來看我，眼神堅定：“回去之後，我會派人調查這塊銅牌的來源，以及那位神秘商人的底細。”
    我點頭：“嗯，我也想起來了，那塊牌子上的圖騰，好像在哪見過。”
    “先別打草驚蛇。”他低聲提醒，“我們還不知道，身邊有沒有別人的眼線。”
    我頓時警覺起來，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你是說，有人在監視我們？”
    他輕輕一笑：“做生意嘛，哪有不冒點風險的。”
    我看了他一眼：“你學我說話是不是？”
    他笑意更深了些：“你的口頭禪挺順耳的。”
    我哼了一聲：“那你得請我吃飯，作為模仿我的代價。”
    他點頭：“好啊，你想吃什麽我都陪著。”
    我咧嘴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正說著，一名護衛跑來報告：“夫人，貨物已裝車完畢，可以啟程了。”
    “好。”我拍拍手，“咱們也該回去了。”
    臨行前，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這片山穀。夕陽灑在草地上，風吹過時，落葉打著旋兒飄向遠方。
    這場交易雖然一波三折，但總算完成了。可我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我們一行人整隊出發，踏上歸途。一路上，我時不時回頭看看貨物車隊，生怕再冒出一夥強盜。
    徐景瀾騎在我旁邊，忽然開口：“你在想什麽？”
    我側頭看他：“我在想，那個印章……會不會是我們之前在哪裏見過？”
    他微微頷首：“你是指……賬本末頁的那個模糊印記？”
    我眼睛一亮：“你也注意到了？”
    “嗯。”他神色凝重，“我覺得，這件事恐怕牽扯不小。”
    我點點頭，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趟異域貿易，不僅是一場生意，更像是一場棋局。而我們，不過是剛踏入棋盤的兩顆子罷了。
    “不管是誰在幕後操縱，”我握緊韁繩，語氣堅定，“我都不會讓他們如意。”
    徐景瀾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揚：“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當然！”
    風從前方吹來，卷起衣袂翩翩。遠處的城樓已在視線盡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