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玄從眉頭緊皺，按住額頭。
    然後瞪大眼睛，大聲吼道。
    “手臂都抬不起來了？”
    清明偷偷放下的手臂又重新舉了起來。
    他可憐兮兮地跪在客棧的一角，接受著舉起手臂的懲罰。
    “喂，你這小子！連這點時間都堅持不了嗎！”
    “不是……是他們先侮辱華山的！”
    “就算這樣！”
    “嘁！”
    “呃呃呃呃！”
    玄從抓著後頸差點摔倒，玄商趕緊扶住他。
    “掌門人，您沒事吧？”
    “呃……感覺壽命都縮短了。”
    玄商擔憂地看著玄從，而旁邊的玄永則一臉無所謂。
    “返老還童後壽命延長了不少，縮短一些也沒關係。倒是為什麽要讓他餓肚子呢！就算要懲罰，也要讓他吃飯啊。清明，快起來吃飯吧！”
    於是，玄從再次大聲吼道。
    “我現在不是正在給你發工資嗎……！”
    然而，玄從卻突然停住了話。
    因為玄永用血紅的眼睛瞪著他。
    那氣勢……簡直是要把人活活吃掉啊？
    “掌門人。”
    “……嗯？”
    聽到那陰森森的聲音，玄從顫抖著回答道。
    “您忘記了嗎？門派裏糧食短缺的時候，我和孩子們一起去打獵野獸、挖樹根的記憶？”
    “……沒有。我沒忘。”
    “自詡為名門的華山，在沒有食物隻能挖草根的時候，您還記得我當時下了什麽決心嗎？”
    “那，嗯？”
    玄永咬緊牙關說道。
    “我曾發誓，將來賺了錢，哪怕我死了也不會讓孩子們餓肚子。雖然給錢很好，但希望您不要錯過飯點。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
    這時，臉色緩和下來的玄永露出微笑，看向清明。
    “清明啊。去吃飯吧。快去。”
    “是！”
    清明立刻起身，奔向擺滿肉食的餐桌。看到這一幕，玄從捂住頭痛欲裂的頭。
    “我前世究竟犯了什麽罪……”
    這就是師弟，這就是門徒嗎。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側過頭看向玄永和清明。
    “嗯……確實，那段艱難的日子……”
    就在這時。
    “長老！我可以喝酒嗎？”
    “可以，可以！隨便喝！既然要喝就要喝最好的！”
    “哇哈哈！哇哈哈！”
    “對！對！我的好弟子。”
    玄從閉上了眼睛。
    他很想堵住耳朵，但又不能這麽做，這正是玄從的無奈。
    “別管他們了。”
    看著這些情景，隻會讓好不容易延長的生命再次縮短。
    玄從板著臉看向麵前的人。
    玄從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看到那人眼眶青腫、嘴唇破裂的樣子，不禁感到羞愧，淚水模糊了視線。
    “……真是對不起。”
    “啊，不，不。”
    被清明狠狠揍了一頓的趙馬生尷尬地揮了揮手。
    坐在旁邊的男子文平苦笑著開口說道。
    “掌門人，您不必在意。其他門派的人若是被發現窺探，就算掉了腦袋也無話可說，畢竟這裏是江湖。感謝您手下留情。”
    “嗯……是啊……”
    “這次他會學到教訓。平時說話太隨便，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
    文平偷偷看了一眼趙馬生。
    趙馬生對此無言以對，隻是抿著嘴。
    “嘖嘖。”
    文平咂了咂舌。
    “果然，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在江湖上，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的言行。隨便說話的人必然會招來禍患。
    華山雖然自詡為正派，但這次隻受到這樣的懲罰。如果遇到心狠手辣的人，恐怕當場就會身首異處，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
    文平的目光轉向那邊。隻見清明坐在桌旁豪飲。
    “華山神龍。”
    雖然早有耳聞，但沒想到竟如此厲害。
    其實，坐在他旁邊的趙馬生雖然嘴上輕浮，但實力也不弱，卻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打倒在地。
    偷襲？
    “不可能。”
    武林中人談論偷襲是最丟臉的事。在江湖上生存，隨時都要防備偷襲和暗算。
    趙馬生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的人，這意味著他是真敗了。
    “華山的實力比我聽說的還要強。”
    或許這次比武大會，華山會掀起一場風暴。
    “不僅是華山神龍。”
    他的目光轉向清明旁邊正在撕扯肉食的華山弟子們。
    “小二！再來點肉！”
    “還有餃子！”
    “酒！再來……”
    白天天瞪了他一眼，喊酒的白字輩縮了縮脖子。
    “總有那麽一個愛出風頭的家夥。”
    “……對不起。”
    “快吃。”
    “……”
    華山的弟子們狼吞虎咽地吃著。
    文平苦笑了一下。
    “和我想象中的華山有些不同……”
    提起華山，怎麽說呢……
    相比武當，雖然道家氣息稍弱一些，但在劍術方麵有著極高的自尊心，是一群劍客的集合體。但現在他所看到的華山……
    “簡直像一群土匪。”
    “對，土匪……。你閉嘴！”
    “……”
    趙馬生嘟囔了一句，被文平訓斥後趕緊閉上了嘴。
    “當然，確實像土匪。”
    如果不是穿著看起來質量不錯的武服，而是動物皮毛，他們的舉止比土匪還粗魯。
    隻要脫掉衣服，他們就像剛從山上下來搶劫村莊的土匪。
    如果不是腰間掛著刻有梅花圖案的劍，文平也會懷疑這些人是否真的是華山弟子。
    “咳咳。”
    文平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玄從。
    “那麽，您現在是去參加天下比武大會嗎？”
    “是的。為了提前訂餐，我已經先派人過去了，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真是慚愧。”
    玄從不知所措時，文平含著苦笑。
    “這位掌門真是樸實得與他的地位不符啊。”
    如果是其他門派的掌門，在聽到事情經過後，一定會追究那個輕視自己門派的趙罵生的罪責。
    而懲罰趙馬生的華山神龍不僅沒有受到責罰，反而可能會得到獎賞。
    然而他卻露出如此歉疚的表情。
    “如此道骨仙風的掌門……”
    文平再次看了一眼華山的弟子們，不由得苦笑。
    “完全是不同的組合啊。真想知道這個門派會是什麽樣子。”
    他把姿態放得更低了些。
    “掌門。雖然我們犯了錯，但您這樣為難，我們實在過意不去。我會替此人向您道歉，請您寬宏大量地諒解吧。”
    “背後議論別人，即使是聖人也會有怨言，這怎麽能算罪呢？”
    “背後議論固然無妨，但在人前議論，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嗯。”
    文平微微一笑。
    “江湖上的朋友們常稱我們為‘馬鼠二客’。我們在江湖消息上還算靈通，如果有關於天下比武大會的秘密消息傳來，我們會轉告您。”
    “若能得到您的幫助，那真是太感激了。”
    文平微笑著行了一個禮。
    “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
    “不是說要在這裏住一晚嗎？”
    “不是的，隻是順路來看看。”
    其實今天本來打算在這裏住一晚，但發生了這樣的事，實在不好意思再占著位置。
    文平帶著不滿的表情暗示了一下，趙罵生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真的非常抱歉，掌門。我太失態了……”
    “沒關係，真的沒事。”
    “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深深鞠了一躬的趙馬生尷尬地轉身離去。文平也鞠了一躬，跟著他走了出去。
    “嗯……”
    事情終於解決後，玄從歎了口氣，看了看長老們。
    “真是令人擔憂啊。”
    “擔心什麽？”
    “還沒出發就出了這麽多亂子……嵩山那邊真的能平靜嗎？”
    聽了這話，玄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出點亂子又怎麽樣？”
    “嗯？”
    玄永的臉色微微冷了下來。
    “弱者出亂子叫亂子，強者出亂子叫氣魄。老實說，少林和武當那些家夥們插手別人的事，搞砸了多少次？那時候江湖人怎麽說？不是說那是氣魄和俠義嗎？”
    “嗯。”
    “隨他們去吧。反正我們死了之後，華山就是他們的了。不能一味按照我們的想法行事。”
    “……就任由清明不管了嗎？”
    玄從的話讓玄永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啊！”
    清明正用筷子無情地戳著盯著他肉吃的趙傑。
    “……這家夥還是得管管才行。”
    “嗯。”
    真是令人擔憂啊。
    盡管玄從擔憂不已，華山的旅程卻順利進行。
    當然，清明偶爾還是會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但習慣了的白天的調解和玄永的介入，幸好沒有引發更大的事端。
    就這樣過了幾天。
    華山的弟子們終於來到了嵩山腳下。
    “哦！”
    “嵩山！”
    望著嵩山的華山弟子們紛紛發出驚歎。
    雖然嵩山未必是天下最著名的山，但在江湖中卻是最知名的山。
    原因很簡單。
    因為少林寺就坐落在嵩山上。
    千年少林。
    位於嵩山少室峰的這座佛家門派，曆經歲月，一直引領著江湖。
    能夠參觀傳說中的少林寺，大家的心情自然充滿了激動。
    “這山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吧？”
    “山都是一樣的山，有什麽不同尋常的。”
    “不，感覺和華山很不一樣。”
    如果說華山高聳入雲，那麽嵩山則柔和而平緩，給人一種包容一切的溫暖感覺。
    這一點足以給華山的弟子們帶來全新的感受。
    更何況……
    “怎麽這麽多人？”
    “這些人好像不是武林人士？”
    通往少室峰的路上，遊客和商販絡繹不絕，人山人海。
    習慣了華山寧靜氛圍的弟子們，看到這樣的景象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
    這時尹鍾疑惑地問道。
    “長老，嵩山平時就有這麽多遊客嗎？”
    “嗯，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親自來到嵩山。”
    長老們的情況也差不多，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一生都隻在華山度過。
    再次感受到少林的地位，心中不禁有些壓抑。
    就在這時。
    “平時不會這麽嚴重吧？應該是來看大會的人太多了。”
    “是嗎？”
    尹鍾回頭看向回答的清明。
    “你怎麽知道這些？”
    “……嗯。以前乞討的時候來過一次。”
    “山上有什麽吃的嗎？”
    “我是來吃齋飯的。”
    “……”
    清明看著人群，淡淡地說。
    “以前華山也是這樣吧。”
    “嗯。”
    這輕描淡寫的聲音深深刺入了華山弟子們的心中。
    白天平靜地說。
    “掌門人。”
    “嗯？”
    “這次武林大會結束後，華山也會人山人海吧？”
    玄從微微一笑。
    “當然應該如此。”
    “是的。那麽……”
    清明伸了個懶腰。
    “去看看那些所謂的正派有多厲害吧。”
    長老們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他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當然，真正體驗正派對他們來說還是第一次。
    不過。
    對他們來說也是第一次吧。
    畢竟要麵對的是像清明這樣的家夥。
    想到這裏，長老們反而覺得他們有些可憐。
    “走吧！”
    “是！”
    華山的弟子們懷著堅定的意誌開始攀登崇山。
    少林啊。
    走在最後的清明嘴角微微上揚。
    你們想象中的武林大會已經結束了。
    這次武林大會將成為專門為華山舉辦的大會。
    因為我清明會這樣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