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酒杯斟滿了酒。
    "來來來，痛快喝一杯！"
    洪大光露出一臉和善的笑容，給清明斟滿酒後放下酒壺。
    清明一臉不情願地一飲而盡。
    "這才對嘛！豪爽地喝酒！哈哈哈！"
    洪大光雖然高興地笑著，卻偷偷觀察著清明的眼神，並朝角落瞥了一眼。
    "應該把那個乞丐小子倒吊起來。"
    洪大光把一切都押在了華山和華山神龍身上。
    他堅信華山將來會成為號令天下的門派，因此放棄了洛邑分舵，賭上了前往華陰的一切。
    然而，因為一個該死的乞丐，所有的計劃差點全盤崩潰。
    洪大光瞪著眼睛，角落裏跪著的仲八嚇得一哆嗦。不管怎樣，洪大光在心裏咒罵不已。
    "那個瘋子。"
    敢罵華山神龍，真是找死。
    未來天下第一人幾乎確定是華山神龍清明。單憑他的存在就足以讓人膽寒，更何況整個華山現在正展現出驚人的成長勢頭。
    然而，因為一個乞丐，差點與未來的天下第一門派華山結下梁子。
    好在洪大光處理得當。如果這話傳到方主耳中，仲八早就被五花大綁獻給華山了。
    "哈哈。華山神龍。這不過是不懂事的小乞丐幹的事，所以……"
    "我當時也很年輕啊？"
    "哎呀，見鬼！"
    洪大光將手中的酒杯扔向仲八。仲八嚇得躲開了飛來的酒杯。
    "睡覺前要看好位置，不然會挨揍，方主不是反複說過嗎！"
    幾乎翻白眼的洪大光的憤怒讓仲八的肩膀縮了起來。
    "我到底做了什麽……？"
    欺負不討飯偷懶的小乞丐，在哪裏都是常有的事。當然那天打得有些重……"
    "不過，說實話，我都記不清了。"
    草三這個名字還記得，過去的臉龐也依稀記得。但具體是誰，實在想不起來了。他的窩棚裏有五個同齡的乞丐，怎麽可能一個個都記得？"
    偏偏那個家夥被仲八狠狠打了一頓，偏偏那個家夥成了華山神龍。
    運氣差到這種程度，也是沒誰了。
    但再怎麽冤枉，也無法辯解。
    身為七絕丐之一、丐幫主候選人之一的洪大光，像惡狗盯著越牆的乞丐一樣盯著他。
    看著他的洪大光咬牙切齒地歎了口氣，然後再次滿臉笑容地看著清明。
    "哈哈。華山神龍。君子不念舊惡，不是嗎？"
    "我是道士。"
    "……道士。"
    "甚至被打的時候還是個乞丐。"
    "……."
    啊，你的身份真是變化莫測。
    洪大光的眼角顫抖了一下。
    "那……仔細想想，我們曾經是一家人吧？"
    "是嗎？"
    "如果以前住在丐幫的草屋裏，那就意味著是丐幫的人，那就可以算是一家人了。"
    清明用呆滯的眼神看著洪大光。
    當然，洪大光也知道這個邏輯有些牽強，於是偷偷避開了他的視線。
    "嗯，嗯。總之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那家夥今天也反省了很多，咱們痛快地喝一杯，把事情忘掉吧。"
    "嗯——"
    清明似乎很不滿地看著仲八。
    "真是讓人火冒三丈。"
    低沉的嘀咕聲讓仲八渾身一顫，垂下了目光。
    "當初從那個草屋出來的時候，我還發誓以後要把那些乞丐崽子們全都收拾一頓。"
    這次輪到洪大光打了個寒戰。
    洪大光深知這家夥有多強大、多執著、多麽擅長惡作劇且殘忍無情，因此這話聽起來像是真的。
    清明微微轉頭，看著像石頭一樣僵硬的口七。
    "你可別誤會了。"
    "嗯？"
    "畢竟他幫了我，多虧了他我才得以來到華山。"
    這意外的好消息讓洪大光喜形於色地看著口七。
    "那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口七。"
    "對。口七！對！你立了大功！"
    麵對這意想不到的情況，口七幾乎魂飛魄散。
    本來洪大光就不是他敢直視的人，是一個他一輩子都難以觸及的存在。
    就連他的王超仲八，在洪大光麵前也隻能像貼在地上的銅板一樣趴著，更何況是他呢？
    而如今，不僅有洪大光，還有被稱為‘天下第一後起之秀’的草三……啊，不對，是清明。更有甚者，還有如今震動天下的華山五劍同席，還得到了讚揚。
    "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緊張到了極點，口七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用嘴說話還是用鼻子說話。
    洪大光拍了拍口七的背。
    "你的功勞我會記住的。是你救了丐幫！是你！"
    這話半真半假。
    洪大光雖然可以與全世界結仇卻一笑置之，但他不想與清明結怨。絕對不想。
    清明微笑著看向口七。
    "吃飯吧，飯。"
    "嗯？"
    "你餓了吧。吃飯吧。"
    口七悄悄環顧四周。
    那些蜂擁而至的丐幫高手們似乎已經意識到這件事與他們無關，紛紛坐下吃飯。
    而與他一同前來的同伴們也坐在角落裏狼吞虎咽，手速之快幾乎看不見。
    乞丐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拒絕食物。
    但是……口七做不到。
    "……有點吃不下。"
    "為什麽？"
    "不是……"
    口七茫然地看著清明。
    "這家夥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草三嗎？"
    從離開草屋之前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更是變得離譜。
    這時，清明拿起酒瓶親自給口七倒酒。
    "說起來，你。"
    "嗯？"
    然後他輕笑一聲，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有沒有想過上華山？"
    "啊，啊？"
    口七一臉驚愕地反問道。
    "去華山玩？"
    "不是。你是想從丐幫出來加入華山嗎？"
    "……."
    清明的回答讓口七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這家夥是不是瘋了？"
    這種話怎麽能當著洪大光的麵說出來？
    換門派可是大事，稍有不慎就會引發軒然大波。
    口七僵硬地轉頭，觀察洪大光的臉色，清明再次笑了。
    "不用在意。一個王超級別的弟子離開丐幫不會有什麽問題。對吧？"
    "嗯？那，那當然。反而關係會更好呢。哈哈哈。"
    洪大光豪爽地笑著連連點頭。
    清明點點頭補充道。
    "我想了想，你在丐幫的話，我能幫助你的方法不多。所以如果你有意，就來華山吧。我會把你培養成真正的高手。"
    ‘高手’這個詞深深印入口七的腦海。
    這是多麽誘人的提議啊。
    但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
    坐在清明左右的華山弟子們向他投來拚命的眼神。
    "別來！別來，小子！"
    "這裏是地獄！"
    "做乞丐更好。做乞丐好一百倍！"
    "腦袋夠硬嗎？"
    感受到這些懇切的目光後，口七想起了白天說的話。
    這個該死的家夥！因為你！哎？因為你一個人，現在華山出現了犧牲者！
    "……."
    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確信華山並不是一個幸福的地方。
    口七連忙擺手。
    "啊，不了。我還是留在丐幫。"
    "為什麽？"
    清明不解地歪了歪頭。
    "你喜歡做乞丐？"
    "……也沒那麽糟糕。"
    口七結結巴巴地繼續說道。
    "成為高手固然不錯……但我作為丐幫弟子感到自豪……沒錯，我感到自豪。我想在丐幫裏堅守俠義之道。"
    一旁聽著的洪大光滿意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華山神龍，看來你的朋友更喜歡丐幫而不是華山啊。"
    "我不明白。當乞丐有什麽好？"
    清明皺起眉頭，露出疑惑的表情，旁邊的師兄們紛紛插話。
    "我明白呢？"
    "我也明白。"
    "當乞丐更好。"
    清明呆滯的目光轉向他們，所有人都立刻避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
    "這樣吧！"
    看不下去的洪大光開始整理局麵。
    "也就是說，華山神龍對口七有恩是吧？"
    "是的。"
    "所以你想幫忙，但由於距離遙遠且他是丐幫的人，所以不太方便。因此你想把他帶到華山去？"
    "正是如此。"
    "那沒問題。我可以帶這小子去華陰分舵。"
    洪大光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一來，你隨時都能來看他，問題不就解決了嗎？即使他不是華山的弟子也無所謂。"
    "嗯嗯嗯。"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收他為我的徒弟。"
    "……."
    一直沉默的清明微微歪著頭，表示不解。
    從他的表情中
    ‘成為你的徒弟有什麽意義？’
    洪大光迅速轉移話題。
    "那，那樣的話，你帶這小子去華山也方便些，不是嗎？"
    "啊，確實如此。"
    這家夥，真的這麽想的嗎？
    如果再晚一點解釋，恐怕會在丐幫眾人麵前丟盡臉麵。
    洪大光迅速用笑聲掩飾了尷尬。
    "哈哈哈。好！那就這麽辦吧。"
    洪大光再次親切地拍了拍口七的肩膀。
    而口七此時已經完全懵了。
    原本以為隻是遇到了老朋友，結果王超挨了一頓打，現在又要被帶到華陰分舵。
    對於不久前還是普通江城乞丐的他來說，這簡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真，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考慮到你立下的功勞，這隻是小事一樁。"
    "感，感謝……"
    這時，清明皺起了眉頭。
    "你在說什麽？這怎麽能算獎賞呢？你說是功勞，就應該另外給予獎勵。"
    "……是，是啊。"
    "別想著糊弄過去，好好給他吃點肉吧。"
    "我會讓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肉的。"
    洪大光滿意地笑了。
    ‘多虧了這小子，事情總算有了好的轉機。’
    丐幫現在正密切關注華山。
    那些處理情報的人都對局勢非常敏感。情報本身就是用來比任何人都更快地解讀局勢的。
    根據他們獲得的情報分析，華山的崛起絕不僅僅是一陣風而已。
    如果隻有幾個門派成員變得異常強大，那或許隻是一陣風；但華山弟子全體變強，這絕不是一個可以坐視不管的變化。
    ‘華山必然會成為震動江湖的門派。’
    有必要與這樣的勢力保持良好的關係。
    既然華山神龍似乎很看重口七，如果能把他們撮合在一起，對丐幫來說也是極大的好處。
    想到這裏，抓幾頭牛又算得了什麽呢？
    然而清明的話還沒有說完。
    "還有。"
    "嗯？"
    "把他也帶過來。"
    "……他？"
    "他。"
    清明用下巴指了指仲八。
    原本稍微安心的仲八頓時又縮了起來。
    洪大光問道。
    "……為什麽是他？"
    "哎呀，不用擔心。打了他一次，還會再打嗎？"
    嗯。
    你看起來像是會這麽做的人。
    在不信任的目光下，清明聳了聳肩。
    "我隻是想經常見見他。看他好像也有一定的地位，以後做事也會麻利些，不會多嘴。"
    "……."
    "所以，請務必帶他來。務必！"
    看著喜形於色的清明，洪大光滿意地笑了。
    ‘我絕對不能跟這家夥結仇。’
    一個人能執著到這種程度，真是令人驚歎。
    "那麽，大會結束後你們倆都來華陰分舵吧？"
    "……應該會吧？"
    清明滿意地笑著看向口七。
    "常來看看。"
    "嗯，嗯。"
    "還有。"
    他的頭歪向一邊。
    "王超也要常來看看。"
    "……."
    "常來。"
    "……."
    口七的未來一片光明。
    與此同時，仲八的未來卻仿佛進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