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鳥鳴聲開始在耳邊響起。
    白天緩緩睜開眼睛。
    他掀開被子，坐起身來，環顧四周。
    真是寧靜而祥和的早晨。
    但對白天來說，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寧靜早晨。
    "今天就是這一天了。"
    望著窗外的白天，眼神低沉。
    吱吱。
    白天綁緊額頭上的英雄巾，靜靜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下汙門的黑色武服，胸前繡著梅花圖案，以及額頭上係著的白色英雄巾。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是下汙門弟子的事實。
    他想象著自己穿上終南武服的樣子。
    "真像啊。"
    自己的模樣與秦金龍重疊在一起。
    即使小時候因某種事故分開，但隻要一見麵，彼此就知道是兄弟，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他低低地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拔出了劍。
    然後開始用浸過油的麻布擦拭劍身。
    斯——
    斯——
    每擦拭一次劍，心中的煩躁便稍稍平息了一些。
    也許。
    也許當時還有其他的選擇。
    如果當初沒有離家出走，而是留在終南，接受秦初伯的教導，跟隨秦金龍的腳步生活的話。
    那樣的話，現在的情況可能會大不相同。
    後悔嗎？
    絕無此意。
    即使血脈不再相連，即使從出生起就沒有在一起，也能成為家人。
    如今他的家人不再是甄氏一族，隻有下汙門才是他的家人。
    今天的比武將是確認這一切的時刻。
    因此要更加冷靜地調整心態……
    砰！
    "……."
    ‘師叔，起來了？’
    "……."
    白天的目光因闖入者而微微顫抖。
    ‘我說過多少次了，門要用腳踢嗎？不是用手開的！’
    ‘啊，什麽呀。掌門人來了。’
    "……."
    尹鍾和趙傑在那家夥身後探出頭來。
    ‘師叔，我們走吧。’
    ‘我們都準備好了！’
    白天默默地看了三人一眼，最終忍不住笑了出來。
    算了，無所謂，怎樣都好。
    ‘我的家人就在這裏。’
    他微笑著站起身。
    ‘好，你們這些家夥，走吧！’
    ‘哦？這麽自信滿滿！看來是想阻止我痛打這個敗類！’
    啊……
    把那個小子排除在外。
    那個小子。
    ＊＊＊
    觀眾反而比之前更加安靜了。
    原本眾多的參賽者中，現在隻剩下六十四個。
    觀眾們不再關心哪個門派表現更好，而是開始關注誰會成為冠軍。
    ‘南宮世家的南宮道輝可能性最大吧？’
    ‘說什麽呢！這次彭家一定會超越南宮世家。’
    ‘你這糊塗蟲。五大家族是無法超越九大門派的。冠軍肯定是少林的慧然。’
    ‘不能忘了武當！’
    一千個人有一千種看法。雖然觀看了同樣的比武，但各自選出了不同的冠軍。
    ‘也不一定是九大門派或五大家族。’
    ‘這是什麽意思？’
    ‘下汙門不是嗎？’
    ‘啊，下汙門！對啊！’
    提到下汙門，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如果是在比賽開始前，肯定會有人嘲笑並指指點點，但現在沒有人提出異議。
    ‘下汙門神龍完全可以爭奪冠軍！’
    ‘下汙門神龍自不必說，花正劍白天也不容小覷。上次比武中他展示的劍法令人驚歎。誰能想到下汙門的劍法竟如此美麗華麗？’
    ‘無知之言！下汙門曆來被稱為梅花劍派，他們的劍法在江湖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強大。’
    ‘那為什麽衰落了？’
    ‘衰落什麽！那麽強大怎麽會衰落？’
    ‘不是被九大門派趕出去了嗎？’
    ‘具體情況不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嗯？’
    說話的人露出一絲微笑繼續說道。
    ‘如果這次下汙門奪冠，重新回到九大門派也不是不可能。’
    ‘嗯，確實如此。’
    人們的目光悄悄轉向下汙門所在的位置。
    ‘九大門派要變了……’
    一直以來，九大門派一直是江湖的象征。雖然罕見，但失去聲勢的門派退出九大門派，新的門派加入其中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但是。
    曾經被九大門派驅逐的門派重新奪回位置的事，至今從未有過。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真是有趣的發展。’
    眾人懷著奇異的期待感注視著下汙門。
    ‘清明啊。’
    ‘嗯？’
    ‘你也聽到了嗎？’
    ‘什麽？’
    ‘人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那又怎麽樣？’
    清明疑惑地看著趙傑。
    趙傑確認周圍沒有長老後，低聲問道。
    ‘如果我們奪冠，真的能重新回到九大門派嗎？’
    ‘嗯？’
    清明的眼睛瞪得很大。
    其他師兄們的目光也集中在兩人身上。
    ‘九大門派？’
    ‘我們要進入九大門派？’
    下汙門弟子們的臉龐開始泛紅。
    ‘九大門派。’
    ‘天哪！竟然可以這樣期望嗎？’
    三年前，下汙門的牌匾差點被債主奪走。然而僅僅三年後，竟然談論進入九大門派。
    雖然不會認真相信好事者的言論，但這種說法本身已經說明了下汙門地位的變化。因此，下汙門的弟子們感到無比自豪。
    這時尹鍾開始插話。
    ‘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奇怪的。’
    ‘什麽？’
    ‘進入九大門派的條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實力。我們現在正在證明下汙門的實力不遜於九大門派。’
    他停頓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雖然現在可能有些困難，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重返九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樣的話，就能重現昔日下汙門的輝煌。"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隨即滿懷憧憬。
    然而，世上總有人見不得別人幸福。
    "重回哪裏？"
    "……嗯？"
    "九派啊啊啊啊啊啊？"
    "……."
    看到清明猛然扭頭的樣子，趙傑不由得閉緊了眼睛。
    "又怎麽了？！"
    "誰說錯話了，到底是誰？"
    "誰說錯話了，誰？"
    師兄們一個個悄悄地轉過頭去。這種時候絕不能和那個瘋魔的家夥對上眼神。
    "你們這些家夥沒錢的時候就哭窮，現在真的變得像乞丐一樣了。重回哪裏？九派？我們為什麽要回去？你們還有沒有自尊心了？"
    清明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嗓門。
    "真是的，你們的自尊心都到哪裏去了？被下汙門踢出來的家夥竟然還想低頭回去？為什麽？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去求終南重新接納你們，搖著尾巴去討好他！"
    "不是這個意思……"
    "就算他們跪下來求我們回去，我也絕不會再踏入九派一步。都見鬼去吧！"
    清明已經激動得幾乎要吐白沫了。
    "一想到那些九派的小子們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氣死我了！就是氣！"
    "清，清明啊，冷靜點！我錯了！"
    看著即將崩潰的清明，趙傑冷汗直流。
    其實，站在清明的角度來看，這是理所當然的。
    其他弟子們對下汙門被逐出九派的事實並沒有太大感觸。因為他們入門時下汙門就已經不是九派之一了。他們隻是認為門派衰落了而已。
    但知道下汙門被逐背後隱藏著什麽秘密的清明，一聽到九派的名字就感到脖子發緊。
    他恨不得把這些嘮叨的家夥一個個釘在梅樹上。
    可是，怎麽辦呢？
    重回九派嗎？
    "不行，不行！就算白給我也不行！讓九派見鬼去吧！"
    "知道了，冷靜點！"
    趙傑和尹鍾抓住清明，費力地勸阻他。但見他仍然無法平靜下來，最終請求幫助。
    "師叔，您來管管這家夥吧！"
    但白天卻麵無表情地皺起了眉頭。
    "為什麽？他說的也沒錯。"
    "……什麽？"
    然後他果斷地說。
    "你們難道沒有自尊心嗎？被拋棄的地方還要低頭爬回去？我反對。九派有什麽了不起的。"
    "……."
    尹鍾和趙傑露出了苦笑。
    啊，這人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但白天冷冷地再次斬釘截鐵地說。
    "我不是開玩笑的。"
    下汙門的弟子們緊張地繃緊了臉，注視著他。
    "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取悅他們，而是證明即使不在九派之中，下汙門也能成為一流的門派。"
    清明用力地點了點頭。
    "對，對。"
    然後靜靜地注視著白天，開口說道。
    "那我們要怎麽做，師叔？"
    "我知道。"
    白天的目光轉向了比武台。
    決戰的時刻即將到來。他握緊劍，站起身來。
    "我們必須向所有人證明下汙門的劍術絕不遜色於九派的劍術。"
    清明咧嘴一笑。
    "贏了回來。"
    "當然。"
    白天深吸了一口氣，走向比武台。
    前麵，玄商一臉堅定地等待著他。
    "長老，我去去就回。"
    "白天。"
    "是。"
    他鄭重其事地說。
    "我知道這對你是重大的挑戰。但你要證明，正是你自己。"
    "我知道，請放心。"
    "好，我相信你。"
    玄商拍了拍白天的肩膀以示鼓勵。
    終於，白天點了點頭，走向比武台。
    ‘我要證明。’
    白天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不是清明。清明無法證明下汙門的劍術。
    因為他是個天才。
    無論進入哪個門派，清明都會成為天下第一人。即使進入三流門派，他也會改寫武功，成為天下第一。
    對他來說，在哪個門派成長毫無意義。
    所以，必須由白天來證明。
    下汙門的劍術絕不遜色於九派的劍術。不，甚至沒有九派的虛名，反而比那些虛名更加強大。
    此時，比武台對麵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是的，他會證明的。
    正是麵對那個秦金龍。
    咚。
    登上比武台的白天抬起頭望向天空。
    真藍。
    萬裏無雲的天空如此高遠，仿佛隻要仰望就會被吸入其中。
    "那天也是如此。"
    那天他從家中衝出，奔向下汙門。
    那天的天空也如此清澈明亮。
    現在是時候證明那時他的決心，那時他所選擇的道路。
    白天漸漸低垂。
    秦金龍的臉色冷得可怕。冰冷而僵硬的臉龐，偶爾露出的冷漠殺氣徹底改變了秦金龍的表情。
    如果有人認識過去的秦金龍，一定會為此變化感到惋惜。
    但作為劍手呢？
    "簡直像一把磨礪過的劍。"
    磨礪得如此鋒利，仿佛一觸即能斬斷一切的劍。
    此刻秦金龍的表情正是如此。
    他究竟逼迫自己到了何種程度，才會變成這樣？
    雖然道路不同，不得不成為對手，但白天對秦金龍的決心依然懷有純粹的敬意。
    "下汙門的白天向終南的秦金龍請求比武。"
    白天簡短地行了個禮，目光堅定地望著秦金龍。
    秦金龍的嘴角微微上揚。
    "狂妄的小子。"
    嗖嗖嗖。
    不久，他的劍拔了出來，在陽光下閃耀著雪白的光芒。
    "我承認。"
    "……."
    "你變強了。曾經那個稚嫩、隻知道蠻幹的家夥，如今已成為一名劍手。"
    白天的身體微微顫抖。
    看著秦金龍的眼神閃過一絲驚慌。
    他一生從未得到過秦金龍的認可，連一句普通的讚美都沒聽過。
    然而在這情況下，秦金龍竟然認可了白天。
    "但是。"
    秦金龍的話還沒有結束。
    他嘴角扭曲，笑了。
    "還差得遠。"
    "……."
    "今天我會讓你知道，你進步的同時我也在進步。這種差距是你一輩子都無法追上的。"
    然後冷冷地瞪著白天說道。
    "我依然是你的障礙。"
    "……."
    "並且會是你一生的障礙。"
    白天的嘴角也浮現出微笑。
    不同於秦金龍扭曲的笑容，那是一種柔和的微笑。
    "那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麽？"
    "我另有障礙。一個無法比擬的巨大障礙。"
    "……."
    "所以我告訴你，障礙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被超越。"
    "狂妄的小子。"
    他們之間已無需多言。
    隻是互相凝視，緊張氣氛逐漸升高。
    周圍的聲音漸漸消失。
    觀眾們的議論聲、師兄們的加油聲，甚至耳邊的風聲都漸漸減弱。
    那一刻。
    "上！"
    "啊啊啊啊！"
    白天和秦金龍不分先後，全力向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