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初秋的風傳來的消息讓江湖沸騰起來。
    天下武林大會即將召開！
    而且不是別的地方，而是由少林主辦的天下武林大會。
    少林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自古以來就被稱作江湖北鬥的地方不是嗎？
    天下有無數門派，但沒有哪個門派能與少林的影響力相提並論。
    自魔教百年前興起以來，一直隱居的少林終於打破了沉默，邁出了巨人的步伐。
    江湖人士長久以來平靜無事，自然都將目光投向了嵩山。
    隻要江湖人士聚在一起，必定會談及此事；若三人以上相聚，則通宵達旦地議論紛紛？
    洛邑的照月客棧也不例外，關於此事的討論正熱烈進行。
    “這次聚會當然是大事！”
    一位老鼠麵相的人男子唾沫橫飛地慷慨陳詞。
    “但真正重要的並不是這個。據說這次大會還將舉行比武大賽，這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聽到這話，馬相男子皺起了眉頭。
    “所謂比武大賽，不就是後起之秀們互相較量的地方嗎？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嘖嘖嘖，孤陋寡聞。你見過各派長老親自上陣的比武大賽嗎？”
    “……嗯，聽你這麽一說。”
    馬相男子皺起了眉頭。確實，各門派的中堅力量相互比試的比武大賽從未聽說過。
    老鼠麵相的人男子得意地靠在椅背上。
    “本來比武大賽就是這樣。為了麵子，誰會在眾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實力呢？因此，他們通過比試各自培養了多少優秀的弟子來決定勝負。”
    “這樣有意義嗎？”
    “當然有！”
    麵對質疑的聲音，他提高了嗓門。
    “比武大賽的結果所評價的不僅是現在哪個門派最強，更是十年後誰能掌握主導權。”
    “十年？”
    “參加這次比武大賽的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後起之秀。二十歲的人再過十年，接近三十歲，正是門派的核心力量。”
    “這當然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也就是說，現在參賽的人十年後將成為江湖的中心。因此，這次比武大賽是預測未來江湖形勢的重要場合！”
    “果然如此！”
    馬相男子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雖然現在無法確定哪個門派是天下第一，但比武的結果可以預測未來的天下第一門派。
    即使不能奪冠，表現優異的門派名聲也會大大提升。
    “那麽，你覺得這次大賽誰會奪冠？”
    “嗯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老鼠麵相的人男子悄悄拿起酒瓶，發現酒瓶已經輕了許多，便搖晃了幾下。
    “咳，想說話，但這嗓子太幹了……”
    “店小二！快拿一瓶花酒來！”
    “花酒吧。花酒不錯，但是……那烈性的花酒喝下去喉嚨會疼，還能好好說話嗎？”
    “店小二！換成竹葉青！”
    “嗬嗬嗬。”
    點了比花酒貴三倍的竹葉青後，老鼠麵相的人男子才露出一絲笑容。
    “誰會奪冠呢？當然是圍繞比武大賽的結果展開討論。”
    “真是廢話。”
    “這確實很難。天下哪有那麽多傑出的後起之秀，哪有那麽多名門望族？”
    含糊其辭的回答讓馬相男子咂舌。
    “給你喝酒，你還真是一無所知！我倒是很容易找到答案。”
    “哦？那你來說說看。”
    “值得關注的當然是五龍。”
    “嗬嗬嗬嗬。”
    老鼠麵相的人男子露出濃厚的嘲笑。
    “所以說你還不行。”
    “嗯？為什麽？”
    “五龍是什麽？不是指後起之秀中最傑出五個人嗎？”
    “對啊！所以他們當然是奪冠熱門人選。”
    “無知。評判這些後起之秀的標準是什麽呢？”
    “這……”
    馬相男子一時答不上來，支支吾吾。老鼠麵相的人男子則嘿嘿一笑說道。
    “江湖的評價就是這樣。最終的評價標準是他們在江湖中做了什麽。換句話說，五龍是指那些在江湖中特別突出的人物。”
    老鼠麵相的人男子停頓了一下，接過店小二送來的竹葉青，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喝完半瓶酒後，他繼續說道。
    “現在聚集在嵩山的人中，還有很多未曾踏入江湖的璀璨明珠。怎能隻讓五龍獨領風騷？”
    “但不是說‘藏龍臥虎’嗎？如果真的那麽出色，無論如何隱藏都會傳出名聲。”
    “沒錯，沒錯。比如南宮世家百年難遇的奇才斷嶽劍南宮度揮，青城掌門器重的青雲飛劍淩夏雲等人。”
    “我的意思正是如此。隻有能夠綜合考慮所有因素來預測勝者的人，才能被稱為真正的智者吧？”
    “哼。這家夥真是傷人自尊。好吧，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能退縮了。”
    老鼠麵相的人的男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如果要我下注的話，我賭的是武當！”
    “武當？”
    “沒錯。雖然武當現在有些沒落，但名門的名聲不是白來的。我想這次比武大會，天下人會重新認識武當的。”
    “嗯，武當。武當啊……。不過，武當有那個實力嗎？不久前不是被華山狠狠羞辱了嗎？”
    “什麽？難道你相信武當的武振敗給華山神龍的那個謠言？”
    “雖然是謠言……”
    “真是沒見過這麽愚蠢的家夥。”
    老鼠麵相的人的男人眯起眼睛，表情扭曲。
    “就算你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竟然還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哪裏有高手從天而降？年輕時就擊敗眾多江湖高手的新晉高手，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說完，他仿佛口渴似的連喝了好幾杯酒，繼續說道。
    “武功就像好酒一樣，越陳越香。新釀的酒能有多好喝？更何況，好酒需要好的環境才能釀成。一個衰敗的華山怎麽可能出這樣的高手？簡直是胡說八道！”
    然而，對方仍然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但是華山不是也贏過終南嗎？”
    “聽說在終南失敗的隻是第三代弟子！你應該知道，名門的弟子從小到大都在磨練基礎吧？”
    “嗯……”
    “第三代弟子都輸了，第二代弟子卻都贏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再戰一次，華山怎麽可能贏？哼！根本不可能！”
    “可是……華山神龍……”
    “一樣！沒有根基的人總有極限！我敢保證！這次大會，華山即使參加也會丟盡臉麵！哪裏有根基都沒有的東西，怎麽能在大會上逞威風？”
    “話，話說得有點過分了吧？”
    “哼！過分？等著瞧吧！這次天下武林大會，最丟臉的一定是華山。一個根基都沒有、快要倒下的門派，怎麽可能出現在天下武林大會？哈哈！”
    老鼠麵相的人的男人笑得開心，而對方則臉色有些蒼白。
    就在這時，
    砰！
    客棧的門猛然打開，一名男子緩緩走了進來。
    兩人驚愕地回頭，頓時閉上了嘴。
    黑色的武服。
    胸前鮮明的梅花圖案。
    “……”
    “……”
    這正是最近常聽到的裝扮。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
    “華山？”
    “不，不會吧。”
    咚咚咚咚。
    破門而入的華山武士緩緩向他們走來。
    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但誰都看得出他體格健壯。而且，即使是男人看了也會點頭稱讚的臉龐。
    但他臉上浮現的無可奈何的煩躁更為引人注目。
    “小二！”
    “來了，客官！”
    等候在一旁的小二連忙跑到武士麵前。
    “飯！”
    “……什麽？”
    “飯！”
    “啊，好！您要點什麽菜呢？”
    “滿滿一百二十份肉飯！”
    “百，一百二十份？”
    “四十個人！快點！”
    四十個人要一百二十份飯？這是什麽算法？
    “快點！”
    “什，什麽？哦……好！”
    “還有！”
    華山的武士抓住轉身的小二的肩膀。
    “酒！隨便什麽酒，隻要是店裏最涼爽的，馬上來一瓶！”
    “好！馬上給您拿來！”
    “快點！”
    “好！”
    小二跑進廚房後，那人扭動脖子，緩緩走到正在交談的兩人的桌旁坐下。
    “來了！客官！”
    “好！”
    華山的武士接過酒瓶，一口氣暢飲。
    “啊——”
    放下酒瓶，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大聲說道。
    “這才是活著的味道！”
    他的表情終於放鬆下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突然轉過頭。
    一驚。
    一驚。
    看到突然出現的華山武士，兩人都緊張地不敢動彈，當視線交匯時，嚇得縮了縮脖子。
    等了一會兒，見武士的目光沒有移開，老鼠麵相的人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個……”
    “嗯？”
    “……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
    哢哢。
    華山的武士扭動脖子，嘿嘿一笑。
    “聽說你們聊得很有趣。那麽，華山怎麽了？”
    “……”
    老鼠麵相的人的男人低聲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是華山的弟子嗎？”
    “是的，巧得很，我正是華山的弟子。”
    “……”
    老鼠麵相的人略顯慌張，小眼睛不停地轉動。
    不過，或許是因為他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多年，很快便恢複了鎮定，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
    “嗯，看來有些誤會。我不是要貶低貴門派，隻是想說貴門派的華山神龍似乎被高估了一些……”
    “哦，是這樣嗎？”
    “是的。誤會……”
    華山的武者突然拿起酒瓶站了起來。
    老鼠麵相的人有些慌張地問道。
    “……為什麽要站起來呢？”
    “啊，看來我也有些誤會了，所以想好好解釋一下。”
    “說什麽呢？”
    華山的武者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這我怎麽知道呢？”
    “那你記住了，我的名字叫清明。”
    “啊，清明。好名字……”
    片刻……
    清明？
    清明？
    老鼠麵相的人的雙眼猛然瞪大。
    “那，那麽你是……”
    “是的。就是那個被高估的人。”
    “……”
    老鼠麵相的人的手顫抖起來。
    背上冷汗直冒，甚至坐著也覺得雙腿發軟。
    然而，老鼠麵相的人並沒有輕易絕望，而是拚命地思考。
    在江湖中，背後議論他人而被發現，即使拔劍決鬥也是無可厚非的事。重視名譽的江湖人絕不會容忍這種事。
    “哈……哈哈。能見到聞名天下的華山神龍……”
    “你為什麽這麽緊張呢？其實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沒什麽作為，卻被高估了。還沒展示過什麽，嘿嘿嘿。”
    “……”
    出乎意料的反應讓老鼠麵相的人眯起了眼睛。
    這是諷刺嗎？
    好像不是……
    那麽……
    “真是道士嗎？”
    他重新打量著清明。
    能夠坦然承認事實並保持謙遜的人又有幾個呢？
    老鼠麵相的人微微臉紅，不好意思地說。
    “聽了華山神龍的話，我深感慚愧。在江湖前輩麵前丟臉了。我是江湖中人稱快鼠的老鼠麵相的人。為了表示歉意，請讓我敬您一杯酒吧。”
    “沒事，事實如此，有什麽問題呢。這不是道歉的問題。別放在心上。”
    清明微微一笑，快鼠老鼠麵相的人不禁感歎。
    “華山真的複活了嗎？”
    堂堂正正的道門弟子，言行無愧。
    就在老鼠麵相的人準備繼續說話的時候。
    “但是。”
    “……嗯？”
    “就我而言。”
    “……”
    清明歪著頭看著老鼠麵相的人。
    “哪裏沒有根基了？”
    “……”
    那一刻，老鼠麵相的人看到了。
    剛才還滿臉溫和笑容的清明，眼中瞬間充滿了殺氣。
    “華，華山神……”
    啪！
    老鼠麵相的人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清明用酒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呃！”
    老鼠麵相的人捂住頭倒向一邊。
    令人驚訝的是，盡管武者用力砸得很重，但酒瓶竟然沒有碎，也沒有出現裂痕。
    旁邊目睹這一幕的馬上的嘴張得老大。
    “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打人吧？”
    而且還是道門的弟子？
    哢哢哢哢！
    清明喝了一口酒，然後把酒瓶倒過來。
    “這家夥在我麵前侮辱華山？”
    倒在地上的老鼠麵相的人雙腿顫抖不已。
    “看來你不知道什麽是根基。好吧！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沒有根基的人能走到哪一步。你仔細看好了。”
    “啊啊啊啊！”
    “根基？根基？這就是華山的根基，小子！”
    “求求你饒了我吧！”
    遇到最不像道士的道士，是老鼠麵相的人人生中最大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