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輕視對手。
    雖然恭問連隻是半個江湖人，但他的心態並不遜色於真正的江湖人。行走江湖之人，絕不能輕視對手。虎在捕兔時也會全力以赴。
    更何況，他親眼目睹了蒙麵人擊敗護衛的情景，不可能放鬆警惕。
    然而……
    有些不對勁。
    看吧。
    哢。
    蓄勢待發的拳頭還未伸直，就被劍鞘擋住。而當他試圖擊打劍鞘時，劍鞘早已消失。
    原本凝聚的內力找不到出路，反而在體內扭曲。
    "呃！"
    內功逆流的感覺清晰無比。
    "這小子！"
    他用回旋腿攻擊蒙麵人，但那人早已不在原位。
    "慢得要命。"
    "啊！"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恭問連大吃一驚，轉身揮拳。
    但結果依然相同。
    哢！
    "呃！"
    從丹田中提起來的內力，本應在腰部和胸部放大，通過手臂和拳頭發射出去。但如果發射台被堵住，會發生什麽？
    砰！
    體內傳來一聲爆裂聲，肩膀附近迅速腫脹。
    雖然無法親眼看到，但估計是肩部肌肉破裂了。
    "呃！"
    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啊啊啊啊啊！"
    他竭盡全力凝聚內力，一腳踢向蒙麵人。然而，蒙麵人並未顯示出任何閃避的跡象，隻是像拍打煩人的蒼蠅般輕輕後退一步。
    恭問連的腳尖擦過蒙麵人的胸口，衣衫因風壓而顫動，但蒙麵人的身體卻毫發無損。
    這究竟是什麽境界？
    他簡直無法回過神來。
    是因為速度快嗎？
    不是。
    那麽是因為力量大嗎？
    也不是。
    蒙麵人既不快也不強。單從外表看，恭問連似乎能對付蒙麵人十個回合。
    然而，此刻恭問連連蒙麵人的衣角都碰不到，仿佛一個稚嫩的弟子在對抗師傅，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奏效。
    現在你看。
    他蓄滿勁力的一擊朝蒙麵人的臉飛去。哪怕隻是輕輕一擦，也會皮開肉綻，骨頭碎裂。但就連擦到都辦不到。
    蒙麵人隻是輕鬆地偏頭，就像躲避三歲孩童的手勢一樣，完美地化解了他的攻擊。
    這怎麽可能？
    他並不快。
    但他確實很快。
    他並非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移動，而是以一種從容不迫的方式，在最恰當的時刻和最合適的距離上行動。
    每一個動作都沒有絲毫浪費。
    這是所有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境界。然而，麵對這一境界的恭問連心中充滿了絕望。
    就像看到了鬼怪。
    明明是在與人交手，卻完全沒有與人對戰的感覺。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卻碰不到一絲一毫，無論多麽用力也碰不到。
    如果他能像瘋子一樣亂動，或許還能立刻知道對方的極限並退下，但現在隻是差之毫厘，讓人氣得幾乎要發狂。
    這家夥是個怪物。
    如果僅僅是躲避，還不至於如此緊張。但對方的武功不僅僅是躲避。
    他完全看透了我的招數。
    在我出拳之前，他就已經占據了出拳的位置，束縛住我的內力，使其逆流。
    這不同於武當的柔克剛，這是一種快與先的驚人結合。
    根本無法揣測他的實力有多強。
    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
    怪物之所以難以預測，才被稱為怪物。如果早知道華山有如此怪物，絕不會輕易招惹它。
    然而……
    "呃呃呃……"
    恭問連的攻擊都被那蒙麵人巧妙地躲閃過去，隻見他捂住腰，彎下了身子。
    "哎喲喲。該死的身體。真夠受的。真夠受的。"
    "……."
    蒙麵人喘著粗氣，拍打著自己的腰部。
    ……這怪物似乎有些笨拙。
    這樣的高手竟然會因為這種程度的動作而氣喘籲籲？
    簡直不可思議。
    但事實確實如此。
    蒙麵人的胸口不停地起伏，麵具的口部因呼出的氣息逐漸濕潤。汗水從他的額頭流下，順著脖子滴落在背上，使得背部已經濕透。
    任誰看去，他都像是即將倒下的樣子。
    然而即便如此，所有的攻擊都被他一一避開，讓人更加惱火。
    "呃……"
    蒙麵人再次挺直了腰。
    "嘖。還想再玩一會兒，可是不行了。我也快沒力氣了。"
    恭問連的臉色因緊張而變得凝重。
    僅僅一杯茶的時間，他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恭問連自恃擁有華山無人能敵的實力，卻在這位老人麵前束手無策。
    然而，他竟被一個從未見過的老人戲弄。
    "為何像您這樣的人一直未曾現身？"
    "你懂什麽。"
    清明迅速揮動劍，重新握緊。
    "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總是活在奇怪的幻想中。你問我，我就必須回答嗎？"
    "……."
    "應該是我來問你。作為客棧老板，你的武功如此高強。擁有如此武功的人居然隻在華陰經營一家客棧？"
    "……武功高強就不能經營客棧了嗎？"
    "當然沒有這種規定。但如果武功高強的客棧老板為了錢而鬧事，那就另當別論了。以這樣的武功，根本不需要經營客棧也能賺到錢。難道你隻是為了對付醉酒的客人而經營客棧嗎？"
    蒙麵下的清明嘴角微微抽搐。
    "你在說什麽……"
    "算了，就這樣吧。"
    清明打斷了恭問連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反正你也不會說。沒有什麽陰謀，也沒有什麽詭計。所以說，不要冤枉好人。我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指點，這一切都是我個人的行為。對吧？"
    "……是的。"
    "嗯。就是這樣。"
    清明用力點了點頭。
    "通常人們都是這麽說的。遺憾的是，那些這麽說的人除非吃夠了苦頭，否則是不會主動坦白的。不過說實話，雖然你犯下的罪行確實不小，但還不至於讓我對你下重手。其實我很想把你的骨頭和肉分開，聽聽你的真實想法，但那樣做會帶來麻煩。"
    清明獨自點了點頭。
    "那麽，問題來了。你知道我這樣做的時候，你會怎麽做嗎？"
    "……我怎麽知道呢。"
    "啪。"
    恭問連的眼睛微微睜大。
    "什麽？"
    "打你。"
    "……."
    清明搖了搖頭，向恭問連走去。
    "反正逼著一個不肯說話的人開口隻會讓我自己生氣。所以我們可以簡單地妥協一下。你絕對不要說話。即使你不說話，我也要打到心裏舒暢為止。"
    "……."
    "如果你中途改變主意想要說話的話，就舉手示意。不過最好快點決定，因為已經挨過的打是不能退的。"
    "這算什麽道理！"
    "啊，對了。無理取鬧。那是我的特長。上吧！"
    清明迅速向恭問連衝去。
    看到清明迅速逼近，恭問連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他並沒有散發出氣勢，也沒有揮舞手中的劍施展高超的招數。隻是個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的蒙麵人，卻讓恭問連驚慌失措地後退。
    當然，他後退的速度不可能比清明衝過來的速度更快。
    清明的劍鞘猛然揮向恭問連的左膝。恭問連意識到躲避已經來不及，便用內力護住膝蓋。
    啪！
    隨後，清明的劍鞘擊中了恭問連的肩膀。
    "呃！"
    一聲慘叫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肩膀？’
    明明是朝著腿來的，為什麽突然打到了肩膀？
    然而沒有時間思考。擊中恭問連肩膀的清明的劍鞘再次向他的頭部揮來。
    這次他穩穩地用胳膊擋住了頭頂。
    砰！
    眼前瞬間模糊。
    世界先是變得一片漆黑，然後慢慢恢複了色彩。與此同時，呼吸困難，脖子仿佛要斷掉一樣疼痛。
    "呃呃！"
    清明的劍鞘刺向了他的脖子。雖然劍沒有從劍鞘中拔出，但那堅硬的劍鞘還是讓他痛苦不堪。
    淚水湧出，全身顫抖。
    啪！啪！
    在這過程中，清明的劍再次落下。
    肩膀、頭部、腰部。
    現在他就像抓流浪狗一樣隨意揮劍。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盡管清明如此隨意地揮劍，恭問連卻一次都沒有成功躲開。扭動肩膀就會被打到腰部，後退就會被打到頭部。
    很快，恭問連的頭發散亂，驚恐地後退。
    "死……"
    一種恐懼感瞬間籠罩了恭問連，他害怕自己真的會被打死。
    睜開眼睛的瞬間，恭問連與清明的目光相遇。
    那一刻，恭問連明白了。
    眼睛。
    看到清明那毫無感情的眼睛，恭問連立刻有了直覺。
    在他的人生中見過無數次這樣的目光，而擁有這種目光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殺人狂。
    雖然不知道具體身份，但清明顯然殺過無數人。對他來說，打死恭問連就像拍死一隻蒼蠅一樣簡單。
    一旦那隨意揮動的劍從劍鞘中拔出，恭問連肯定無法反抗，隻能任由自己的脖子被割斷。
    "不行！"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在這裏死去！
    就在那一瞬間，清明的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以閃電般的速度向恭問連的頭部劈下。
    "啊啊啊啊啊！"
    恭問連的手發出青光，如同閃電般向揮劍的清明衝去。
    啪！
    恭問連揮拳擊向虛空，停下了動作。
    "……."
    不見了。
    應該在的地方，清明不見了。恭問連回過神來，抬頭一看，清明已經站在遠處，將劍收回劍鞘。
    清明張開了嘴。
    "太乙神掌？"
    "……."
    "你是這家夥？"
    恭問連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臉色變得蒼白。
    "你是終南派的人？"
    隨即，他的表情變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