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疼痛感讓慧然不由自主地捂住了下巴。
    但此刻他更多的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竟然沒能擋住。"
    少林的拳法既是正道也是活人的拳法。比起擊倒對手，它更重視穩固自己的重心並防禦對方的攻擊。
    慧然被認為完全掌握了少林拳法。然而，這樣的他竟然會正麵承受對手的一擊？
    “偷襲？”
    不可能。不會是這樣。
    比武台上不存在偷襲的說法。既然雙方都是為了戰鬥而來，怎麽可能會有偷襲呢？
    這顯然是實力的表現。
    驚慌失措的慧然微微退縮了一下。這時，背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嗬斥。
    “慧然！”
    他在那威嚴的聲音下猛地回頭。
    少林方丈法正冷冷地盯著他。
    “振作起來！你是少林的慧然！”
    慧然咬緊嘴唇，猛然站起身來。
    他重新擺好架勢，直視清明。眼前清明那冰冷的目光映入了他的視野。
    冷靜下來。
    全身的溫度仿佛瞬間冷卻。
    “怎麽會？”
    慧然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狀況。
    他是少林的弟子。
    那些陪他練功的人也都是少林的傑出二代弟子。甚至長老們也不吝親自指導他。
    可是……
    “為什麽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的壓力，比長老們還要強烈？”
    是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比試嗎？
    是因為這是天下比武大會的決賽，他自己感到壓力嗎？
    真的可以用這些理由解釋這種狀況嗎？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慧然咬緊嘴唇。
    這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從常識來看，眼前的對手怎麽可能比少林的長老還要出色？
    無論是武力還是作為武者的姿態，一個剛剛過二十歲的青年怎麽可能超越一生修煉佛法和武學的少林長老？
    絕不可能！
    “心動搖的原因是我自身的不足。”
    如果保持不動心，就不會輕易被清明的攻擊所傷。即使被攻擊，也不會如此動搖。
    “阿彌陀佛。”
    慧然低聲念誦佛號，平複心情，穩住內心的波動，重新擺好架勢。
    他兩腳分開略寬於肩，左手貼在肋下，右手掌心向前，輕輕放在胸前。
    半掌勢。
    這是少林武學的根本姿勢，也是少林基礎拳法羅漢拳的起手式。
    隨著熟悉的姿勢擺好，雜念漸漸消失，內心開始平靜。
    “我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如果你能拋棄軟弱的心，真正獲得鬥誌，世上無人能敵你。真正需要建立的不是肉體，而是心靈。”
    “不動搖。”
    他的雙腳牢牢地踏在大地上。
    清明看著這樣的慧然，露出微妙的表情。
    “學得不錯。”
    與其說是學來的，不如說是天生的。
    少林對此感到恐懼。
    如果說華山如同山頂盛開的華麗梅花，那麽少林就是萬年巨岩。雖然不華麗，但無論何種風雨都無法動搖。
    不動。
    象征少林的話語。
    少林武學之所以需要長時間才能完成，原因很簡單。武學可以通過天賦和努力克服，但不動心隻有歲月才能磨煉出來。
    經曆無數風雨後，建立起不為世間任何事物動搖的堅定之心，少林武學才能真正發揮其力量。
    而現在，慧然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就已經抓住了不動的邊緣。
    所以他是個天才。
    可以說是天賜的天才。
    但是……
    “不動？”
    清明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你們？”
    令人厭惡。
    現在的少林，誰有資格談論不動？
    不動的心隻有在方向正確時才有意義。扭曲而不動搖的心怎能稱為不動？
    那隻是惡的另一種表現。
    當然，清明並沒有審判惡的義務感或正義感。
    然而有一點是確定的。
    目前天下唯一有權製裁少林和九大門派虛偽的人，隻有清明和華山。
    清明冷冷地看著慧然。
    令他不滿。
    那雙正直的眼睛。
    那雙堅信自己走在正道上的眼睛讓清明感到憤怒。
    “那雙眼睛應該屬於別人。”
    華山的弟子們應該擁有那樣的眼睛。
    充滿對自己門派自豪感的眼睛。
    無限自豪祖先成就並傳承意誌的眼睛。
    對。
    那應該是華山的東西。
    咯吱。
    清明咬緊的嘴唇滲出血絲。
    無可抑製的怒火湧上心頭。
    當慧然享受著少林的所有支持，在溫室裏如花般綻放時，本該享受這一切的華山卻在風雨中飽受摧殘，痛苦呻吟。
    即使清明時節再美好，也無法讓時光倒流。即便把華山重新帶回正軌，也無法抹去他們曾經經曆的痛苦。
    就是這樣。
    這樣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唰——"
    轟！
    慧然的腳深深地嵌入地麵。
    他以無比強烈的震腳之力，將內力凝聚在腳尖，旋轉的力量通過拳頭噴發而出。
    完美的發勁。
    金色的拳頭迅速向清明的臉龐飛去。雖然施展招式的動作並不算快，但拳頭的速度卻是驚人無比。
    然而。
    砰！
    伴隨著短暫的爆響，飛來的拳頭被猛烈地彈開。
    比武台上的羅漢拳力量將堅硬的青石碾成了泥土。
    但慧然連看都沒看一眼自己造成的景象，隻是驚恐地望著清明。
    "竟然被彈開了？"
    這麽輕易地擋住了羅漢拳？
    他的目光轉向了清明的手。清明指尖散發出的綠色氣息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
    另一邊，正在下方觀看比武的玄商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竹葉手。而且是極致的……？"
    "這小子什麽時候學會了竹葉手？"
    練劍的時間都還不夠，更不用說傳授其他武功了。
    那麽他究竟是何時學會竹葉手的，而且還是達到了極致？
    "這家夥……"
    玄商用顫抖的目光注視著清明。
    但清明仿佛毫不在意，輕鬆地甩開了竹葉手的氣息。
    他那冰冷的目光重重地壓在了慧然身上。
    "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嗎？"
    "……."
    "難道你隻憑這點本事就敢口出狂言？"
    麵對擺出架勢的慧然，清明神色自若地緩緩靠近。
    "讓我看看更多。"
    你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你要讓我相信你是少林培養出來的天下奇才，是無可替代的重要存在。
    否則。
    "少林辛苦培養出來的人，竟然隻有這點水平，真是令人失望。"
    慧然再次踏出震腳，向清明衝去。
    速度快而沉重。
    堅實的腰部顯示出他的堅定。
    但清明的眼神反而變得凶狠。
    一記快速的拳頭向他的腹部襲來。無數次的反複練習，追求完美的招式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這簡直美得令人驚歎。
    但是。
    "太弱了。"
    砰！
    慧然飛來的拳頭被清明的竹葉手擋住。
    慧然的眼睛微微一顫。
    仿佛敲擊在巨大的鐵壁上，無論多麽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這怎麽可能？
    他的內力超越了二代弟子，甚至能與長老們媲美。無論到哪裏，都沒有比他更強的二代弟子。
    然而一個三代弟子竟然如此輕易地擋住了他的拳頭，這簡直不可思議。
    "喝！"
    慧然咬緊牙關。
    收回拳頭，再次短促地打出。他憑借堅實的下盤，連續三擊，然後扭身向清明撞去。
    不，是試圖撞上去。
    但在他向前衝之前，清明踩住了他的腳。
    哢嚓！
    他的腳深深陷入地麵。
    重心瞬間失衡，肩膀無法完全發力。
    結果顯而易見。
    轟！
    無力的肩膀被清明的手擋住。
    清明踩住慧然的膝蓋，踢翻了他。
    慧然像被踢飛的球一樣在地上滾動。
    嘩啦啦。
    衣袍拖地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慧然被拖拽著後退，再次猛地起身，穩住身形。
    "呼呼呼！"
    他的姿勢依然穩如磐石。
    但表情卻無法保持鎮定。他驚恐的眼神顫抖著，緊緊盯著清明。
    "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是劍術高手。
    華山是劍派。
    過去華山也是爭奪天下的劍派，而不是擅長拳法的門派。
    可是。
    為什麽他會輸給華山的弟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
    無法理解。
    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但最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占據絕對優勢的清明竟然比慧然還要憤怒。
    "就這點本事？"
    看到他的表情，清明咬緊了牙關，朝著慧然走去。每一步都充滿了憤怒。
    眼中布滿了血絲。
    他們奪走了華山應有的東西，搶走了華山本該得到的一切。
    如果清明活了下來，或者說，如果清字輩中有幾人幸存下來，那些榮耀和輝煌本應屬於華山。
    那樣的話，世界或許會變得不同。
    現在站在慧然位置上的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劉怡雪、尹鍾或趙傑。
    在清字輩的指導下，他們作為九派一幫的希望之星，受到世人的愛戴，成長為無比出色的劍手。
    "不過就這點本事嗎？"
    費盡心機、忍辱負重所創造的，竟然隻有這點能耐？僅僅如此？
    這實力並不比華山完整時培養出的人才強多少，這讓清明更加憤怒。
    "再來！"
    清明用充血的眼睛瞪著慧然。
    "再來！你這個蠢貨。怎麽隻有這點水平！"
    慧然咬破了嘴唇，隨即發出一聲怒吼。
    "哈啊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嗚嗚！
    瞬間，慧然全身被金色的真氣籠罩。
    仿佛金佛現身般的渾厚金色光芒。不久後，這些光芒匯聚到了慧然的拳頭之上。
    "百步神拳！"
    "清明！"
    這招數他們已經見識過幾次。
    察覺到慧然施展百步神拳的華山弟子們下意識地尖叫起來。
    然而他們的聲音還未傳到比武台，慧然的拳頭已如決堤之水般釋放出巨大的力量。
    距離並不遠。
    早已失去了讓對手毫發無損的餘地。慧然全力施展的百步神拳瞬間覆蓋了清明的全身。
    然後，
    華山弟子們瞪大了雙眼，看到了奇異的景象。
    金色真氣之間，開始出現鮮紅的氣息。
    那鮮紅的氣息撕裂了被稱為神拳的百步神拳的力量。
    "怎……"
    衝破金色力量的清明一腳踢飛了尚未站穩的慧然。
    無法承受這一擊的慧然身體彈飛出去，在地上翻滾。
    即便遭受了不小的打擊，慧然還是勉強抬起頭來，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情感。
    "站起來。"
    清明揮動手臂，拍向地麵。
    他冰冷的目光越過慧然，落在他身後的法正身上。
    "比起華山所經曆的，這算什麽。"
    那冰冷的聲音刺入法正的耳中。