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你能成為火種嗎?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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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
那冰冷的目光將李鬆柏壓得喘不過氣來。
在與那目光對視的瞬間,李鬆柏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抵住了心髒的感覺。
"到底……"
他自認為已經足夠了解。
眼前的對手究竟是何人。
但在這一擊和那冰冷的目光下,李鬆柏的想法徹底改變了。
"或許我對這個人一無所知?"
哢嚓!
"呃……"
清明用力下壓劍身,李鬆柏的腰部扭曲並發出慘叫。
"你在追求什麽?"
冰冷的聲音傳到了李鬆柏耳中。
"嘴上說說很容易,但真正實現卻是另一回事。你又能做成什麽呢?"
砰!
清明手腕微微一動,將相交的劍強力推開。李鬆柏如同被暴風卷起的落葉般無力地飛了出去。
哐當!
倒在地上的他咬緊牙關,掙紮著站了起來。
簌簌簌簌。
身體開始像篩糠一樣顫抖。
抬起頭,看到清明斜揮劍走來。
李鬆柏不由自主地咬緊了嘴唇。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般配的人嗎?"
清明用沉靜的目光開口說道。
"每天揮劍一萬次,這並不是什麽難事。"
緩慢的步伐。
"但世事並非日日相同。有時會遭遇暴風驟雨,有時會迎來漫天飛雪,而有些日子則會遇見像我這樣的對手。那麽,在那樣的日子之後,你還能繼續揮劍嗎?"
"……."
李鬆柏向清明舉起了劍。
"說來……"
清明的劍再次猛烈地劈下。
轟隆隆!
李鬆柏舉起劍擋住了清明的攻擊,從他緊閉的雙唇間溢出了一聲壓抑的呻吟。
"沒有什麽做不到的。"
轟!
清明的劍再次向李鬆柏落下。劍身仿佛要折斷一般彎曲著,骨頭發出痛苦的哀鳴。
握劍的手掌被撕裂,鮮血流淌;咬緊的嘴唇破裂,口中彌漫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充血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來,變得通紅。
清明靜靜地俯視著他。
麵無表情的臉龐。
這種不同於往常的冷漠表情似乎要凍結李鬆柏的心靈。
這時,清明收回了對峙的劍,稍稍後退,然後再次向李鬆柏刺去。
幹淨利落的動作。
仿佛經過無數次練習般的劍招。
然而,麵對這劍招的李鬆柏的感受卻完全不同。
什麽!
李鬆柏拚命地扭動身體。
嚓。
清明的劍鋒險險地擦過他的脖子。盡管劍鞘未解,但僅憑劍風就已割破了他的皮膚,鮮血一滴滴地滴落。
怎麽會這樣?
李鬆柏眼中最後看到的是後退並擺出上段架勢的清明的身影。緊接著,他看到的是那劍已逼近他的喉嚨。
沒有中間過程。
不,不可能!
因為那是武道完美的動作,所以整個刺劍的過程仿佛在一瞬間完成。
完美。
他所追求的目標。
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嗎?
李鬆柏的身體開始顫抖。
設定目標並不難。朝著目標努力也並非難事。
真正困難的是,在意識到遙遠的目標距離時,不被其重壓擊垮。
親眼見到自己所追求的目標的李鬆柏,麵對那無盡的道路,隻能目瞪口呆。
雜念。
砰!
瞬間,清明的劍刺入了他空虛的肋部。
哢嚓。
伴隨著肋骨斷裂的衝擊,李鬆柏吐出一口血,像被孩子扔出的石子一樣摔在比武場的地上,又彈了起來。
呃……
咚!
狼狽不堪的他抓著比武場的地麵,鼻孔和嘴裏不斷流出鮮血。
顫抖。
即便如此,李鬆柏還是站了起來。
無論多麽艱難,也要靠意誌堅持下去嗎?
清明冷冷地嗤笑了一聲。
“如果那麽容易的話,世上哪裏還有高手呢?站起來。證明給我看,你有資格談論完美。”
李鬆柏舉起了劍。
膝蓋搖晃,握劍的手也在顫抖,但他成功地擺出了上段架勢。
“哈……哈啊啊!”
他發出一聲怒吼,向清明衝去。他的劍同時幻化出十個劍影,瞄準清明全身的要穴。
盡管身體在顫抖,但青色的劍氣卻清晰而明亮。
一個。
“拙劣。”
清明毫不動搖地一一接住了那些劍影。
腳下的步伐紋絲不動,挺直的腰身毫無動搖。隻有那輕鬆揮動的肩膀和絕妙地收回的劍在移動。
砰砰砰砰!
李鬆柏的劍被反推回去。
肩部暴露出來,清明無情地揮劍。
轟!
李鬆柏再次噴出一口血,被震飛到空中。
此時,觀眾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難道不應該阻止嗎?”
“對手……不行啊。”
“已經結束了,裁判為什麽還不叫停?這樣會死人的!”
“他到底是怎麽走到這裏的?”
這種程度已經不是幾招之差的問題了。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如果說比武是為了較量雙方的水平,那麽從這一刻起,這個對決的意義已經消失了。
“他又站起來了。”
“瘋了嗎?為什麽要站起來?”
“……真是的。”
觀眾們都呆呆地看著重新站起來的李鬆柏。
手腕腫脹得幾乎失去了手和手臂的界限,嘴角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胸口。
原本看起來端莊的他,此刻頭發散亂,仿佛半死之人。
誰都看得出,他已經沒有勝算。
即便如此,李鬆柏還是站了起來,再次擺出上段架勢。
就在那一刻。
嗖嗖嗖。
李鬆柏的劍如同流水般自然地劃出一道斜線。
唰唰唰!
他劍上發出的青色劍氣擦過清明身旁,深深嵌入比武場的一角。
哢嚓!
堅硬的青石比武台一角被鋒利的劍氣切得整整齊齊。
轟隆隆!
比武台被切開後,李鬆柏的劍氣仍未減弱,繼續深入觀眾席前的土地,留下深深的痕跡。
咚!
比人還大的青石塊從空中墜落到地麵。
"……."
觀眾們同時失聲。
這裏曾經舉行過數百次比武,但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無數自信滿滿的高手施展了自己的武藝,但從未有人在比武台上留下痕跡,更不用說切開比武台本身。
“那……”
有人張嘴欲言又止。
他們也意識到了。
李鬆柏絕非弱者。
甚至可能是迄今為止登上比武台的人中數一數二的強者。
那麽眼前展開的景象究竟是什麽?
然而,盡管發生了這麽大的騷動,清明依然用沉穩的目光注視著李鬆柏。
“我不懂終南的劍術。”
就算懂了也不過是皮毛而已。
清明從不自大,他清楚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
正如終南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得到下汙門的靈魂一樣,清明即使再客觀冷靜地分析天下三十六劍,也無法理解其中蘊含的終南之魂。
這完全是李鬆柏的任務。
清明所能做的隻有一件事。
提問並確認。
“你能走嗎?”
也許比清明要走的路還要艱難。
李鬆柏是否能夠走過這條路,以及……
差不多。
清明的腳步輕盈地踏出。
現在不需要梅花劍法,華麗的劍招和下汙門的靈魂在此刻都毫無意義。
他現在就像一座泰山擋在李鬆柏麵前。
砰!
李鬆柏的劍牢牢地擋住了清明的劍。
這不再是之前搖搖欲墜的劍,而是帶著一絲剛強的劍果斷地擋住了清明。
“還不夠。”
但這遠遠不夠。
砰!砰!砰!砰!
連綿不斷的劍擊如同流水般接連不斷。
剛剛從頭頂劈下的劍立刻收回,刺向腰部。在被彈開的一瞬間,又靈活地旋轉,攻擊腳踝。
原本朝腳踝而去的劍突然改變方向,再次刺向肋部。擋住對方的劍後,又迅速砍向胸膛。
如此循環。
劍術就是刺、擋、揮。
完美地連續刺、擋、揮的瞬間,劍就有了形,形就成了法。
這就是劍法。
從簡單的動作開始,形成一定的形態,最終化為招式。
這仿佛是在展示劍的發展過程。
但結果絕非簡單。
仿佛暴風般的連綿劍擊向李鬆柏襲來。無數劍影幾乎覆蓋了他的全身。
在這暴風般的劍雨中,李鬆柏放下了自我。
“我……”
他用迷離的眼神看著不斷向自己襲來的劍。
“我為何而站在這裏?”
肉體早已超越了極限。被打中的肋部已經失去了知覺,握劍站立也變得異常艱難。
勝利?
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麽為什麽還站在這裏?倒下去不是會更輕鬆嗎?
但盡管頭腦混亂,他的劍卻開始不受意誌控製地移動。
一天數千次,甚至數萬次。
迎著風、雨、雪,無數次揮舞的劍,即使沒有意誌也能自動防禦敵人的劍。
充滿整個世界的劍。
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世界由三十六個方位組成,如果能擋住所有方位,就沒有劍能觸及他的身體。
李鬆柏的劍在三十六個方位間穿梭,既不快也不慢。
正道。
那把劍完整地展現了正道,幹淨利落地落下。
砰!
擋住了。
砰!轟!
擋住了。
世界是武道,武道是急劇的。
因此想要前進的人必須完全保護自己。他的劍是防守的劍,堅定不移地守護自己的劍。
天下三十六劍。
承載了幾百年歲月的終南劍術精華此刻在李鬆柏手中展現。
觀看的人都張大了嘴巴。
連綿不斷的劍擊,以及在劍擊中保持中心並擋住的劍。
白天緊緊握住了拳頭。
手腕上的傷口微微裂開,滲出血水,但他現在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無盡的對抗嗎?”
那景象仿佛展示了下汙門與終南為了戰勝彼此而戰鬥的曆史。
那夢幻般的攻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那夢幻般的景象並未持續太久。
噗噗噗噗!
試圖穿透者與阻擋者。
這種攻防不可能永遠持續。
清明的劍突破了李鬆柏的防禦,開始猛烈地攻擊他的身體。
李鬆柏一聲未吭,噴出鮮血,被彈飛出去。
轟!
全身傷痕累累的他重重摔在比武台的邊緣。
“啊……”
眾人咬緊嘴唇,注視著他。
失敗了。
徹底的失敗。
但這裏誰敢嘲笑李鬆柏呢?
所有人都認為激烈的比武終於結束了,並準備為失敗的李鬆柏送上雷鳴般的掌聲。
但有一個人。
哢嚓。
清明並沒有放下指向倒在地上的李鬆柏的劍。
四周的議論聲像野火般蔓延開來。
"難道……還要繼續嗎?"
"這未免太殘忍了吧?對一個失去意識的人……"
就在這時。
微微一顫。
原本像死了一樣躺在地上的李鬆柏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接著顫抖著按住了地麵。
"……."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鬆柏用手撐起身體,但又無力地倒了下去。因為斷了的手臂無法支撐住他的身體。
有人不忍心地看著那慘烈的景象,閉上了眼睛。
"夠了,停下吧。"
"求求你們,誰來阻止他吧。"
然而李鬆柏並沒有停止。
他用另一隻沒有斷的手撐住地麵,拖著搖晃的雙腿再次站了起來,幾次搖晃後終於站穩。
少林寺裏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滴答。滴答。
李鬆柏身上滴落的血珠聲清晰地回蕩在空氣中。
勉強站起來的李鬆柏用失焦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清明。
然後他用那隻斷了的手也撐起來,握住了劍,兩腳分開成肩寬,將劍向前舉起。
上段勢。
下汙門劍法的起始,也是終南山劍法的起始。
一切都在循環中回到了起點。
雖然意識已經模糊不清,但李鬆柏最終還是站了起來。作為劍客,他選擇了無盡痛苦的道路,意誌不允許他倒下。
清明默默地注視著他,點了點頭。
然後他以最大的禮節開口說道:
"下汙門弟子清明向終南山的李鬆柏請求比武。"
"……."
沒有聽到回答。
但這並不重要。
清明垂下了劍,劍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圓,然後指向天空。
上段勢。
清明擺出與李鬆柏相同的姿勢,劍高高舉起。
一劍。
他使出了目前所能施展的最佳一劍,朝著李鬆柏的頭部落下。
唰——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破空聲,比武場上的空氣仿佛化作了風暴,向四周席卷而去。
"……."
劍停在了李鬆柏的額頭前。
清明收回劍,插在腰間,看著李鬆柏。
失去意識但仍站立著的李鬆柏,失焦的眼睛仍然盯著他。
"也許你會走上比我更艱難的道路。"
但是……
清明向李鬆柏行禮,然後說道:
"你學得很好。"
雖然失去了意識,但他似乎聽到了這句話。
李鬆柏的身體開始緩緩倒下。
清明伸手抱住他,支撐住他。
"你做得很好。"
他的手輕輕拍打著李鬆柏的背。
在這裏。
終南山的精神依然存在。
依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