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掌門聚集的高台中央站著虛道真人。
    原本應該是法正的位置，但今天法正和玄從都沒有登上高台，而是與自家弟子在一起。
    "嗯。"
    望著比武台的虛道真人眼神沉了下來。
    "嗬嗬，終於到了決賽。"
    "真是傑出的天才啊，無論誰贏都是好事。"
    聽到周圍人的對話，虛道真人的目光變得銳利。
    ‘好事？’
    真是笑話。
    無論誰贏，都不會對九派一幫帶來好處。
    如果少林的慧然獲勝，少林的統治地位將更加穩固；如果華山的清明獲勝，九派將不得不應對來自下方的挑戰。
    ‘這場勝負將決定未來數十年的走向。’
    未能進入決賽的九派掌門和五大世家家主大多認為這隻是後起之秀的比武大會，試圖貶低這場勝負的意義。
    但虛道真人不能這樣想。
    ‘不可能。’
    少林的慧然和華山的清明都不是普通的後起之秀。
    慧然在少林也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清明也是如此。
    冷靜地說，這兩個人撼動江湖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因此這場比武不僅決定了江湖未來的方向，還將決定誰能更接近天下第一的寶座。
    這意義怎能小覷？
    虛道真人悄悄環視四周，雖然口中平靜地說著話，但掌門們看向比武台的眼神卻異常銳利。
    這是在決定將來站在哪一邊的意思吧。
    虛道真人察覺到那眼神的含義，微妙地注視著比武台前坐著的法正。
    "事情沒有按計劃進行，您心裏一定很不痛快吧，方丈。"
    九派被排除在外，少林取得了完全的勝利。
    這大概就是慧然在開始這次比武大會時所準備的劇本。當然，九派被排除在外已經算是成功了。四強中沒有一個九派的弟子能登上比武台，除了少林之外。
    但是完全的勝利呢？
    "這要看比武的結果了。"
    如果慧然獲勝，法正的計劃將會完美實現。甚至會比最初設想的更加輝煌。
    但如果失敗了呢？
    "反而不如沒有製造出這種局麵。"
    輸給其他九派之一，至少還能挽回一些顏麵。
    但如果敗給了被九派驅逐出去的華山，那麽對少林的責任論就會開始出現。
    既然吸引了所有的關注，相應的責任也必須由少林承擔。如果在這場決賽中失敗，少林將會一無所獲而失去很多。
    因此，
    法正的表情看起來並不那麽明朗，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虛道真人的目光轉向了比武台上。
    清明和慧然。
    兩人麵對麵站著。
    "真是有趣。"
    不知道將來誰會成為江湖的代表人物，但無論誰成為後人談論他們的功績時，都會從這次比武大會開始說起。
    在這裏失敗的人必然會成為襯托對方的反派。
    "曆史就是這樣。"
    那麽，他們兩人中誰會站在華麗的舞台上呢？
    虛道真人帶著幾分欣賞的心情，靠在椅子上。
    周圍變得安靜下來。
    起初歡呼聲震耳欲聾，但隨著兩人的對峙時間延長，聲音漸漸減弱。
    最終，這裏聚集了這麽多人，卻變得異常寂靜。
    在這寂靜中，清明默默地注視著慧然。
    慧然的眼神深沉。
    先前在比武台上偶爾流露出的羞澀已無處可尋，取而代之的是充滿鬥誌的眼神，甚至讓人覺得他作為僧人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
    "是在看一個惡棍嗎？"
    應該是這樣吧。
    從你的立場來看，當然是這樣。
    少林方丈親自向對手伸出了手。即使難以接受，至少也要保持最基本的禮節。方丈對待自己視為天的人卻被青出於藍的三代弟子輕視，這當然無法接受。
    如果換位思考，清明看到其他門派的三代弟子被掌門前輩責備的話，會怎樣呢？
    那一天，那個門派必須摘下牌匾。清明會氣得口吐白沫，像瘋狗一樣狂吠不止。
    因此，慧然的立場完全可以理解。
    反而……
    "我做不到那樣。"
    雖然知道應該那樣做，但他還是堅持了掌門前輩的義氣和大義，沒有阻止華山把‘大義’和‘江湖’的名字放在前麵。
    因此，現在慧然的樣子給清明帶來了一種奇妙的感受。
    "你沒有錯。"
    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反而會稱讚他做得很好。
    隻是。
    清明的目光越過慧然，投向坐在比武台後麵的法正。
    緊繃的臉龐。
    平時不露聲色的他此刻卻掩飾不住內心的不安。看著他的表情，心裏的鬱結似乎舒緩了一些。
    "不要用那種生氣的表情看著我。"
    真正該生氣的人是我們這邊。
    這時，慧然先開了口。
    "施主越界了。"
    清明麵無表情地掏了掏耳朵。
    "你說什麽？禿頭。"
    然後輕輕點了點頭，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
    "越界的是你們。"
    "施主！"
    麵對清明始終不變的態度，慧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怒容。
    我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話，但這人根本聽不進去。真難以想象他是曾經威震天下的華山派的弟子。
    "為何如此輕蔑……"
    "閉嘴，愚蠢的家夥。"
    "……."
    慧然瞪大了雙眼。
    清明拔出了腰間的劍。
    "看來你想說些什麽了不起的話，但我可不想聽一個從小在少林長大、備受寵愛的家夥教訓我。"
    "這武道……！"
    "你以為你這些話是從哪裏來的？"
    "……."
    慧然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從哪裏來的？
    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清明看著慧然的眼神冰冷無比。
    "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少林的弟子，你現在在我麵前連頭都抬不起來。"
    你能在這裏胡言亂語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你是個少林弟子。
    天下第一門派，少林。
    不過話說回來。
    讓少林能夠如此囂張的，其實是華山。
    他自己可能不知道。
    無論那些教訓是對是錯，這些都不重要。
    唯一確定的是。
    "你們沒有資格教訓我。"
    名為‘九派一幫’的這些人，竟敢在清明麵前口出狂言。不，在華山麵前，他們竟敢如此放肆。
    "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
    絕對不可能知道。
    他為何如此憤怒，說的就是這一點。
    哪怕隻有一處。
    如果在少林這裏，哪怕隻有一個門派先來向華山表示尊重，他也不會如此憤怒。
    哪怕隻有一處。
    哪怕隻有一處也好。
    但這樣的地方並不存在。
    清明的目光轉向了高台。
    看著那些高高在上俯視著自己的九派掌門們，心中的殺意油然而生。
    "不過是百年前的事。"
    這是一段太短的時間，不足以讓人遺忘。至少這些九派掌門們應該不會忘記華山曾經付出了怎樣的犧牲，他們犯下了怎樣的錯誤。
    但沒有人向重新歸來的華山道歉，哪怕隻是形式上的。
    徹底的無視。以及冷漠。
    直到華山取得了好成績後，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送來禮物，試圖詢問過去。
    真正讓清明無法忍受的正是這一點。
    究竟為了什麽而死？
    他的師兄們究竟為了什麽而犧牲？
    難道是為了讓那些狗一樣的家夥們安逸地享受生活嗎？
    清明一直在等待。
    整個比武大會期間。
    在這漫長的時光裏，他勉強笑著，大聲喧嘩。
    為了讓聚集在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華山的存在，他故意製造聲勢。
    但這都是徒勞。
    即便華山的故事廣為流傳，他們取得了好成績，恢複了過去的聲譽，重新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但他們仍然把華山視為一個複活的舊門派。
    沒有任何人。
    沒有任何地方能讓華山師兄們的犧牲變得有意義。沒有人能讓華山的犧牲變得有價值。
    隻要一句話就足夠了。
    華山的存在讓江湖得以延續。
    不需要過多的讚美。
    也不需要淚水的懇求。
    隻要那一句話就足夠了。
    但他們連這一句話都不願意說。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他們擦掉嘴邊的話，居高臨下地看著華山。
    這種狗一樣的情況讓清明無法忍受。
    那種沉默。
    閉口不言對他們來說可能隻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但這種沉默卻讓師兄們的崇高犧牲變成了枉死。
    枉死……
    "……算了。"
    轟！
    清明將劍連鞘一起插入比武台。堅硬的青石被震得裂開。
    這一奇怪的行為讓所有人都感到困惑。
    "他在做什麽？"
    隨後清明的行為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常識和預料。
    他將插在地上的劍留在原地，向前邁出一步。
    仿佛要赤手空拳對付慧然。
    "……施主？"
    麵對慧然疑惑的聲音，清明冷冷地開口說道。
    "現在我不再期待你們的認可。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不願低頭示好，那就強迫他們低下頭。
    "用力量讓他們屈服，強行讓他們磕頭認錯也未嚐不可。當然，掌門師兄會不喜歡，但我以前就不聽他的話。"
    慧然的臉色變得凝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赤手空拳挑戰僧人是魯莽之舉。"
    "魯莽？"
    清明輕蔑地笑了。
    "請拿起劍，然後……"
    就在那一刻。
    清明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瞬間失去清明蹤跡的慧然驚恐地調動全身感官。
    "找到了……！"
    清明的蹤跡被發現了。但慧然無法為此感到高興，因為清明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慧然反射性地伸出拳頭，清明的拳頭狠狠砸在他的下巴上。
    轟！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慧然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抓住比武台的邊緣停了下來。
    慧然露出驚恐的眼神，臉上滿是慌亂。
    清明冷冷地喝道。
    "站起來。"
    慧然是少林精心培養的人才。
    換句話說，他是少林的驕傲，也是那些高傲的九派的代表。
    因此，一切都從這裏開始。
    "站起來。"
    茫然的慧然與清明冰冷的目光在虛空中相遇。
    但清明的目光不僅僅停留在慧然身上。
    他同樣看到了身後同樣驚愕的法正，以及守護著老僧的少林弟子們。
    清明咬牙切齒地說道。
    "站起來。我要徹底粉碎你們那可憐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